第七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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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春辉道：“这叫做香盖，吃了满口冰凉，连续几日口中留香。”

黎老者道：“俺们扶南国中叫做庵罗果。因尊客身边都带着槟榔，不宜奉茶品茗，特将这果子当茶。”周瑜吃了几个，果然香味不同。

朱春辉道：“公瑾到贵国来取小叶紫檀木，因初次到这边，找不着地头，烦老师长指引指引。”

黎老者笑道：“怎么公瑾会做这种稀罕生意？你们大汉国只知道小叶紫檀木生长在俺扶南地方，却不知小叶紫檀生长的不易。”

周瑜听得果是吓呆了，问道：“长者，怎么不易呢？”

黎老者道：“紫檀的木材种类繁多，但公认的紫檀却只有一种，只有小叶紫檀才是真正的紫檀，学名叫檀香紫檀，俗称小叶檀，别名青龙木。其树干通直，木纹不明显，树皮深褐色，深裂成长条薄片。树的汁液呈深红色。小叶三五片，一般为卵形，长一寸多，花黄色或带黄色条纹，十一月开花，十二月凋零，果呈园形，四月结果，而五月果熟。木花放在白酒中，木花将立即溶于酒中成粉红色，且与酒形成粘液，倾倒时能连成线。多生长于我扶南国和西北方的百乘王国。生长速度缓慢，五年才一年轮，要百八年以上才能成材，因其木质坚硬而重，棕眼较小，常言十檀九空，最粗的可以长到三人合抱粗细，其珍贵程度可想而知。香气芬芳永恒，色彩绚丽多变且百毒不侵，万古不朽，又能避邪，故也称圣檀。戏称帝王之木，非一般木材所能比。旧者色紫，有蟹爪纹，新者以水湿浸之，色能染物，作冠子最妙。适于雕刻各种精美的花纹，纹理纤细浮动，变化无穷，尤其是它的色调深沉，显得稳重大方而美观，故被视为木中极品，有一寸紫檀一寸金的说法。”

朱春辉也惊讶道：“真没想到这小叶紫檀木如此珍贵。“

黎老者道：“百乘和扶南的商人以前买下往大汉去换货。近些年因为交州郡禁止买卖，便没有商人去卖了。一般都是富贵人家或是达官贵人前来定购。这也要等年深日久檀木长成才能砍伐。”

周瑜听到此处，浑身流出无数冷汗，叹口气道：“看来我就要老死异乡了！”

黎老者道：“杜客长差了，你做这件生意不着，换了做别的有利息生意，也没人拦阻，你因何便要葬送性命？”

朱春辉道：“老师长，你不晓得我这敝同乡的苦恼哩。

”黎老者道：“俺又不是他肚肠里蛔虫，那个晓得他苦恼！”周瑜还要央求他，只听得外面一派的哨声，金鼓旗号动天震地。

黎老者立起身，道：“俺要仰活佛去哩。”便走进里面，双手执着一枝烧热了四五尺长的沉香，恭恭敬敬，一直跑到街上。

周瑜道：“他们迎甚么活佛？”

朱春辉道：“我昨日听得三佛齐国来了一个圣僧，国王要拜他做国师。今日想是迎他到宫里去。”

两个便离了店口，劈面正撞着迎圣僧的銮驾，只见前有四面金刚旗，中间几个黑脸蓬头赤足的僚民抬着十数颗枯树，树梢上烧得半天通红。杜景山问道：“这是甚么故事？”

朱春辉道：“是他们国里的乡风，你看那僚民，抬着的大树或是沉香，或是檀香，他都将猪油和松香熬起来，浇在树上，点着了，便叫敬佛。”

杜景山道：“可知鼻头边又香又臭哩。我却从不曾看见檀香、沉香有这般大树。”

朱春辉道：“你看这起椎髻妇女，手内捧珊瑚的，都是国内官家大族的夫人、小姐。”

杜景山道：“好大珊瑚，真宝贝了！”看到后边，只见一乘龙辇，辇上是檀香雕成四面嵌着珍珠、宝石的玲珑龛子，龛子内坐着一个圣僧。那圣僧怎生打扮，只见身披着七宝袈裟，手执着九环锡杖。袈裟耀日，金光吸尽海门霞；锡杖腾云，法力卷开尘世雾。六根俱净，露出心田；五蕴皆空，展施杯渡。佛国已曾通佛性，安南今又振南宗。

话说杜景山看罢了圣僧，同着朱春辉回到朵落馆来，就垂头要睡。朱春辉道：“事到这个地位，你不必着恼，急出些病痛来，在异乡有那个照管你！快起来，锁上房门，在我那边去吃酒。”

杜景山想一想，见说得有理，假支持爬起来，走过朱春辉那边去。朱春辉便在坛子里取起一壶酒，斟了一杯，奉与杜景山。杜景山道：“我从来怕吃冷酒，还去热一热。”

朱春辉道：“这酒原不消热，你吃了看，比不得我们广西酒。他这酒是波罗蜜的汁酿成的。”

杜景山道：“甚么叫做波罗蜜？”

朱春辉道：“你初到安南国，不曾吃过这一种美味。波罗蜜大如西瓜，有软刺，五六月里才结熟。取他的汁来酿酒，其味香甜，可止渴病。若烫热了，反不见他的好处。”杜景山吃下十数盅，觉得可口。朱春辉又取一壶来，吃完了，大家才别过了睡觉。杜景山却不晓得这酒的身分，贪饮了几盅，睡到半夜，酒性发作，不觉头晕恶心起来，吐了许多香水，才觉得平复。掀开帐子，拥着被窝坐一会。那桌上的灯还半明不灭，只见地下横着雪白如练的一条物件。

杜景山打了一个寒噤，道：“莫非白蛇么？”柔一柔双，探头出去，仔细一望，认得是自家盛银的搭包，惊起来，道：“不好了，被贼偷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