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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九门提督,也就是真正的唐无心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清楚,吴老三的心中除了翻江倒海,只剩敬仰。
唐秋生和白三石,真真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他们巧夺天机,居然能横断出如此因果造化,实在是常人所不能理解的睥睨。
可惜这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唐秋生一生执念,终究是死在了帝王不可揣测的心肠里。
留下了唐念君,虽然一生再不戏虐,早早的年岁不过半百就已经花白了发丝,还成就了鬼将之身。
他却为唐无心留下了道果,而那唐无心,却成了离恨天四大部的将首,孤苦伶仃,只想着励精图治,改变这苍生的命运。
即使孤身一人,也从未该换初心,唐无心的抱负让人动容,唐念君的命运让人感慨,狗宝的遭遇让人唏嘘。
这三个人的命运,随着一份传承的不朽,彻底交织在了一起,再难分清彼此。
吴老三沉默不语,脑海中回想着当年英豪的不甘,与白长生“死亡”的恨水,合奏成了一股子执拗。
既然当年的白三石可以逆转乾坤,那自己也一定可以,他一定要为白长生报仇雪恨。
朝廷如此昏庸,那为何还要忠心耿耿,凭什么要成那伴君的豺狼。
吴老三的心中响起一声叹息,他不愿善罢甘休。
早就对朝廷里贪赃枉法的官吏深恶痛绝,随着入宫听职了解的深入,他愈发痛恨起了那些虚妄的假笑。
狡诈的大管家,愤恨的妃子,宗人府里的叹息,还有那莲花的沉默,吴老三再难保持平静。
几个人都看出来了,吴老三的脸上一阴一阳,真真让人色变,尤其是九门提督,一瞧就知道这瘪三想要造反,他现在可是一身高强的武艺,但实在是没什么谋略,一旦举义,很可能会遭人陷害!
这就赶紧上前劝说道:
“老三,万事不可轻举妄动,白长生可是尸骨未寒!”
“你还知道他尸骨未寒?”
吴老三反问一句,那九门提督无言以对,这话刚说完,只看到远处有阵阵草木响动,这地方,有人偷听!
吴老三眼睛瞪大,他可是一清二楚,虽然九门提督息事宁人的隐忍让他心烦,但刚才几个人所说的话,哪一样说出去可都是翻江倒海,万一被人偷听,传出去可就晚了!
这群人肯定是惦记着白长生死地蹊跷,特地前来探查的,谁知道让他们占了便宜,吴老三想到这里再不迟疑,急闪而出!
老唐无心和小唐无心也是一惊,快速向远处追去,九门提督呆站在旷野里,垂头悲戚:
“有一身功夫又有什么用,这天下终究不是我们的,所以我才立誓再不操兵,老军师曾经说过,我暴露的那天,便是兴亡的开始,看来他早都预见了一切。”
九门提督的话没人听见,只有杨茹来到他的身边,无言地看着这和蔼的老者,心中苦涩。
而那躲在远处偷听的贼人,此时一瞧有人追来,更是拔腿就跑,茫茫如漏网之鱼!
谁知道跑着跑着,那前面却出现了一个男人,手持佩刀,迎风而立!
一刀出,群雄寂灭,这人手起刀落,没过一眨眼的功夫,三个人便直直摔倒在了地上,口吐鲜血,至死不瞑:
“兰一刀你···”
来的人,正是兰一刀,他早来到了这里,也早都准备好痛下杀手。
早在吴老三出逃之后,他就悄悄跟了回来,所有的事情他都看见了,荒坟野花的对话,他也都听到了。
他必须要出手,将这几人斩杀。
追来的吴老三和两个唐无心也都站住了,四个人分别站在各个方位的远处,彼此试探,却不敢动手。
兰一刀意欲何为?
他是不是自己人,吴老三这样问自己,不敢大意,这就问道:
“一刀,你还有良心吗?”
兰一刀看了一眼吴老三,没有说话,再瞧瞧两个唐无心,这才有所动作,伸手把刀给抽了出来,横陈胸前。
那三个人心中一惊,看来是要决一死战了。
谁知那兰一刀横刀于前,再一个弯刀直插,将刀身插在了地里,然后大步迈前,毫无畏惧地朝着九门提督走来。
无视了三人,就连吴老三都闹不清楚他想干什么了。
兰一刀来到了九门提督的面前,九门提督看着久经风雨的侍卫,难再回首。
单膝跪下,撩袍而拜,兰一刀磕头碰地,在地上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
随后站起身来,不发一语。
九门提督叹了一口气:
“你还是要告诉那乾隆皇帝。”
“是。”
兰一刀的语气很是坚定,吴老三听到这话,心也提起来了,从后面大声斥责道:
“九门提督待你不薄,难道你就要这样报答他的恩情吗?”
这是有些气不过了,可兰一刀没有转变态度,冲着九门提督继续道:
“有些话,我来说,会好一些。”
这话不假,现如今九门提督的身份已然暴露,传到皇上耳朵里不过是时间的问题,抓到并且杀了的人就这么几个。
那阴影处没有现身的人又有多少?
那可都是巴不得九门提督死的人呀,这话要是由他们传出去,非但九门提督,兰一刀等人也是没有活路可言。
所以有些话,他必须要说。
所以兰一刀才会站在这里,磕头而拜,他早已想到了这些,也早都看准了事态会朝着什么方向发展。
几十载岁月沉浮,宦海里腥风血雨,大内中无言悲歌,他早都练就了一双法眼,洞悉了所有人的心机。
兰一刀转身离开,九门提督没有让吴老三阻拦他,看着远去的背影,九门提督怅然道:
“我们回去吧,安排一下,有些事,我还是要办。”
···
高高在上的人,正坐在高高在上的椅子上,地上跪着的人,没有抬头。
他恍惚了很久,也无法接受这个事实,面前有一个麻袋,里面装着一个人,一个陪着他日理万机的人。
可他只能以谋逆论处,他也不能出现。
跪着的人带来的消息,让帝王都无言了,沉默了很久,那指尖把玩的扳指已经光滑无纹,透出点点波澜。
“可惜了。”
叹了一口气,这帝王再无言语,转身离开了宝座,缓缓地走向了远处。
那麻袋倏尔间有了一丝晃动,没人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听见,这大殿昏暗无光,更没人记得发生了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