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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南京方面。乌日娜跟随张天豹来到监狱见到了张天彪,小两口再次相见欣喜若狂,只是这见面的地点差了些,又掺杂着百感交集,互诉离别之苦是想象中的事情。张天彪问乌日娜如何来到了这里,乌日娜把张天豹拍电报到北京、正赶上自己和公爹护送马林山也赶到了那里、公爹有重要事情脱不开身、自己主动请缨才和马林山一起前来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张天彪泪流满面,愧疚地说道:“我真对不起你,从你嫁给我就开始了漂泊的生活,一会儿库伦、库尔勒吉,又一会儿北京、南京的,单是身体劳顿也就罢了,还整日为我提心吊胆,我欠下你这么多可如何偿还?”
乌日娜伸出衣袖擦干了眼中的泪水,又为张天彪擦了一把,然后嫣然一笑说道:“你们汉族人不是有句话叫做‘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吗?”随后收敛起笑容一本正经地说,“不论是你们张家还是我们库尔勒家族,论家资论势力我们不输给任何人,你我本该过一种养尊处优、自得其乐的生活,可是我们现在居无定所,四处奔波,所有这些都是我们自找的,因为我们有责任,有担当,那就是为国家负起责任,为民族而担当,有了这些,其它的一切一切还何足挂齿?”
张天彪深受感动,一把把乌日娜拥在怀里,喃喃地说道:“知我者,乌日娜也,我代表我们党真诚地谢谢你。”
乌日娜没有答话,而是慢慢地把张天彪推开,这才把来前同张天豹和马林山商定的四件事情说了出来。张天彪听罢急了,用一种陌生的眼光看着乌日娜说道:“我是彻底的革命党,为我能够加入这样纯洁的组织而感到自豪,南京政府是机会主义,是妥协主义,现在我深陷他们的牢笼,不然我要向世人大声疾呼,一定要擦亮眼睛,认识他们半路革命派的本质。”接下来又说道,“你们让我亲口说出得了旭日宝刀是为了交给他们南京政府那是妄想;再者袁世凯是卖国贼,我恨我自己当初没有炸死他,即使现在见到他,我照样食其肉,饮其血,那才是英雄豪杰。”他说罢又怒视着乌日娜继续说道,“你想陷我于不仁不义吗?想让我背叛信仰吗?你是谁派来的?又是何居心?”说到激动处,竟猛地推了乌日娜一把,然后抬手指着门口处大声说道,“你给我滚,从那里滚出去。”最后又跟上一句话说,“到死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乌日娜猝不及防,“蹬蹬”后退了两步,勉强稳住身子,她肝火上撞,脸泛愠色,杏眼圆睁,把胳膊抡圆了照着张天彪的脸上打去。张天彪毫无防备,躲闪不及,被打个正着,禁不住眼冒金星,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她仍不罢休,弯腰从马靴中“蹭”地拔出一把蒙古草原上特有的牛耳尖刀,对着张天彪的胸膛咬着牙一字一句恨恨地说道:“今天我就替公爹宰了你这个不忠不孝、只图自己一时之快而不顾全大局的伪君子。”
在牢房门口处望风的张天豹几步跨过来,抬手夺下乌日娜手中的刀说道:“弟媳,来前咱们不是说好了想法说服天彪,使他那冥顽不化的大脑开窍吗?怎么说着说着急了,还动起了刀枪?”
乌日娜噘着嘴没有答腔,张天彪委屈地对着张天豹说道:“三哥,这个蛮妇打了我个嘴巴也就算了,可他不该骂我不忠不孝,只图个人一时之快而不顾全大局,我要她当着我的面说个清楚,不然现在我就休了她。”
乌日娜此时的脸上褪去了愠色,起伏的胸膛也平缓了许多,静了下心接过话茬说道:“只要你能回答我几个问题,我现在就离开南京,后半辈子也绝不踏上你们中原。”接下来问道,“你去古笑天家抢那把旭日刀时见到的那些挟持他们的蒙面人是何方人士?”
“可以肯定是日本人。”张天彪回答。
“古笑天和日本人有仇吗?他们遭挟持因为什么?”乌日娜接着问。
“这还用说,还不是因为那把刀?”张天彪继续回答。
“古笑天现在在哪里?他把旭日刀交给日本人了吗?”
“这我哪里知道?”
“你一个大男人不去和日本人争斗救出古笑天,继而抢夺回那把刀,而要我一个娘们出阵,你猫在这里高谈阔论,你想当缩头乌龟吗?你这是忠于国家吗?”
“我何尝不想那样?只是我出得去这个牢房吗?”
“按我说的去做就能够走出去。”
“这……”张天彪沉吟一声,未说出话来。
乌日娜见一招得势,趁机又说道:“咱爹为了另一把明月刀,费尽了脑汁倾注了心血,三明叔还为此搭上了性命,难道他们是为了个人吗?我和咱爹分手时他吩咐让我来告诉你,和武田不日将有一场大战,他唯恐不能全胜,还给深县的师叔刘大鹏拍发了求救电报,并希望你也尽快赶往北京,他老人家在用生命保卫那把刀,而你还纠结于哪个党派更纯洁,革命性更强,你这是对他老人家尽孝吗?”
“我得到了旭日刀就是要交给父亲,难道这不是为他老人家着想?”张天彪狡辩说道。
“那你干嘛不去同古笑天要,同日本人去抢,难道那些人会把刀送到你面前?”
“如果我能够走出去,我一定那样做的。”
“按我说的做你就能达到目的。”
“这……”张天彪再次沉吟一声。
乌日娜见火候已经差不多,更进一步说道:“你连忠孝都做不到,更不用谈顾全大局了。”最后说道,“和你等这种蠢笨至极之人费这么多口舌又有何用?感谢你说休了我,若和你过一辈子简直就是白活。”她说罢又冲张天豹一挥手说道,“三哥,让你的这个弟弟在这里享清福吧,爹那边是刀山还是火海我和你陪着他老人家去闯!”
张天豹也未说话,跟在乌日娜后面向外走,不至门口,忽然背后传来张天彪的声音:“慢着。”待乌日娜停住脚步转回身,只见张天彪已经泪流满面,边用衣袖擦拭边哽咽着说道:“乌日娜,我如此做的确成了不忠不孝之徒,大男人知错能改,我给你赔礼了。”说罢竟弯曲双腿“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乌日娜了解张天彪是性情中人,虽然性格刚烈,脾气倔强,但一旦转过弯来,还是能够知错就改,立马同刚才判若两人。毕竟双方是新婚不久的夫妻,恩爱有加,迫不得已她才使用了激将法。再者,丈夫是堂堂七尺男儿,今天当着他兄长的面给自己下跪,这让他日后如何立于天地间?想到此她急忙趋前几步,也“扑通”一声跪在了张天彪的面前。许是她脚步快了些,更许是下跪的力度大了些,她双膝刚一着地,顿感腹中一阵剧痛,不由得双手抱起了肚子。张天彪一时吓呆了,手脚无措。张天豹虽有些经验,但迫于大伯哥的情面又不便动手,后在他的指挥下,张天彪才把乌日娜的身体放平,意在让她呼吸均匀,身体放松。一会儿后乌日娜缓过气来,坐直身子,用手抚摸着张天彪的脸颊愧疚地说道:“对不起了——天彪,刚才我不该用那么难听的话刺激你,我自从嫁给你就成了你们张家的媳妇,你打也打得,骂也骂得,只求你千万别休了我,在我们草原上有句话叫做‘好马不吃回头草’,被休回娘家的女人就再也无人要了。再者,咱们有了孩子,你总不能让孩子一生下来就没有娘吧,那样的孩子是很可怜的。”
张天彪泪如泉涌,张了张嘴未说出话来,一把把乌日娜搂在怀里,这才说道:“我刚才说的不也是气话吗?这样的话你哪能往心里去?”
张天豹见乌日娜没有了危险,小两口恩恩爱爱地说着话,全然当他不在场似的,这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多余,转身走了出去。
一会儿过后,张天豹叫来了监狱长,张天彪按照乌日娜的话说了,那监狱长半信半疑,相信吧简直是不可思议,世间的两把刀放在一起就能显现一座金山的模样?怀疑吧,连报纸上都那样说了,他眉头一皱计上心来,说道:“张天彪,念在你也参加过革命党的份上,我暂且相信你的话,只是你可以出去,你的家人必须有一个留下,待到我的人亲眼见证了你说的话,也就是人世间的确存在着旭日和明月两把刀,不论你是否能够弄到手,我都会放了你的家人。若果真你献给了政府,我还会为你请功,反之你编造谎言蒙骗我,那就让你的家人把牢底坐穿吧。”
在最后由谁留下来的问题上,乌日娜和张天豹又起了争执,张天豹的观点是张家有的是男儿,怎么能让一个女人去坐牢,且还有了身孕,这要传扬出去会被天下人耻笑的。乌日娜的理由似乎更充足些:首先我是一个女人,上阵杀敌自然比不了你们男人;再者自己已经有了身孕,身子会越来越笨,日后连跨马提刀都不可能,更何况疆场驰骋,只要心情放开些,在哪儿还不是一样?第三你们出去后帮公爹打败武田,让这监狱长的人亲眼看到旭日刀或者是明月刀的存在,那时自己也就能够大大方方地从这里走出去了;第四我们做的事情为国家为民族,问心无愧,别人爱怎么说随便他们是了。张天豹眼见说不过乌日娜,再争执下去她也不会改变主意,不得已只得答应了她。他又从腰中掏出一包银子交于那监狱长,求他在生活上给乌日娜以照顾。那人把银子在手中垫了垫说道:“你们放心地去吧,我会把这包银子分文不少地用在你们的家人身上,如果你们回来接她出去时她病了或瘦了,就拿我试问。”
张天彪跟随张天豹返回了南京的钱庄,一路上二人就迫不及待地商量,目前当务之急是找到古笑天,甚至还想在通往总统府的各要道路口安排人拦截他。回到钱庄把他们的主意说给马林山听,对方听罢即摇头表示不可能,并说如果我们是古笑天,眼下最该干的是跑得越远、藏得越深越好,因为在他们眼里,我们和那些蒙面人一样都是敌人。当张天豹和张天彪问马林山用什么办法能使古笑天现身时,他回答说:“自从天豹兄和乌日娜走后,我也一直考虑这个问题,认为要使古笑天放松警惕并主动从幕后走出来,唯一的办法是使他们认识到他们手中的旭日刀和我们的明月刀只是找到那座金山的最后一个步骤,前面还须有一张烙有山脉图案的白毛老虎皮做指引,而这张老虎皮也已于近日重现世间,他们若想得到老虎皮,就必须从隐蔽处走出来,不然手中那把刀的价值也就大打了折扣,而既公开了白毛老虎皮的秘密,又使他们知道这件事情的有效途径是登报纸。”因对方二人对那张白毛老虎皮的事情知道得并不多,马林山又从头至尾说了一遍。
刊有白毛老虎皮消息的报纸一连登载了三天,古笑天依然踪影皆无,三个人都有些等不及,马林山又出主意,要张天豹和张天彪兵分两路,一路人仍然留守南京寻找古笑天,另一路赶到北京去,因为离武田交出明月刀的日期迫近,那里免不了要爆发一场大战,去的人既助张尚武一臂之力,又把这边的事情详细地汇报,使对方有个通盘的安排,并说运气好的话还极有可能有意外收获。张家兄弟俩一时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得依了马林山,又经过商量决定张天豹仍留在南京,张天彪去北京助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