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不过尘土

苏心凝在原地绝望地叫。四周什么都没有，白茫茫一片，就连风烨也消失在眼前。

她就那样跌倒在无边无际的空地里。

无声地哭泣。

比上次的梦还要残忍、无情。

她没有听见风烨的回应，只听见有个女人在叫她：“心凝，心凝，快醒醒。你在是做噩梦，快醒醒。”

是噩梦，原来只是噩梦。那么说，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发生，是不是？所以说风烨并没有离开她，过几天就会回来了，是不是？

苏心凝缓缓地睁开眼睛，以为这样就是从噩梦里走出来了。可是，沈千峰的话又毫无预兆地浮上了脑海。

——大哥他为国捐躯了，我没能把他找回来。

苏心凝浑身都开始颤抖。

不是真的，那不是真的。

风烨明明答应过她的，他一定会回来的，平平安安地回来的。

他是苍云国的战神，勇猛无敌，怎么会这样就没了呢？

一定不是真的！

看着苏心凝不自觉地往被子里缩，眼神涣散得让人害怕，容安皇后和萧翎儿也都慌了。

“心凝，”容安握住苏心凝的手，“冷静点，好么？”

苏心凝的眼泪汹涌而出，她躲在被子里，渐渐地泣不成声。

“心凝，”萧翎儿也是手忙脚乱的，“你别哭啊，风卿家一定不希望看见你这样子。”

“他没有死。”苏心凝声音颤抖着，不停地摇头，“风烨没有死。他答应过我会回来的，他不会骗我，他从来都不会骗我。”

这种上一世只存活在电视剧或小说里的狗血情节，怎么可能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心凝，”萧翎儿咬着牙，狠下心要苏心凝去接受这个事实，“风卿家已经去了……你现在要接受事实，好好地生活，这才是他所希望的！”

“没有！”苏心凝的情绪忽然变得激动，她叫了起来，“他没有死！你们骗我！你们都在骗我！”

“不要这样。”容安握住苏心凝的手。

“你们都骗我！”苏心凝用力地把容安甩开，红红的眼眶里不断地流出泪水，瞪着容安和萧翎儿，声音接近疯狂，“他不会死的！他还那么年轻！他说过他会回来的！他让我在家等他！”

容安和萧翎儿只是心疼地看着她，没再说话。

苏心凝看了看四周，这才发现自己原来躺在萧翎儿的床上。她还在皇宫里，便匆匆掀开被子起床。

“心凝，你要去哪里？”容安拦着她。

“不要拦我。我要回家去等风烨。他让我在家等他的，要是他回家看不见我，他会生气的。我要马上回家。”

“心凝，你不要这样。”萧翎儿也过来阻拦。

“我要回家！”苏心凝狠狠地把萧翎儿推开，“我要回去！回去等风烨回来！”

苏心凝下了床，却站不稳，摔在了地上。

可是她丝毫不在意，狼狈地爬起来，要往外冲。

她始终觉得，只要她回家，就能等到风烨回来了。

萧翎儿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疯狂和失控会出现在她身上。从前的她是那么坚强，无所畏惧，可现在……

现在的她几乎崩溃了，疯狂地嘶吼，脑子里似乎只剩下一句话：风烨没有死！

她不愿意去接受和面对这么残酷的事实。

眼看着苏心凝就要跑出去了，容安不得已喊了出来：“心凝！不要忘了你肚子里的孩子！你不能再这样折腾了！”

苏心凝怔住了。

孩子。

风烨的孩子。

风烨唯一的血脉，就在她腹中。

她慢慢地平静下来，眼泪也停下来了。垂着头，呆呆地看着，抚摸着自己凸起的小腹。

容安皇后将她拉了回来：“孩子已经快五个月了，再有几个月就要出生了。你不能再这么激动，那会影响到孩子了。心凝，风卿家已经不在了，这是事实，你必须要去面对和接受。你一向是个坚强的孩子，本宫希望你能更加坚强。你已经失去风卿家了，不能再失去和他唯一的孩子了，对么？”

苏心凝咬着唇，点点头，泪水再度夺眶而出。

胡太医匆匆赶来，为她把脉诊治：“回皇后娘娘，回公主殿下，王妃娘娘的身子没有大碍，只是情绪有些激动，待臣开些安神保胎的方子，服用便可。”

胡太医离去后，容安坐在床边，握着苏心凝的手：“心凝，有件事还没跟你说，今日是风卿家的头七，叛乱平息，皇上也要昭告天下，全国上下都会哀悼风将军。这才一大早将你召入宫，先告诉你。我们知道你会承受不住，尤其你在御书房晕倒的时候，但我们知道，你必须挺过去。心凝，你不仅还有孩子，你还有我们。我们都会替风卿家好好照顾你的。”

苏心凝道：“臣妾谢过皇上、皇后，可臣妾只是……”

“你不要有心里负担，这是皇上想做的。皇上对风卿家并非仅仅是君臣，更是兄弟。这次肃王叛变，也让皇上明白了自己在处理国事上的不足。风卿家被害，也是因为他是肃王眼中的钉子，怕他带兵回来阻拦。皇上将罪责归到自己身上，时刻警醒自己。”

苏心凝有些奇怪：“皇上为何要将罪责归咎到自己头上呢？这并不怪他啊。”

“这是皇上自己想要的。也希望你能原谅他。”

“臣妾岂敢怪责皇上？皇上对臣妾的恩惠，臣妾已是感激不尽了。臣妾替风烨谢过皇上了。”

“你能理解就好。心凝，你一定要坚强，知道么？”

苏心凝咬着下唇，点点头：“臣妾知道。臣妾一定会好好护着孩子，让他平安出生。”

她强忍着泪水，告诉自己一定要坚强。

……

萧天翼昭告天下，全国哀悼。对于叛乱的逆贼，萧炽和萧煜从皇室族谱中除名，府邸也被查封。

萧煜被终生关在天牢，而萧炽由于已死，萧天翼念在到底是叔侄一场，将其尸体葬在了城郊一处墓地。

萧凤至呆滞地看着父亲下葬。仅仅一天，她的父亲竟然因为谋反失败而自杀，自己一下子从天上掉下了地狱。

爹爹没有了，家也没有了。就好像做了一场噩梦，只是醒来之后，发现梦真实的可怕。

人一死，不管生前功过如何，终究也会化作一抔黄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