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如山秋景似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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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叔带领一名男子走到苏烨房前，恭谨地说：“少主，客人来了。”

屋内传来淡雅地声音，“进来吧。”

“是。”王叔开门，对男子说：“您请。”

男子便走进苏烨屋内。

“坐。”苏烨微笑地将刚刚煮好的茶递过去，“上好秋菊。

男子入口一品，连连点头，“入口甘甜清爽，甚好甚好。现在正是菊花盛开的季节，家父正想邀请公子共赴如山赏菊，不知公子肯否赏脸？”

“早听闻入秋后如山一片金黄花海，是金陵赏菊最佳去处，苏某与王大人想到一块去了。”苏烨浅笑，慢慢品着冒烟气的茶。

“王叔，他是谁？”朝歌正巧看到男子进入苏烨的屋里，又是上次那位男子。身材高挺，身着富贵，像是大家族子弟，但是有些阴冷地面相，尖锐如鹰般的双眼让朝歌略感不适。

“当今宰相之子，王均以。”

“就是宰相王绪之子？”朝歌惊讶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

“嗯，就是他。”王叔倒是很平静，与朝歌往内堂走。

“少主与他有什么来往？”朝歌忍不住继续往下问。

王叔停下脚步，着看朝歌，目光透露出些许怜悯，“孩子，有时候咱们要学会顾大局，而不是眼前的得失。”

顾大局，眼前得失？王叔这么一说，朝歌就更不明白了。突然想到今日府里这么安静的原因，“展悦呢？一整日都没她的声响。”仔细回想平日叽叽喳喳上串下跳的展悦已经许久不见踪影。

“她有事忙，我也许久不见她了。”

“忙？展悦这么快已经混熟了金陵？”

“丫头，快来尝尝红烧肉。”远处的张婶摇手呼唤打断他们的谈话。

红烧肉！朝歌脑补了下画面，立即小跑过去，“来了。”

身后王叔开口，“庄主也来金陵了。”

这一句立马使朝歌停下脚步，紧张之感袭来，难以置信地问：“义父来了？”

那位义父就是影山庄的庄主，就在朝歌为母亲和朗儿送葬那日，她遇到了庄主。身材魁梧，不苟言笑的庄主出现在他眼前，问她是否想要报仇？朝歌咬破干裂发白的嘴唇，使劲地点头。从此，她有了一个新的名字，“苏朝歌”。住进了影山庄，遇见了苏烨，展悦和苏扬。后来义父让她继续在南山向玄清学艺，朝歌便在南山与影山庄两头跑，学琴学武，练就一身本领。

玄清将自己的毕生功力都传授给她，朝歌也极有天赋，一点就通。在武艺上，朝歌虽然没有苏烨他们练习的时间久，但也聪颖过人，有些招式，展悦和苏扬十天还没掌握，而朝歌只花三天时间便发挥自如。

影山庄在东朝和西蜀，甚至北漠都名气，从事各类生意，聚集难以想象的财富。同时他们也与朝廷保持良好关系，定期上缴税银，因此即使各国开战也会不伤害影山庄的人。世人都想探究影山庄是个怎样的存在，但都无疾而终，只知晓它坐落于东朝与西蜀的边界。或曰它于悬崖边，或曰它于密林深处，但至今没人搞懂到底在哪。而庄内核心人物更是难以知晓，在市面上抛头露面的只是影山庄从百姓里寻得正直勤劳之人代影山庄在外头行动，他们也不曾踏进过庄子。庄主对世人更是个谜，人们好奇到底是谁有如此能耐可以把生意在这个动乱年代经营得风生水起。其实在影山庄也不一定能见到庄主，他常常突然出现，又忽然消失。庄主总是沉闷着脸色，做事果断决绝甚至有些凶狠，因此庄里的孩子对他又敬又怕。庄里的每个孩子都有自己的秘密，自己的冤屈和仇恨。刻苦的学习武艺和各种课程。庄主不在时，身为侄儿的苏烨就担任起掌控者的角色。

半年前，庄主突然说：“时机已到，我们北上吧。”苏烨眼眸不再似之前那样充满温柔，而是一种蕴藏许久的怒气慢慢迸发。庄里几个孩子都是与东朝有着这样那样的深仇大恨。展悦的父母也是惨遭不测，她是几个孩子中唯一一个不愿意改名字的人，她说带着这个名字向仇人报仇，这样在天的父母才能够安息。苏杨的家族被满门抄斩时，他才是襁褓之中的幼婴，被家奴拼死护出家门，后被庄主收养。而苏烨有怎样的仇人，庄里没有人提过，但朝歌能感受到他笑容底下的悲伤。

如山一片金海，宛如画卷，一阵微风吹过，万千树叶摇坠而落。上山空气十分清爽，有一种远离市井的宁静。

“宰相大人别来无恙。”苏烨下马车，朝已经在此等候多时的王绪行礼。

“五年未见，少主倒是长大许多，真是英雄出少年。”王绪也是一脸笑意。

空荡的如山上只有两辆马车，四个人的身影，不时几只鸟飞过，传来一声鸣叫。王绪与苏烨走在前面，王均以与王叔跟随其后。

“前方有个小亭子，王大人我们上前休息一会可好？”苏烨是一个极其细心之人，他见上了年纪的王绪已经开始大口喘气。

“甚好甚好。”王绪走进小亭子，坐下来，笑着用衣袖擦拭脸上的汗水。“人老了，不中用了，让少主见笑。”

“王大人哪里的话，您正当壮年，意气风发之时，东朝还需由您引领前进。”

他摆摆手，“老夫早就起不了什么作用，看着百姓生活在水生火热之中也只能望洋兴叹，哎。”

“近日小辈听闻柳大人向皇上进言，说要降低百姓在饥荒年间的赋税，在丰收之年相应的增加，还希望皇上可以彻查东朝土地，按土地好坏出产粮食高低来征收赋税。”

王绪愣了一下，眯眼大笑道，“不愧为影山庄少主，知晓天下机密。是有此事，怕是少主也知晓这些变法是源自老夫之手。老夫非贪生怕死之人，只是这些变法触及到太多达官贵人的利益，若一开始就由老夫出面，只怕如一块石子击入水中，溅起水花后就消逝的无影无踪。”

“苏烨是敬佩大人智谋超群，刚正不阿。您这两条建议一来可以缓解百姓生活，二来有利于彻查土地兼并，提高国家赋税，是利国利民的大事。”

王绪苦笑，“可惜太难，牵扯太多达官显贵。谁都不说，金太公与东宫是断断不可能同意。所以老夫让柳易先去试试水，再想想对策。正如所料，奏章还没有到皇上那儿，太子那边就已经派人威胁柳易。后来皇上看到后，也没说些什么，奏折就算石沉大海。如今东朝表面看着富强大国，但实则早以入不敷出，就怕着大国哪一天会突然倒下，苦的还是百姓。其实这些情况，少主应该比老夫更加清楚。”

苏烨点点头，“大人说的是，是。”

“皇上年事已高，已经没有年轻时的那番干劲。其实皇上心里和一块明镜似的，他都懂，只不过人老了不愿再折腾。可是若太子继位，还有百姓的好日子吗？老夫敢怒不敢言啊！”

“苏烨都懂。”

王绪顿了一下，说：“若没当初那件事，如今太子之位或许是你的也说不准，老夫也不用一把年纪还在四处奔波。”

苏烨眼中暗沉下来，“大人说笑了。”

王大人讪讪笑了两声，仔细看着他，“难道少主此番前来金陵不是为了当年之事翻案？”

他眯着眼，恢复往日的温文尔雅，“是也不全是。”

“哦？”王绪期待他说出下一句话。

“就看大人可否成全。”苏烨说的很婉转，但两人已经心知肚明。

“听闻影山庄素有救济贫苦百姓之举，若少主能不忘初衷，老夫自愿助一臂之力。”

“苏某先在此谢过。”

王绪站起，眺望山下景色，“一转眼十几年就过了，时光飞逝时光飞逝啊。”他拍拍苏烨的肩，“已经到你们的时代，虽然前途坎坷，但老夫相信一切终究躲不过因果轮回，善因得善果，恶因得恶果，是你的绕了一大圈还是回到你的手上。”

苏烨必恭必敬站起，目送王大人乘着马车远远离去，空中扬起一丝灰尘。

“少主，办妥了？”王叔上前问。

苏烨揉揉太阳穴舒缓疲乏感，“王绪要的是权利与天下人对他的敬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