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宴上一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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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夜至，屋外的梧桐树梢上挂着皎洁的月牙，天空上繁星点点，明日大年初一应该是一个好天气。

朝歌听阿森说陈奕每年都有守岁的习惯，即使在北疆也会在营帐中等待新年的到来。她想着南山，每年自己都早早睡下留师父一人守岁，如今回想倒有些不孝，今日她便打算与陈奕一起守岁。

酉时已过，朝歌让小昭在大堂中准备了一盆木炭，给这寒冷的夜中添上一丝温暖。

陈奕巡查好府内的事务也回到大堂里，开门见朝歌坐在椅子上，但身子却是半屈着，双手放在碳盆上取暖。她的姿势着实搞笑，陈奕勾起嘴角，轻轻关上门，让风不吹进来。

“殿下来了？”朝歌并没有改变姿势，只是抬头看他。

“嗯，你在做什么？”陈奕依着她身边的位子坐。

“烤火，实在太冷了。”她搓搓手，又往火盆中加了点木炭。

“你可以先回屋睡觉。”

朝歌瞪大眼睛，睫毛一抖一抖，“那可不行，我也要守岁来保佑我乐坊生意红火，姑娘们平安顺心。”

“随你。”陈奕拿出一本书看起，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朝歌说上几句。

朝歌一直关注她火盆中的火苗，生怕它们熄灭。

小昭送来一些点心，让他们品尝。

“嘣嘣。”屋外几声巨响，朝歌急忙跑了出去，只见天空中绽放绚丽的烟花，将黑夜变成了白昼。

她兴奋地扭头，指着天空，大声地对陈奕说：“殿下，有烟花，你快来瞧瞧，好看极了。”

陈奕看着她像个小孩一样兴奋地跳起，不免摇了摇头。他走上前，对朝歌说了一句，“朝歌，新年快乐。”他说得十分平和。

即使屋外响声大作，朝歌还是一清二楚地听见了，她愣了一下，转身行礼，笑着说：“平王殿下，新年吉祥，祝您新年心想事成，万事如意”

这漫天的烟花将他们的脸都染红，天际如同昼夜交替似的一明一暗，他重复她的话，“心想事成，万事如意？”

屋外还有一人的身影，只是烟竹响声太大没有引起朝歌和陈奕的注意，或许也是因为他们完全放松了警惕，沉浸在新年到来的喜悦里。

是苏烨，他在远处用灼灼地目光注视朝歌的身影，她的一颦一笑都牵动自己的心，看到此情此景的苏烨，沉着脸离去。但在她屋内留下一个如意坠，每年新年他都会送她一件礼物，只是往年见着礼物欢喜的她，今年还会笑着收下吗？

～

每年大年初一之日，上午皇上会携众百官一同祭祀天地，祈求上苍保佑新的一年风调雨顺，国立鼎盛，天下安康。

晚上皇上亲自主持宴会，宴请各位百官及家属，一同迎接新的一年。因此此次宴会十分重要，礼部早早在两个月前就开始筹备这次的宴会。

夜幕降临，皇宫内繁华一片，宫廷乐师们击打、弹奏出喜庆的曲声，一群舞女似一朵朵鲜花在宴会中央绽放，场面好不热闹。

“各位爱卿，朕敬大家一杯。”皇上举杯庆祝。

底下官员臣子早已经起立，“谢陛下隆恩。”

“父皇，儿臣敬父皇一杯，祝父皇新年身体安康，也祝东朝国运昌盛。”太子早早就抢了第一杯酒，显示他东宫之位，“儿臣给父皇送上东北千年人参，望父皇龙体健壮。”一旁的安二献上那千年人参。

“嗯，太子越发懂事，新的一年你也要把心思放在国事之上，朕会找机会好好锻炼锻炼你。”皇上瞧了瞧健硕的人参，满意地点点头。

太子得意的笑，“是，父皇，儿臣定会竭尽全力，不让父皇失望。”他脸上的肉随着笑容，有些抽动得一上一下。

许沁也在跟着太子一同举杯，这种场合也只有太子妃才能出席。但她的目光不时的瞟向站在皇上身边的章维。

“父皇，儿臣在蓬莱山上千年道观中寻得这枚金丹，这是道观中的道长花了十年功夫炼制而成。”三殿下陈康说，一旁的太监已经将那枚金丹奉上。

皇上一听是金丹，顿时双眼放光笑得合不容嘴，拿起金丹仔细欣赏一番。近年来来皇上逐渐将大部分的心思都放在道观之中，研究长生不老之药，东朝也因此多了许多道士来迎合这一变化。

他将那枚金丹放在鼻下嗅了嗅，仿佛像闻到仙气一般，整个人顿时精神抖擞，“好好好，老三有心了，父皇很喜欢。”

陈康得意的一笑，却引来太子的嫉妒的眼神。

接着其他几位皇子也都依依敬酒说吉祥话，献上新年之礼。

轮到陈奕上场敬酒之时，坐在席下的沈子环，紧张地用手紧握母亲的手。

这次宴会沈长卿一家人也被邀请在列，而且连甚少露面的沈长卿母亲沈老夫人也一同出席。

虽然年事已高，但老夫人依旧神采奕奕，无论妆容还是衣饰都一板一眼十分讲究。她手里握着一串佛珠，嘴里不时地念叨着佛经。她左侧坐着沈长卿右侧坐着沈子环。

沈子环今日穿着喜庆，倒像是一个待嫁的新娘。黛红色的金丝罗裙，发髻上佩戴了红宝石的钗子，耳垂悬挂如血色般的红玛瑙。许多贵族公子都不时的往这里瞥上一眼，但是沈子环血红色的嘴唇却在微微颤抖。

杨语馨笑着对她说：“别紧张，担心什么？”

“父皇，儿臣自从回金陵后在府养伤，听江湖郎中之言，说要听些乐曲有助与镇定情绪，安定心神。儿臣想父皇日理万机更是需要仙曲来放松身心，今日便让金陵著名的乐坊来宴上弹奏一曲。”

皇上早就听闻老六沉溺与琴乐，今日竟然还要带上宴席，他抽搐的眉眼，满脸不悦，但还是忍住性子，毕竟今日是新年初一，忌发火生气。

“陛下，殿下请的这位应该就是老臣与陛下说过的那位南山而来，玄清席下弟子苏朝歌。”礼部尚书郁书上前说。他在台下看到了朝歌的身影。

皇上听闻这才神情舒展，“玄清？你不提朕都要忘记他了，当年他归隐南山，让朕伤感许久，朕还真是许久没见他，没听到他的乐曲。看了这苏朝歌也是琴艺了然，才能得你们如此夸奖。”

“父皇一听便知。”陈奕行礼，转头示意阿森。

大殿中的烛火被吹熄了，大殿瞬间暗淡下来，只剩下三三两两的几盏发着微弱的光芒。舞台中央已经摆好木琴，香烟已经从香炉中飘溢而出，弥漫整个大殿。

黑暗中，人们低头耳语，突然一声弦音划过天际立刻让众人安静下来。

曲声缓慢地从舞台中央洋溢而出，琴声如在低喃，窃窃私语，众人都竖起耳朵仔细地听着生怕漏了一个音节。

慢慢地，琴声开始加快速度，曲声如奔驰的战马向远方飞驰。不一会儿，曲中又出现了两种不同的声音，激烈地发出声响，像似两军在战场中厮杀，众人的心也随着快速的节奏紧张起来。

接着，一种声音落败，只剩一种浑厚的曲声响彻整个宴会大殿，看来是一军战胜，奏起胜利之声，众人也感到澎湃，激情四起。

最后一个重音过后，曲声哑然而止。

而每个人意犹未尽的期待下一个音调响起，但随之而来的却是灯火重新照亮整个大殿。

众人立即将目光投向舞台中演的紫衣女子，她身材巧妙，脸上却带着面纱。

朝歌微微一笑，抓起长裙在众人的注视中走向前方。她踩着轻盈的步伐，自信地走着，如水波般的衣袖不时地在空中飞舞。

“好似仙女下凡。”一位男子感叹，其他人也点头赞同。

“小女苏朝歌拜见陛下，各位娘娘，各位大臣。”朝歌跪下行礼

皇上这才从刚刚的曲声中缓过神来，“妙哉妙哉，朕好似有听到你师父的琴声了，不过你的琴声更有生命力，让人更加愉快。快起来吧。”

“谢皇上。”朝歌行礼。

“只不过苏姑娘，你怎么带着面纱示人。”一旁的柳贵妃挑着眉问。

“朝歌是否身体不适？”许妃故意说了一句，想要替她解围。

“回娘娘们，朝歌没事，只是有些怕金陵的风。”她取下面纱，笑着回答，灵动的眼珠一眨一眨，好不让人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