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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阳光明媚,气候入春渐暖,外头的土地里已经冒出绿芽,大雁也从南而归,万物复苏,连空气里散发着新鲜的味道。
今天也是钦天监观测天象选择之日,三星在天,适宜嫁娶。
沈府内外,所见之处都是各种喜庆装饰,传入耳里的也都是各种热闹声音。府外头的唢呐奏乐之声,家眷祝福之声,媒婆不停歇地蹦出一句一句吉祥话之声。
大家笑意浓郁地围着朝歌,七嘴八舌地说些吉利祝福话,而朝歌一句都没有听进去,她看着铜镜内的自己,如同牵线木偶一般,无法挣脱,她使劲对自己挤出一个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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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皇上下旨赐婚那晚苏烨来过,他那灼灼的眼神通过面具望着朝歌苍白的脸,用双手握住她的胳膊,勒的她胳膊发疼,“我这就让苏扬送你回南山,今夜就走。”
朝歌面无表情地将他的手移开,没有说话。
苏烨的眼里充满了血丝,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深怕一放手她就会消逝不见。他哀求地说:“朝歌,你听话回南山好不好?剩下的一切都交给我,舅舅那里我自会交待的。”
朝歌用力挣脱他的拥抱,却抵不过苏烨的力气。于是故意笑着看他,这抹笑意却让苏烨感到战栗,“少主要怎么向义父交待?让我嫁入平王府的计谋应该不是义父临时决定的吧?你不知道?”
“我真的没有想到舅舅会这样做,如果早知道的话我怎么可能同意,牺牲我一个就够了。”苏烨无奈地解释。
朝歌却不愿相信地摇头。
他抓住她的手,想要拉她往外走,“好,那我们一起走,我已经在城外做好准备。”毫无疑问,他早就知道朝歌不会轻易离开,所以他也做好相应的准备。
可是朝歌却停住脚步,在他说完这句话后的一瞬间,她是感动的,在她的印象里,一向温文尔雅,做事谨慎的苏烨,不会这么冲动行事,她也想牵着他的手离开这里,放弃这么多年的努力,把一切抛之脑后一起远走高飞。
但是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她不能走,他更不能走。她不愿让苏烨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付之东海,不愿他将来遗憾终生。
于是她冷笑,让在眼眶沸腾的眼泪逐渐平息,“少主做什么准备?是想让城外的死士护送我们离开吗?”
苏烨有些惊愕,她怎么会知道死士的事?
朝歌继续说:“你看,就连我也知道你早就偷偷地背着义父培养一批死士,甚至还教授他们影山庄的独门影之步之事,而义父又怎么会不知道?你走的每一步路他都清清楚楚,我敢保证就连你现在来找我他也清楚。”
听她这么一说,他面具下的表情有些抽动,她说的都对,他早就知道舅舅一直以来都在暗中观察,观察自己到底会往哪个方向走,但是他还是想要放手一搏,他认真地看着朝歌坚定地说:“我说了一切交给我!”
朝歌却将他的手甩开,恶狠狠地等着他,“你凭什么这么自私!你是影山庄的少主,你忘了你的身份,忘了你面具下的伤疤吗?你忘了这么多年一同出生入死的兄弟,忘了你来金陵的目的了吗?一直以来我不知道你与义父到底在谋划着什么,也看不透你眼中的忧伤,但我坚信你们是正义的,你们所作的一切是要讨回公道。怎么这么多年的时间,这么多的准备就突然要放弃了?还有我凭什么要走,就像你们有你们要守护的人和事,我也又要守护的人。朗儿还在西蜀昏迷不醒,你怎么可以要求我和你走。”
许久,苏烨才开口,“朝歌,我定许你一世。”
她才嫣然一笑,“快走吧。”
两人安静的那一片刻,每个人心里闪过的念想是什么?他们都怕这一别,越离越远,就会是一世了吧。苏烨不舍的眼神逐渐随着漆黑的月色消逝,却深深地烙印在她心理,却都无能为力,只能向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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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歌穿上宫内许妃命人送来王妃的婚服,玄色绸衣配上金红色腰带,领口和袖口也都嵌朱色的金丝,尽显富贵,神圣庄严中又透露出喜庆。
头上戴着镶嵌宝石的金叉凤冠,颈上和手上都佩戴金银珠宝首饰,而她耳朵上的那一副镶着蓝宝石的耳坠子更是引人瞩目,在阳光照耀下,闪耀着光芒。这副耳坠子是祖母交给朝歌,说是当年朝歌母亲的嫁妆,如今也算物归原主。
朝歌心酸的收下,也感激祖母这一个多月来忙里忙外为她操办婚礼,不让这个没有娘亲的孙女受一点儿委屈,所有的妆饰和嫁妆都比沈子环的要好。
沈子环与她母亲虽然不满在沈长卿面前吵闹几回,但刚刚父女相逢的沈长卿自然不会理睬,只好生安慰了她们。
服侍的丫头为朝歌上了最后一抹胭脂,惊叹地说:“小姐是奴婢在这个世上见过最美的女子,如今换了婚服上了胭脂,更好看了,简直就是天女下凡。”
朝歌眉头轻微舒展,也回应了一个笑容,她环视周围的一切,她的屋子、院子所有的装饰都与当年无二,仿佛耳边还萦绕着朗儿的笑声,母亲轻柔的教导声,但早已物是人非,事事休。
祖母在丫鬟的搀扶下满脸笑意地进屋,她眼角的皱纹都已经绽裂开来,什么时候祖母已经如此老了,“莫儿,我的莫儿转眼已经是大姑娘了,都要出嫁了。转个身给祖母瞧瞧,可真美,像你的母亲,特别是这双眼睛。如果你母亲还在,她...她...”老夫人没说完,又感伤起来。
一旁的阿姑忙扶着老夫人,“大喜日子您老人家又哭什么?咱们小姐嫁过去是要成为平王妃的,是去享福的,小姐的娘亲知晓了也会替小姐高兴,老夫人可快别哭了,待会有很多贵客来,老夫人可别让人看了笑话。”
祖母这才止住哭声,用手巾擦了一把脸上的眼泪,笑着抚摸朝歌的手,“是是是,今天是我宝贝孙女出家的日子,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能哭呢。”
阿姑又笑着对朝歌说:“小姐,祖母是舍不得你,刚享几天团圆日子,如今又要把你嫁出去了。”
朝歌也一阵鼻酸,不管在记忆中还是这几日的相处祖母对自己都是极好的。她用手擦拭祖母脸上的泪珠,“祖母,平王府离沈府很近,我经常来看您。”
祖母慈祥地抚摸她的头,“看我这个老家伙干甚?你只要过好你的日子就行,祖母就高兴了。嫁去皇家不比别家,自己多仔细点,多机灵点。这么多年不在家里,一些规矩想必你都忘了,祖母让阿姑陪你一起去平王府,给你指点指点,也好不受别人欺负。”
据说阿姑十岁就被卖到沈府中,一直以来都在照顾祖母的饮食起居,如今已经有三十多年,祖母也对待阿姑极好,两人主仆感情极深。朝歌不忍祖母晚年孤苦伶仃,身边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祖母,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小昭一直陪我长大,她也会陪我一同去平王府,您别担心。阿姑一直陪伴着您,如果阿姑不在您身边,我会担心您的。”
祖母握着朝歌的手,满脸慈爱地说:“我身边还有翠儿、思儿她们照顾,怎么会连说话的人都没有。再说有阿姑照顾你,祖母才放心。”
朝歌本还想拒绝去,但瞧瞧阿姑,又瞧瞧祖母不容拒绝的神情只好放弃。
朝歌娘亲不在,祖母年事以高,阿姑代为梳发,她拿着木梳子,轻轻地梳着朝歌乌黑亮丽的秀发,嘴里说:“一梳梳到头,二梳梳到尾,三梳梳到白发与齐眉......”
白发与齐眉,呵,多么美好的誓言,但今生是无法实现了。
沈府外头越来越热闹,看来是迎亲的队伍到了。小昭扶着朝歌走向大堂,沈子环一队人马早已经在那儿站好最中间的位置,老夫人几个颜色使去,他们只好挪步,向旁边移了一点。
不得不说,沈子环这一身侧妃服饰也是很夺目耀眼。
他们按东朝仪式,面朝南而立,等待新郎的到来。
阿姑站朝歌的右边,小昭等一众陪嫁姑娘站在她的身后,而子环右边站着的人,也是一直陪伴她娘亲左右的水姑。
沈长卿已经站在府外头等待那位即将迎娶自己两位闺女的姑爷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