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吸血鬼医生

月色如霜，披挂在简陋而安宁的华胜顿小镇，此时大多数人已经入眠，但法兰却带着一个全身笼罩在斗篷下的身影步入一栋还点着灯火的小木屋。

一个面颊不自然红润的男人躺在小屋内，呼吸的白气肉眼可见，随着护工将肮脏的纱布解开，粗糙的胳膊皮肤上抹着一层恶臭的药泥，用小刀一抹，露出了药泥下像婴儿小嘴一样的伤口，虽说这伤口已经止血了，但伤口周围高高隆起显得十分红肿，明显已经发炎了。

“这个人是我的领民，在服劳役的时候被人马的箭所伤，虽然已经用黑麦酒帮他洗伤口，本来没流多少血甚至还参加几天劳动，但伤口却在这几天持续恶化发炎，直到现在昏迷不醒高烧不退，其他几个人也有类似症状，但没这位严重。”

法兰驱散了小屋内的护工介绍情况道，吸血鬼少女这才摘下兜帽，看着床上的人皱起眉头。

“这不奇怪，那些人马对人类可是有深仇大恨的，但他们的箭太软弱了，别说盔甲，距离远点甚至不能穿透人骨，为了增强杀伤力他们的箭头经常都会泡在粪便中一两天，哪怕蹭破点皮都有可能大病一场，虽说没有毒药那么立竿见影，但也够难受的。”

瑟拉娜轻轻触碰那个丑陋红肿的伤口，脸色不悦。

“看来你还真把我当医生了，我只是能操控血液而已，并不懂什么病理。如果说被砍一刀这种伤势我让他愈合倒是不难，但发烧感冒这种恕我无能为力，他只能让他的神明来救，轮不到一个吸血鬼来猫抓耗子多管闲事。你这里连个生命之母的牧师都没有吗？”

“让牧师来放血疗法吗，有两个憨货想给他放血来着，被我打发走了，这种治疗还不如不找。我不信任那些草包医生，但再高明的医生也没你这种独一无二的天赋，就像你说的，人类的鲜血就是我们每个人的私人医生，而能操控血液的你自然也是最好的医生。这也是你重新融入人类社会的机会，现在诸神不在家，你为啥不试试抢了他们的工作呢。”

“抢诸神的工作！回归人类社会？”

瑟拉娜不可置信的问道，苦笑着摇了摇头。

“不可能的，我现在是一名亡者，我甚至没有心跳没有体温……”

“但你现在人还站在我面前，会说话，会思考，会怜悯，这不就够了。”

法兰打断她的自哀自怨，认真的抓着她的手。

“你认为你是一个吸血怪物，但我认为你依然是一个人，而且是现在唯一可以救他的人，你愿意继续躲在暗无天日阴影下苟且偷生，还是成为一名白衣天使救助苦难。”

“天使！？”

瑟拉娜眼光畏缩闪烁，显然没想到吸血鬼也有作为天使的一天，内心天人交战，甚至习惯性的想要深呼吸平缓心情，却发现自己嘴里没有任何气体流动。

“我只能说试试，不敢保证能行，说实话我认为机会渺茫，即便他的血能够治愈高烧，以他现在虚弱的身体来说可能血液完全不够。”

她扭着头一副信心不足的样子，甚至不敢直视眼前少年炽热的目光。

“所以我早有准备。”

法兰自信满满的说，而此时奥妮抱着一个小酒桶推门而入，只不过从浓重的血腥味判断里面盛放的居然是鲜血。

“愈合伤口只要血小板够多，但要治病退烧退烧需要的是白细胞，他身体里的白细胞不够就找外援啊。这些血来自我最强壮的骑士，而且运气不错的是O型血很多，刚刚抽出来很新鲜，就是不知道这个酒桶够不够干净，这已经是我能找到的最无菌的容器了，还用小火烤了一下杀菌。”

“虽然听不懂，但感觉你说的好像有点道理。血液肮脏的不怕，我能驱逐杂质，只不过放血的治疗我倒是见过几次，输血治疗从没见人用过，你确定能用来治疗？。”

她疑惑的问道，手指轻轻碰那桶里的血，血液汇聚在她手上如一颗水球。

“单纯的血疗太慢了，白细胞虽然多了，但他体内的病毒也很多，就像打仗一样一定会尸痕遍野，他的身体不一定受得住。于是我有一个更加大胆的想法。”

瑟拉娜听完他的描述，目瞪口呆。

这一桶血差不多有一升，是用来暂时代替病人体内的部分血液的，为的就是让病人流出一升病血后。

流出来干嘛？

高温杀毒！

初中生理知识告诉我们，一般而言，病毒的耐热能力低于人体细胞耐热能力，人体发高烧其实是在消灭病毒，但问题是这种做法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一场大病下来病毒死光器官也熟了的例子更是数不胜数，法兰有一个亲戚就是小时候生病烧坏脑子的。

法兰的计划很简单，既然要发烧才能好，那就放出来烧！

他指挥瑟拉娜从病人体内抽出一升病血，在体外高温杀菌，保持在46度左右能够消灭八九成的病毒而不损伤红细胞活性，等冷却后再把杀毒过的血重新注入病人体内，再抽出病血高温杀毒，循环反复，一步步削弱病毒在血液中的浓度。

这和医院的透析疗法一个原理，只不过体外代谢变成了体外杀毒，要知道病毒是通过血液循环散播的，但也导致九成的病毒依旧在血液中，只要血液里的病毒消失，人体也就好了七八成了，剩下一两成靠人体自愈能力完全可以应付。

虽然听起来很疯狂，但有了瑟拉娜的血液操纵能力，理论上却是可行的，哪怕现在缺医少药都能治疗这种严重的病毒性发烧。不只是输血方便不用器械，而且她还能看到血液里的杂质，她将病血凝成球炙烤时能把握烧死病毒不烧死血细胞的度，哪怕在这个过程中会损失一些质量也有新血可以补充。

谁说吸血鬼能操控血液却只会拿来战斗，在法兰看来，这种能力甚至能代替一堆现代医疗器械的功能，只要有她在，不论是外科手术还是内科手术都不过弹指之间，如果瑟拉娜深造研发下去，比如用血液来做手术刀，利用红细胞来加速愈合，甚至无开刀手术都未尝不可。

她一人就是一座医院！

天色发亮，法兰却兴奋的毫无睡意，因为此时在阴暗的小屋内，躺在病床上的那个男拓荒者呼吸已经平缓，脸色安详了不少。

他成功了！

“不敢相信，居然真的成功了。”

瑟拉娜脸上难得带上一丝喜色，手足无措，指尖上的血球泛起阵阵涟漪，一如她此刻的心情。

这可不是简单的止血或者修复而已，以这个时代的技术发炎高烧是最棘手的症状，就算是国王也不会比平民得到多好的治疗，一般而言只能靠身体素质硬扛过去，外人除了祈祷之外很难能给病人提供多少帮助，而昨晚居然被两人一同协力给消除了。

或者说是瑟拉娜一人消除的，法兰就全程动口不动手。

她第一次用吸血鬼的能力救人！

她不只是会吸食鲜血的怪物，她还会治病疗伤救人性命。

不知不觉，泪流满面。

“这仅仅只是个开始而已，没有什么注定的善恶，瑟拉娜小姐，我感谢你的协助。现在，我正式聘请您作为华胜顿的首席医生，月薪两个圣金币，包吃包住，每个月四天假期，不知你是否愿意？”

瑟拉娜破涕为笑，歪着脑袋看向法兰，脸上多了几分少女的活泼光彩，提着百褶裙的裙角向他行了个淑女礼。

“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