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意绸缪
“想好了?”
谢臻闻言似乎没有半分意外,眼也不抬地继续喝茶,只随意地问了句。
谢的回答同样言简意赅:“想好了。”
“唔,离年后还有十个月呢,这件事到时候再议吧。”过了半晌,谢臻才放下手中的茶盏,摩挲着下巴缓缓道。
说罢便站起身来,拍了拍在一旁好奇围观的女儿,挑了挑眉道:“阿g跟爹来,今个儿得了一匣子南珠,给你攒珠花戴。”
谢g一听立马高兴起来,眉眼弯弯地应了声好,十岁的小姑娘正是喜欢漂亮东西的时候,便也不接着围观了,屁颠儿屁颠儿跟在谢臻身后就出了屋子。
见父女俩的身影不一会儿就消失在视线中,饶是谢也不免有点儿愣。
方才提起年后去广陵书院求学的事,也是他一下午深思熟虑后的结果,他想过父亲可能会不同意,也可能会询问自己是怎么想的,却怎么也想不到此刻这个情景。
年……年后再说?
想不明白,干脆不再想。
见乔氏还在,便伸手从桌上拿了个桔子,仔细的剥开后递到她面前:“母亲吃一点儿吧,儿子看您方才晚膳用得也不多,是不是身上不太舒服?要不要请常大夫来请个平安脉?”
儿子这样细心体贴,乔氏心里极为熨帖。笑着接过桔子,吃过一瓣后才开口回他:“是不甚有胃口,许是有些春困罢了,不是什么事儿,不用麻烦了。”
见谢还欲再劝,便抬手阻了,同他说起今日王氏提起的那件事儿来:“你舅母下晌同我说起,有一个九江书院山长亲传弟子的名额想留给你,我没当场答应,说是要回来问问你祖父和你爹的意思,你怎么想?”
谢听了,先沉思了片刻,便问:“既然有这么一个名额,为何不让表哥去呢?”
“你舅母说他不喜读书。”乔氏只道。
九江书院的名声谢也是听说过的,大永四大书院之一,自然也是有些底蕴的,只是他一开始除了自家族学,考虑过的就只有广陵书院,不光是因为它是四家书院中最好的,更是冲着山长林行道这个人。
林行道,字康成,号三希先生,范阳林氏人,当世大儒。
他在十六岁时,就不但精通儒家经典,详熟先古典制,而且通晓谶纬方术之学,又能写得一手好文章,更精于算学,更掌握了“占候”,“风角”、“隐术”等一些以气象、风向的变化而推测吉凶的方术,是当时出了名的神童。
他也并未像方仲永一般泯然众人,后来便前往扶风,拜当时的经学大师马茼为师,治学七年,遍注儒家经典,寻微探幽,无不精研,终得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成为一代大儒。
所以为何谢自开蒙之后便不用怎么掩饰学习的进度,毕竟他作为一个现代人,对文言文的了解仅限于课本上的那几篇,那一点儿却只是浩瀚古文中的沧海一粟,所以说他是像蒙童一般从零开始也不过分。
而在这个时代,既有像林行道这般真正的神童,谢表现出来的那些就只能说是聪慧过人,只会令父母长辈欣喜,而不会令他们惊异。
他虽说是想要在科举中金榜题名,但亦希望自己能真正地深研子史经典,进一步感悟古文底蕴,便也不负自己有机缘穿越这一遭。
他这样想着,便垂下眼帘,对乔氏开口道:“儿子仰慕三希先生已久,选择广陵书院也是想能有机会拜入他门下,聆听教诲。”
听到三希先生这个名号,乔氏也点点头,最终只轻叹了一口气,道:“既然你心中已有成算,那我明儿就去找你舅母,好回了这件事。”
“还劳母亲替我谢过舅母好意。”谢又道。
“我省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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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头母子两个说着正事儿,这边父女俩却在围着一匣子南珠瞅。
成色极好的合浦珠,是少见的金色和淡粉色,堆了满满一匣子。
谢家既是大族,自然是什么好东西都见过,谢g虽然年纪不大,眼界却不小,谢臻与乔氏显然很懂得富养女儿的道理,从她小时候起,用的便都是最好的,导致现在她都很少有极为喜欢的东西。
这匣子南珠虽说也不算什么极好的东西,却胜在个头匀称,颗颗圆润饱满,颜色又少见,恰好投了谢g的眼缘。
瞧了一会儿,她便让小丫鬟拿了几个小匣子过来,自己动手,分了几份出来,一边分,口中还一边振振有词地道:“这一份给祖母串个珠串用,这一份给母亲做几个手链。”
“这一份给舅母,这一份送给乔家表妹,这一份给哥哥留着,这一份我要给自己做个头箍……”
谢臻在一边听着,越听越可乐,这小丫头居然给儿也留了一份,便笑了一声,问她:“阿g还记着舅母跟表妹,怎么不给爹爹分点儿?”
他这话音刚落,谢g就转过身来看着他,瞪大了一双漂亮的杏儿眼,惊奇道:“爹爹,您是男子啊,要珍珠做什么呀,难不成用来敷脸吗?”
谢臻:……
不由得吹胡子瞪眼,不服道:“那你哥哥便不是男子了吗?”
“那可不一样。”谢g闻言便笑眯眯地说:“哥哥万一遇到想送的人呢?但是您就算要送也只能送给母亲啦,您就当我替您送了罢。”
谢臻听着就不免有些头疼,这丫头真是被全家人惯坏了,什么话都敢说,除了喜欢华服和首饰之外,竟半点儿都没有作女儿家的自觉……
旁人家都是儿子难管,女儿乖巧,怎么到了他们家竟是反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