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四、殿试始
谢琯没睡多久就醒了,一睁眼就看见自家夫君坐在边上。
手里还拿着把扇子,正轻轻地替自己打着,不由得掩唇笑了起来。
王珩之在谢珝刚醒的瞬间就发现了,立即从自己的思绪中挣脱出来,放下扇子,动作轻柔地将她从摇椅上扶起来坐着,一边开口问道:“阿琯,睡得好不好?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用点儿什么?”
一连问了三个问题都不带歇的,足以看出他有多慎重了。
虽然已经习惯了王珩之的细心,可谢琯还是会在不经意中有点儿不好意思,面上带着刚睡醒后的微红,不由嗔了他一眼,才道:“自然睡得好,哪里都没有不舒服,现在还什么都不想用。”
被自己夫人嗔一眼,王珩之不但一点儿意见都没有,反而心里还挺美滋滋的,便不免得寸进尺起来,也不继续在锦凳上坐了,索性站起身来,也坐在了摇椅上,从后头将谢琯拥进怀里,帮她调整了一下姿势,好让她能靠得更舒服些。
一开始谢琯还有些羞怯,毕竟这会儿他们还在院子里,怕被别人看见不太好。
不过王珩之似乎是看懂了她在想什么,随即便低下头,在她耳畔悄声说道:“阿琯放心,为夫已经吩咐过他们了,说你还在休息,让他们过两个时辰再来。”
他温热的气息拂过谢琯的耳朵,不由得让她面上的薄红又染了一层。
于是不再挣扎,就这么安安心心地靠在了王珩之的怀里。
没过一会儿,她就又困了。
看着怀中又迷迷糊糊起来的谢琯,王珩之温柔地笑了笑,然后低下头,轻轻地在她美好的侧脸上亲了亲,又将她拥得紧了些。
他的手同谢琯的手交叠在一起,放在她的小腹上,感受着手下的温度,王珩之一时之间又有些茫然了,此时在阿琯的腹中,就正在孕育着他跟她血脉相连的孩子吗?
这么想着,他又不免想起了前世。
既然阿琯跟自己成婚一年内就能有孕,为何前世时她却在嫁入沈家之后好几年都没有消息?
是了,前世的沈行舟那边同这一世的也有些不同。
自他重生后第一次入京之时,他就去打探过镇国公府的情况,前世应该一直嚣张在盛京中,直到大乱来袭才送了性命的镇国公二公子沈泽,这一世却被早早地打断了腿,变成了一个瘸子,前世应该压制了沈行舟许久的镇国公夫人,听说此时也早已被关入了佛堂诵经。
而沈行舟自己,镇国公为他请封世子的时间也压根没有这么早。
王珩之轻轻摩挲着谢琯的手,垂眸想着。
难道这些改变,都是随着阿琯这个哥哥——谢珝的出现而产生的吗?
那将来那些事,究竟还会不会如期发生呢?
……
尽管大魏来势汹汹,但他们却是选了个难啃的硬骨头,也不知道大魏的新帝是什么打算,同阳城从九月份打到了来年的四月份,无论是小股骚扰,还是大举进兵,总归依然没有一丝进展,双方还在僵持着。
然而不管是大多数朝廷的官员们,还是底下的老百姓们,在这段时间过后,终于失去了对这件事一开始那么热切的关注,开始放松起来。
心中都道:他们果然打不过我们嘛。
然后就把这件事抛在脑后,该干嘛干嘛去了。
但犹如谢阁老这一众内阁成员们,却大多对这件事并不乐观,如今大魏与他们大永之间的僵持,就如同是暗流汹涌之上平静的海面,始终让人放不下心来。
……
可不管所有人怎么想,四月份的殿试,还是如期而至。
殿试之前所有贡士需得进行复试,复试通过的人才能继续参加殿试,谢珝作为会试的会元,复试自然是不在话下,顺理成章地通过了。
不光是他,会试时的第二名是崔知著,第三名则是盛京乡试解元秦微明,还有广陵书院的范应期等四人,亦顺利通过,就等着参加殿试了。
不说十年寒窗,他们这一路走来,也颇为不易,如今科举的最后一关就在眼前,众人的心绪也不尽相同,但对未来的期许,总是一样的。
四月二十一日。
天还未亮,谢府之中就出来了一辆马车,朝着皇城的方向驶去。
盛京的道路修整得极为平坦,车夫的驾车技术也很好,马车驶在上面,车里的人几乎感觉不到一丝颠簸。
——马车之中坐的自然是要去参加殿试的谢珝。
陪坐在谢珝身边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爹谢臻,这还是他考了这么多次试以来,他爹第一次为他送考,只不过父子两人好像都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于是车厢之中便安静地不像话。
越往皇城方向走,外头的声音也就越来越小,而谢珝反而愈发沉静了下来。
一旁靠在车厢上的谢臻看着自家儿子这副模样,唇角不由得勾起个淡笑。
他的儿子,他们谢氏的长子嫡孙,自然是最优秀的。
谢珝能在会试中压崔阁老那个引以为傲的孙子第一次,就能压第二次,他都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看看东华门唱名之后老崔的表情了。
想到这儿,谢臻便咳了一声,然后开口道:“珝哥儿啊。”
谢珝闻声,心中有些疑惑他爹要说什么,便转过头应了声:
“父亲。”
谢臻望见谢珝看过来的眼眸,心里不由得就软了软,自家儿子一向不让人操心,他也总是忘记他的年纪,尽管已经考过层层试,尽管已经订了亲,尽管已经开始进了正德院书房能旁听政事。
可珝哥儿,此时也不过是个还未及冠,还是个十八岁的少年郎啊……
心一软,他就将原本想说的话给吞回了肚子,再次开口,说起的就是另外的事了,“待会儿殿试的时候不必怕,虽然是皇上亲自主考,但他老人家在龙椅之上高坐,你们这些考生离得还远着呢,诸位监考的大人们也多半和蔼,故而也就更不必紧张了。”
说完这番话,他又拍了拍谢珝的肩膀,补充道:“你是会试的会元,答卷结束之后,皇上或许会让你御前答对,该怎么说就怎么说罢。”
谢臻的话里是难得一见的安抚之意,谢珝听得分明。
一直以来,他同谢臻之间的关系与其说是父子,倒不如说是谢臻一向把他当做同等地位的朋友来教导,这种相处方式对于谢珝来说颇为顺心,也不得不佩服谢臻的教育水平。
前世的时候他便听说过,父母与子女之间最好的相处就是双方做朋友,让孩子得到应有的尊重,而不是父母单方面对孩子的压制,这样更有利于孩子的成长。
也因为谢臻一直以来同他都是这样的相处,所以他很少从谢臻口中听到这样安抚的话语。
想要说出口的话不由得一滞,心上漫上丝丝暖意。
过了好半晌,他才垂下眸子,缓慢地开口道:“多谢父亲,儿子记住了。”
回应他的是谢臻温和的笑声。
听到这笑声,谢珝又重新放松了下来,也朝谢臻笑了笑。
马车继续朝着皇城驶去。
而替谢珝操心的不光是谢家人,广陵林府,林元锦因为心中焦躁,索性今天起了个大早,起来之后,却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就在屋子里转来转去地踱步。
手中握着一个符。
——这是上次她跟母亲去普济寺中求来的。
为什么求的符?
自然是希望谢珝这次殿试能夺得个好名次了。
原本林元锦其实是个不怎么笃信鬼神之说的人,换了现世的话说,她就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着,但为了谢珝,或许是为了自己心安,她还是搞了一次迷信活动。
就在林元锦快把屋里的丫鬟都绕晕了的时候,另一头的盛京,载着谢珝的马车,也已经停在了皇城门口。
作者有话要说:之前立的70章前写到科举结束入朝的flag!
没倒!夸我!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