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真相

雪停了。

云层散成一羽一羽，叠成了翅膀的形状，残阳从云层后透出，将翅膀染成了渐变的橘红色。

莱特坐在一块断裂的巨石上，手中拿着一个黑色的盒子。

风很大。

不远处汉娜指挥着杰夫和拉里，将一个古怪的仪器从飞船中搬出飞船。

还有无人机从不同的方向飞回，再飞向了新的目标地。

莱特听到了脚步声。

黑色的靴子，踩在碎石上。

洛英走到莱特身后三米远处，站定。他换了一件黑色的风衣，头发也扎了起来。

莱特转过头，对上了洛英的视线，“我要在这里呆多久？”

“大概，半个月吧。”洛英回答了他。

“人类的起源时间又要向前推了好几万年了。”

洛英向前走了两步，在莱特身边坐了下来。

他看着莱特手中的盒子，察觉到洛英的视线，莱特打开了盒子，里面是艾洛蒂的骨灰。莱特倾斜着盒子，骨灰沿着盒子的一角洒下，落到地面上，再被风吹走，不断地，吹到更远的地方。

“大哥哥。”

艾洛蒂拿一束迟月花，转过身，笑容灿烂。

“哥哥！”艾洛蒂的脸，突然变成了列恩的脸。

“列恩……”莱特愣了一下。

列恩的脸隐没在艾洛蒂的脸的后面，她背对着莱特，跳动着，向远处奔跑而去。

莱特伸手，抓了一下，却什么都没抓到。视线中，一片白茫。

洛英屈起腿，双手抱住，下巴压在膝盖上，“这颗星球上，诞生过意识生命，不，它们或许依然不断地在诞生，只是，现在，它们没有机会成长了，成为神族那样强大的意识生命。”

“什么意思？”

“那个，意识生命说，这片星域遭遇了超级虫潮，但是，这些星球，依然完好着，保留着能量，和生命力，没有被虫族吞噬。”

“它说谎了？”

“不。它们，留下来的，没有寄居在神石上，和人类离开的，献祭了自身，成为了一个意识的集合体，一个有意识的能量场，保护着，隐藏着这片星域，它们的家。等待，在遥远的未来，星球上，黑暗中，会有新的意识生命，成长起来，读到它们留下来的记忆，那些金色的小球，它们的生命也会因此延续。时间流逝，能量场变得越来越虚弱，一艘飞船拿到了神域的坐标，让它们在千万年前的，牺牲和守护，变得毫无意义。”

“你在为它们可惜吗？”

洛英摇了摇头，“我只是，读到了一些它的意识，努力了，牺牲了，却什么都没有，”他轻轻叹了口气，“本来就是最常见的事，”他把一缕散发理到耳后，“最后的时候，它，可以赢的，但是它舍不得伤害，这颗星球，它的家。”

他们静静地看着远方，万物静寂，仿若时间凝滞。

过了一会儿，莱特打破了沉默，“我才知道，是拉斐尔将军，是他对列恩下手的，”他苦笑了一下，“6年了，列恩，他，快要被彻底的遗忘了。”

洛英侧头，看着莱特的脸，依然俊美，气质却多了几分狠戾，和6年前出现在斯特尔顿空间站的优雅贵族青年，几乎是两个人了。

“然后，突然之间，我就想明白了一件事。”

“什么事？”

“为什么，收到定位讯号后，父亲不让我去救列恩，反而安排我去狼群；为什么，和我说会彻底调查，结果，却什么都不做；为什么，拉斐尔将军出现在2号岛的时候，他会，不可理喻的，对第七战线动手；为什么，发现特纳将军当时在2号岛的时候，他居然，彻底放弃了特纳家，因为一些捕风捉影的证据；为什么，他疏远了莎菲娜，甚至不愿意见我。”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近乎呢喃，“我，突然之间，就想明白了这些事。罗伯特大公，我的父亲，执掌达德尼昂家族几十年，至少是守成有功，为什么突然做出那么多不明智的决定。”

“为什么？”

莱特叹了口气，“我的弟弟，列恩，双S级潜能。很多人都猜父亲会让列恩继承家族，不，不是猜，一直很明显。北树实际上比列恩和贝恩要大一岁，他们从小一起长大，达德尼昂家族在他们身上花费的资源并不比列恩少。如果说我小时候，是作为达德尼昂继承人来培养的话，那列恩是作为达德尼昂家族未来希望来培养的。”

“嫉妒吗？”

莱特身体前倾，双手交握，手肘放在大腿上，“嫉妒的。我要练很久才能掌握的格斗技巧，列恩他看几遍就分析出里面的关键点，所有人都喜欢他，他的伙伴同学，都愿意听他的，好像是天生的领袖。”莱特眼中泛着回忆的颜色，声音变得低哑，“但是，也只是嫉妒而已，他是我的珍爱的弟弟，我重要的人。”

莱特双手捂住了脸，“父亲他，以为是我。我，勾结海瓜子，杀死了列恩，为了继承权。”

洛英眼睛微微睁大，他张了张嘴，没有出声。

莱特的声音，变得压抑又断断续续，“列恩那么聪明，随便一个人怎么可能把他骗出学校，只有他信任的人，比如，小夕，他的机甲课老师，我的朋友。绑架了列恩却不露面，不谈条件，列恩那时候才13岁，再天赋惊人，也不可能有人单纯的为了将威胁扼杀在幼年期这种理由花费这么多的心思，只有我有这个动机，有这个动机在父亲将我安排去狼群的时候，违背命令，擅自去斯特尔顿空间站，毁灭证据。”

“有人挑拨？还是，拉斐尔将军的布局？”

“或许只是一个个意外和巧合叠加成的因果。”

“意外，吗……”洛英突然咬住了嘴唇，若有所思。

莱特没有注意到洛英表情的变化，他倾泻着情绪，“我很难想象，父亲他那时候是什么心情，他失去了一个儿子，在他心中凶手是他的另一个儿子，他必须要保护杀人凶手，帮他遮掩抹去痕迹，让别人往错误的方向去查！”

“莎菲娜手里有，我和加里·佩恩的对话。”

莱特摇头，“她不会瞒父亲任何事情，但是没有用的，加里·佩恩死了，杀他的人是段小夕。一切都，太巧了。”

“为什么，把这些，和我说？”

莱特沉默了一会儿，“我不知道。”

“你准备，怎么做呢？”

“列恩是我很重要的人，我的弟弟，父亲的小儿子。”莱特身体后仰，手掌撑在身后，看着天空，看着忽明忽暗的云，“我大概要离开狼群了，父亲需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