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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院的侍女在修理花木,见萧莜大摇大摆进来了,来不及道声问好,便被她一阵风似地走远了。
绕过前厅,转过回廊,萧莜径直奔向二哥的院子,一双黑亮狭长的眸子飞快扫了扫,又风风火火冲厢房而去。
院子内,两个总角的小丫鬟轻声议论:“三小姐这是在寻少爷么?”
被她这么一闹,宅子内原本午休的众人几乎都睡不成了。萧莜毫无自觉,还没进厢房,那门就“呼”地一声被人拉开了。萧唯不耐烦地盯着她,问她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似乎很享受她不在家时家里的清闲宁静。
“你这是在嫌弃我?”萧莜额头上爆出一根青筋。她去大哥家到底为了什么?
萧唯懒得和她理论,息事宁人道:“我没有。”
萧莜探头向屋内望去,笑嘻嘻道:“裴姑娘身子可好些了?”
她素是喜怒无常的性子,萧唯心里一阵无奈,侧过身让她进屋:“有母亲的人照料,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屋子内,那裴衣正倚在窗边的小榻上绣帕子,听到兄妹俩的对话,放下了针线,娇花照水似的轻柔一笑,起身相迎。
“别别,你就坐着别动!”萧莜比她哥哥还要着紧,慌忙赶上去,又将起身起到一半的裴衣给按坐了下去。
“三小姐,这怎么好?”裴衣满面红霞,低低地垂下头去,雪白的颈项宛如凝脂,让人看了收不回目光。
见她这副娇羞模样,萧莜觉得自己心都要化了,紧挨着她也坐在榻上,嘴里却调笑道:“啧啧啧,可惜了,我若是男子,肯定轮不到我哥……”
“莜莜,说什么胡话!”萧唯也涨红了脸,立刻出声打断她。
萧莜被他这么一呵斥才想起来找到这里的目的,腾地跳了起来,拽起他的衣袖就往外扯,一边回头对裴衣道:“美人妹妹,姐姐找你萧二哥有要紧事,一会儿再把他还给你!”
“没个正经!”萧唯听了她胡言乱语的大声嚷嚷,感觉脑袋都要炸了。
俩人直走到僻静的后园小池塘,萧莜才肯松手。她望着绿油油的一汪池水,思量着该如何向哥哥开口。
“怎么,把我拖到这里,又没话说了?”萧莜一贯想一出是一出,萧唯也习以为常了。
“二哥今年加冠了吧?”萧莜面上有点恍惚,望着那池水的眼睛定定的,微风轻轻带起她鬓角的发丝,竟多出一分原本每个女子都有、却在她身上根本难以找到的温婉柔和。
萧唯怔了怔,他此时才发现,妹妹早就不是小孩子了,早就已经明白了很多事情。
他微微尴尬地咳了一声道:“我们萧家虽是武林世家,不讲究太早成家,不过,开过年来你也要二十了,再不考虑考虑凌家那事可就实在有点说不过去了。”
“我?”萧莜无所谓地笑了笑,想到自己及笄时定的亲,心里一阵烦躁。但她转过头时,又恢复成以往的促狭模样,抱着双臂道,“二哥,我是说你的事,别扯到我头上。”
萧唯凝视着她,并没有开口,只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前两天,我在大哥家小住,正巧齐家小姐也来了。”她斟酌着,一歪头,眼神中透露出些许算计,“齐丹洺,二哥你可知道她?”
萧唯眉头拧住了。
“大哥大嫂都希望你能完成当年的婚约。”萧莜无奈道,“你也知道,大哥不容易。”
她掰着指头,点数齐丹洺的优点:“漂亮又大方,虽然没有裴姑娘那么漂亮,但也是个难得的美人。很温柔,虽然没有裴姑娘那么温柔,但起码也很贴心。哦,她还很苗条,虽然没有裴姑娘那么娇弱,但好歹也……”
萧唯翻了个白眼,有她这么当说客的?
“我只想娶裴衣一人。”他揉着眉心道。
萧莜点了点头,她等的就是这句话,却还是问了句:“你认真的?”
“认真的。”
她盯着萧唯,像是要把他看穿一个洞来:“太仓促了,你们认识才几天?再仔细考虑考虑吧。”
萧唯垂下眼睑,缓缓道:“也好。”
事情交代完毕,萧莜蹲下身拾了枚圆润的白色卵石把玩起来,一边漫不经心问:“裴姑娘就那么好?”
萧唯沉默了,突然从她手中夺过那块石子,用力掷入池水中:“就那么好!”
萧莜怔了怔,心道发什么疯,嘴上却刺激他道:“那么好,你不如让给我?”
“……”萧唯控制住了刚到嘴边的一句“死丫头”,改口道,“日后你也会明白这种感觉的。”
他转身向回走,亦不再多言。
萧莜踱到池塘边的一块巨石旁,跳了上去,抱着双膝静静坐着,心道自己很快就二十了,早过了情窦初开的年纪。若是真会心仪什么人,怕早就被人拐跑了。自己十有八九就是个铁石心肠、冷酷无情的。
她胡思乱想了许久,脑袋里一团乱,眼珠忽然一转,记起那朱恩说的话,冷笑道:“日头正好,择日不如撞日,老娘现下便去看看那边都是什么乌合之众,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丫鬟小厮们便见他们从来都闲不住的三小姐又风风火火地牵了匹马飞奔出门了。
萧家武馆便在城北,这万象庄园却靠近郊区,很难想象这么偏僻的一家地下钱庄,居然会挤满了慕名而来的各色人等。萧莜刚到庄子门口,便被庄内侍从们给彬彬有礼地拦下,一人牵过她的马,一人去里面通报,还有两人当先引路,带着她逛起了园子。
庄子内部是姑苏一带的建筑风格,亭台楼阁间处处透着江南水乡的精致典雅,萧莜不由问道:“你们庄主是江南人?”
“夫人正是姑苏人士。”那侍从回道。
“夫人……”萧莜在嘴里玩味了一下这两个字,穿过小石桥,来到一座院子会客的的前厅。
一、二、三……总共七人,男女老少,围着一张长条形的桃花心木桌坐着,像是等候她很久了。
其主位是一袭黑衣寡妇装扮三十岁光景的女人,她下首是朱恩和另一名皮肤苍白、嘴唇却红得似血,梳着姑娘头的女子。再下来,一脸横肉宛如屠夫的疤面壮汉,另一侧坐着个从她一进门就不停咳嗽的干瘪老头儿。最后是一对兄弟,萧莜之所以一眼就看出来了,是因为这两人生得完全一模一样。
但真正令她惊呆了的,是这些人除了黑寡妇以外,每人身旁都带着一只宠物。朱恩的金毛不必赘述,那苍白女子怀抱着一只正打着瞌睡的黑猫,屠夫的是只上蹿下跳的猩猩,老头儿前方桌上鸟笼内的八哥,俩兄弟则一人养了只仓鼠。
“萧姑娘大驾光临,当真是蓬荜生辉。”正中那寡妇装扮的女子单手支颐,忽然笑着开口道。她生得美艳,笑起来更显妖冶,连带着微微沙哑的嗓音也多出几分诱惑来,“我本姓张,姑苏人,出嫁随夫,姑娘可唤我一声阎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