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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洞内的茅草上有几块破布,萧莜撕了一大块,将阿欢连骨头带衣服包了进去,那细细长长的竹叶青挂在她手臂上,忽然游了下来,卷起一个骷髅头。
“粗心的女人!”蛇口张了张,突然发出的声音使得萧莜一个趔趄。
她捧着头骨,也不塞进包裹内,径直就出了这阴森洞穴。
洞外晨光熹微,她不由愣住了,问道:“这都什么时辰了……我睡了多久?”
“七天七夜。”青蛇扬起了脑袋,金黄的小圆眼直直与她对视。
萧莜根本不相信:“逗我呢,还七天七夜?我怎么没觉得饿?”
“你喝了我的血,不会饿。”青蛇刺耳的声音慢悠悠道。
萧莜下巴都快掉地上了:“敢情你变成现在这模样,还是被我吸干精血所致?”
青蛇“咝”地吐了吐信子,没有回答她。
她算了算时辰,突然想起了什么,立即拔足狂奔起来:“不好,规定时间到了,他们要拖我出去了!”
“你打算就这么抱着我的头?”青蛇幽幽道。
萧莜低头一看,迅速将头骨塞进了破布包里。
“我有一堆问题,回头再细说。”她跑得急促,语速也快,面上表情凶神恶煞。
这座荒山离草地河谷并不算远,她赶到满是野花蜂蝶的草地时,有一男一女正迎面而来。
男子自然是朱恩,少女着一袭黑裙,头上黑巾半裹着脸颊,萧莜远远望去还以为是阎夫人,走近一看才发现不是她,而是从见面起就未有过一次对话的鲜卑族姑娘央玖。
萧莜背着包裹,脖子上挂着竹叶青,气喘吁吁赶来,途中将黑衣的苍白少女细细看了两眼。
说起苍白,萧莜会想到裴衣,娇羞柔弱,两颊会蕴起几分嫣红,惹人心疼。眼前这位央玖姑娘却全然不同,她的苍白,像天生便是如此肤色。她的容貌初看并不惹眼,再看则美得让人心惊,气质亦冷若冰霜,拒人千里之外。便是方才对视的那两眼,她毫无情感的黑眸都让萧莜觉得自己是在冒犯她。
她能时不时调笑裴衣一两句,可对着这九天仙女般的央玖,她半点不敢放肆。
央玖的目光在青芜身上停留了片刻,又转向她背着的破布包裹。萧莜感觉脊背上滚落了一滴冷汗。央玖收回目光,望向朱恩,他便打破了这古怪的安静,叹了口气道:“平安回来就好,萧姑娘,我们走吧。”
三人依次乘着小舟过了河,对岸,金毛背上趴着一只浑身漆黑的小猫。见央玖过来了,它站起身抖了抖,一下子扑进她怀里。
苍白少女在它身上抚了抚,小猫舒服地眯着眼睛喵喵叫。它转了转脑袋,瞧见萧莜身上的青芜,忽然伸出爪子要去抓它。
青芜吐了吐信子,飞快溜到萧莜另一只手臂上,黑猫掏了个空,正龇牙咧嘴,头上被央玖不偏不倚地狠狠敲了一下。
黑猫蔫了,垂头丧气的,央玖走到三人最前,朱恩见状嘿嘿一笑,对萧莜道:“她就这脾气,从来没个好脸色,人却是极好。”
萧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见她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也不好上前多言,一路沉默着同他二人至中途歇息的小木屋用了食水,复穿过先前焚毁的竹林阵来到了遍地丛生的紫荆棘林。
萧莜瞥了朱恩一眼,思量着荆棘丛先前两人一狗过都够呛,那黄绿色液体看上去也是极稀有之物,眼下他们三个人,还不清楚这黑衣姑娘会不会轻功,不知道他们要怎么通过。
央玖缓缓上前一步,轻抚黑猫的毛皮,唤了一声“雪松”。
明明是只黑得没有一丝杂色的猫儿,却被取了这么个名字,萧莜不禁多看了它几眼。
雪松跳下她的怀抱,踩着优雅的步伐,向那爬满了巨蚁的荆棘丛靠近。
不难发现,此刻它一扫先前慵懒之态,每一步落下,草地上都会留下小小的银白色脚印。仔细点便能看出,那脚印是一块块凝结的冰。
随着它步步前进,那足下的冰块便越大,直至踏入紫荆棘中,其周身已隐有雪片浮动,来不及脱离的巨型紫蚁同身下的荆棘纷纷被冻在了一块儿,瞬间铺成一片冰雪世界。
朱恩变法宝似的从他那包裹中抽出一把看起来黑糊糊像是生了锈的镰刀,三两下扫出一块能容两人并排通过的宽敞道路,萧莜见央玖正面无表情盯着她,忙缩缩脖子,紧紧跟在了朱恩后面。
有雪松当先开路,三人走得毫无压力,只是雪松的能力似乎有时限,刚走出荆棘林,它便瘫倒在地,被央玖抱起后哼了几声,就怏怏地睡着了。
“雪松厉害是厉害,可惜这驾驭冰雪的能力次数有限,两日来接连使用了三次,这一睡只怕要睡上十天半个月。”朱恩对萧莜解释道。
前方央玖置若罔闻,自顾自取了些先前被萧莜老大一通嫌弃的气味恶心的药水,在双手、头发和衣襟上擦了擦。
萧莜也问朱恩要了药水,趁着擦拭的时候回头望了眼,诧异道:“这片荆棘都已被冰给毁得差不多了,竟还能长!”
“它们可是入谷必经的一道天然屏障。”朱恩笑道。
身后,冰冻残损的荆棘悄无声息地生出尖锐新枝,刺开碎裂的冰块,渐渐又连成一片。旁边,完好枝桠上的巨蚁也成群结队地重新铺在了新的枝桠上。
萧莜眼角抽抽,那边央玖回头看向他们,两人赶忙走了过去。
朱恩牵住她的衣袖,半揽着她的肩膀,两人依着飞掠入毒蜂群中。萧莜见央玖那模样便知她不会丝毫功夫,摇了摇头,也赶紧跑了过去。
一番折腾,回到万象庄园,三人皆是狼狈不堪。萧莜从善如流地进了庄子内准备的客房,好生梳洗了一通,又用了晚膳,方与众唤灵使告辞。
她背起装了阿欢骨头的布包,骑着庄内唯一一头老驴,颠簸着,终于在戌时许赶回了萧家大宅。
刚进屋,她就匆忙打发走所有丫鬟,栓了门,又将帘子拉得严丝合缝。之后她打开了布包,将骨头和青蛇都倒在了木地板上。
青芜眼见阿欢的骨头要砸在自己身上,“嗖”地一声窜到萧莜脖子上挂着。这一路它都安静得很,再未说过人话,萧莜伸手捏着它七寸将其拽下来道:“你还活着呢?”
她是问阿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