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景明带着王少辅二人来到书房,接着又将韩纯赶出去。
韩景明大模大样的坐在办公桌后面,刚刚脸上的温和之色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威严。
王少辅虽然不知道韩景明演的哪一出,只得恭敬地站在那儿,不过他也不会发怵,刚刚宴席上,四人相谈甚欢,李氏差点都收他做干儿子,想来韩景明对自己不会有恶意。
韩景明淡淡的说道:“王老板做得好大事业,不知道你处心积虑,接近韩纯,有何居心?”
王少辅一听便知,韩景明对自己依然心存戒心,不过他自觉坦荡荡,对韩纯并无恶意,于是大大方方的回道:“韩大人容禀,草民当初的确是刻意接近韩纯,本意是希望韩纯代为引荐。
只是世事无常,可能是因为我二人年龄相近,不知不觉之间有了不俗的交情,甚至是兄弟相称。不过,草民可以对天发誓,我与韩纯结交绝对没有不良居心。”
韩景明面色为缓和,显然他对二人之间发生的事,也多有了解,王少辅的话也合情合理,微微一笑,问道:“当初贤侄需要纯儿引荐,所为何事?”
王少辅暗暗翻了个白眼儿,这个老家伙称呼变得真快,不过他也不能说什么,只能船随舵转,恭敬的回道:“回叔父,小侄经商多年,颇有家资,然希望为国效力,只惜苦无门路,方才出此下策。”
韩景明微微一怔,王少辅训练家丁他是知道的,这会儿听他如此说,不由心中释然。
“既然你有意为国效力,为何不苦读诗书,博一个正经出身。”
王少辅暗暗苦笑,这老爷子还真是对科举念念不忘,不过他还是回道:“让叔父见笑,小侄虽然经商有道,但是对四书五经实在是没什么天赋,无奈之下,才希望走军旅之路。”
韩景明叹了口气,看王少辅的目光有些复杂,不禁想到自己的儿子,或许正是因为这样,他们二人短短时间才能相交莫逆。
韩景明寻思了一下,说道:“既然这样,明日老夫看看都指挥司是否有空缺,到时候再运作一下。”
王少辅一听他愿意相助,自然非常高兴,只是到都指挥司补缺,那就有悖他的本意,连忙说道:“叔父愿意提拔,小侄感激不尽,只是都指挥司人才济济,小侄去了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因此小侄期望能够到下面去历练历练。”
韩景明有些疑惑,问道:“贤侄的意思是?”
王少辅说道:“小侄希望到下面卫所任一官职,哪怕是一百户也行,小侄就想好好练出一支精兵,将来好为朝廷沙场效力。”
韩景明有些看不透王少辅了,下面那些卫所是什么情况,他是一清二楚,而王少辅绝对是身家巨富,这样一个人为什么到下面去受那个罪。
王少辅见韩景明半天未回话,知道他是在思考,因此也不催促,就这样恭敬的等候。
良久之后,韩景明说道:“既然你执意如此,那老夫就帮你一次。”
王少辅心中大喜,所谓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有了韩景明的承诺,自己的大业又迈出了坚实的一步,于是连忙感谢道:“叔父大恩,小侄没齿难忘。”
韩景明端起茶杯,王少辅知道这是端茶送客,连忙抱拳告辞。
韩纯见王少辅出了书房,便知道事情谈完,他也不是傻瓜,自然也猜到当初王少辅是有意接近,不过他现在已被折服,断然不会有二心。
王少辅又给李氏请安,最后告辞离去。
。。。。。。
济南城王家,吴明堂和蒋霄正在等候。
一见王少辅进门,见其脸色轻松愉悦,二人心中松了一口气。
不过蒋霄还是急忙问道:“老爷事情如何?”
毕竟没有亲耳听到,终究不放心,吴明堂同样也是满脸期盼的注视着王少辅。
王少辅先喝了一口茶,舒了一口气,笑道:“一切顺利,韩景明已经答应相助,想来不用几天便有消息。”
“太好了。”
吴明堂和蒋霄大喜过望,就差点弹冠相庆,要知道他们早已绑在王少辅这条船上,王少辅的进步就是他们的进步,又如何能够不喜,王少辅对二人的反应也十分满意,因为这是忠诚的体现。
吴明堂到底年长,老成持重,说道:“老爷,韩大人有没有说需要多少银两?”
王少辅皱了皱眉头,说道:“这倒没有,不过咱们也不能因为韩纯的情分就装傻充愣,那会被人指脊梁骨,老吴你立刻派人两万两银子去韩府。”
吴明堂不敢怠慢,连忙去办。
吴明堂出去之后,王少辅又开始安排蒋霄的任务。
“蒋霄,如今济南城的情报网安排的怎么样了?”
“回老爷,济南城街面上的情报网已经布置完全,各衙门也已经渗透了大半。”
“嗯,”王少辅点了点头,蒋霄能够这么短时间内,将暗影发展到这个地步,的确难得。
“蒋霄,韩景明那里一有结果,我估计很快就要离开济南城,但是济南城的情报网绝对不能丢,这里是山东省的权力中心,我要知道这里的一举一动。”
“老爷放心,蒋霄一定会安排好。”
韩府那边韩景明也没有休息。
管家韩山来报,王少辅送来两万两白银,韩景明没有丝毫意外,只是示意收下。
时间一晃就过去了三天,这三天王少辅是食不甘味、寝不安席。
直到第四天下午,有人来报,韩府派人有请,王少辅不敢耽搁,快马加鞭赶到济南城韩府。
王少辅赶到济南城已是日落西山,管家韩山直接将其引到韩府书房。
韩景明坐在太师椅上,见王少辅进门,将桌上一份文书向前推了推。
王少辅虽然心中焦急,但是该有的礼数丝毫不敢怠慢,抱拳道:“小侄拜见叔父。”
韩景明微笑道:“贤侄无须多礼,这是你的任命文书,你看看。”
王少辅上前恭敬的取过文书,展开一看,顿时大惊,当然这大惊不是坏事。
“叔父,怎么会是千户?”
原来他手上的文书清楚地写道,兹任王少辅为胶州千户所代千户之职。
韩景明不屑道:“瞧你那点出息,你叫我一声叔父,又岂能随随便便给你个百户小职,再说你那两万两银子也不能白花,都指挥使刘大人一万两,同知张大人三千两,两个签事各二千两,其余各人不等,所谓礼多人不怪,以后你的路也好走一点。”
此时,王少辅心里是真的感动了,正常能买个百户已经很不错了,想买千户基本是妄想,要知道卫所千户可是正五品,若是没有韩景明在脸面,估计根本不可能。
“叔父大恩,小侄实在无以为报。”王少辅大有感激涕零之意。
韩景明对王少辅的举止十分满意,其实他这么大力扶持,未尝没有私心,自己的儿子韩纯有几斤几两他是清楚的,而自己又不能照顾他一辈子。
如今王少辅胸怀大志,能力出众,又与自己的儿子相交莫逆,将来未尝不是自己儿子的助力,他自然要出点力。
韩景明说道:“贤侄,虽然这次老夫为你谋得千户之位,但是朝廷也有法度,千户之职必须有军功,因此你暂时只是代千户,不过只要一年之内立下些许军功,既然可以把代字去除,想来以贤侄的手段,应该不在话下。”
王少辅信心十足的说道:“叔父请放心,小侄定然不会让您失望。”
韩景明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你赶紧回去收拾一下上任去吧。”
“小侄告退。”
。。。。。。
崇祯四年六月初二
凌晨,济南城韩府
韩纯的小厮石头拿着一封信,急急忙忙的跑向后堂,见到韩景明夫妇,跪下呈上信,说道:“老爷夫人,少爷不见了。”
原来因为王少辅就要赴任,韩纯就没再去王家庄,一直住在家中,没想到今天早晨,家人没见其出屋,小厮石头去催促的时候,才发现已经人去楼空。
韩景明脸色平静,看也没看信,不紧不慢的说道:“哼,今日是王少辅出发的日子,这小兔崽子肯定跟着跑了。”显然他早有预料。
李氏看完信,脸色微微有些担心,说道:“纯儿从小没有出过远门,这。。。。。。”
韩景明摇了摇头,打断了她的话,说道:“纯儿也不小了,鸟儿长大了终究要离巢,何况他是跟着少辅出去,不会有事。”
话虽如此,然而儿行千里母担忧,李氏还是有些郁郁寡欢,草草用过早膳。
远在数十里之外的王家庄,王家庄的老老少少正在送别自家儿女。
卯时三刻,大队人马正式出发,前面一队手持长枪的家丁开道,中间是数十辆马车,除了三四辆承载家眷,其余都满载货物,最后又是一对家丁压阵。
王少辅没有坐马车,而是骑着马跟在前一队家丁后面,蒋霄和吴明堂紧随身边。
后面还跟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书生,正是当初遇到的那个韩世勋,此时他妻子的病已经大好,不过他已经对科举仕途绝望,不管是出于感恩,还是出于生机,总之最后投到了王少辅的麾下。
王少辅对韩世勋的投靠也十分高兴,这是他收到的第一个读书人,虽然他对明朝的那些读书人好感欠丰,但是自己要发展肯定离不开读书人的支持,至少在自己培养的人才成长起来之前是这样。
大队人马走了还不到20里,后面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