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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七年(公元1634年)三月十五,甲戌科殿试在紫禁城皇极殿前广场举行,朱慈炅高坐在皇极殿前的三层台阶上,等着一个个贡生一一上前参拜领取试题。
只见他面带微笑,不住向上前参拜的贡生点头示意,貌似很器重他们的样子,心里却在不住嘀咕:“不认识。”“没听说过。”“这都什么人啊。”......
他点状元的标准很简单,不看文采不看书法,只看你有没有留名青史,当然这个留名青史也是有局限性的,必须是他看到过或者听说过的青史,要他不知道的,就算留名青史也是白留了。
这科的贡生貌似运气不是很好,直到都快轮完了朱慈炅还没遇上一个略有耳闻的,正当他意兴索然无所适从时,一个丰神俊朗的年轻人走到台阶下,双膝跪地磕头道:“学生陈子龙参见皇上。”
朱慈炅一眼扫过去就被他吸引住了,眼神中逐渐露出了兴奋之色,呃,这个,不是因为他长的帅啊,也不是因为他的名字有点接近历史名人赵子龙,主要是因为朱慈炅看着他有些面熟,这人他绝对见过!
熟人好啊,实在没有‘名垂青史’的名人,点个熟人当状元也是不错的选项嘛。
下面的莘莘学子要知道皇上点状元是这标准,估计会气得一口血喷出来,这简直是赤裸裸的任人唯亲啊!
没办法,谁叫他是皇上呢,想点谁当状元就点谁当状元,不服气你可以不来考试嘛!
朱慈炅瞅了半天愣是没想起来在哪里见过这位帅哥,只得点头让他先领了试题退下,而后才低声问道:“这人是谁啊,朕好像在哪里见过。”
他的话刚落音,一旁的曹化淳立马躬身回道:“回皇上的话,此人乃是徐光启徐大人的学生,曾在文华殿参与编修《农政全书》,皇上您上次去文华殿查看《农政全书》编修进度的时候可能无意中看到过他。”
朱慈炅闻言,瞬间就回想起来了,的确是在文华殿见过这个陈子龙,人才啊,这么年轻就能参与《农政全书》的编修,状元就他了!
其实,这个陈子龙在历史上还是蛮有名的,他是明末著名的文学家,明末清初三大诗人之一,号称明诗殿军、一代词宗、骈赋高手、策论名家......。朱慈炅是不怎么关心历史,孤陋寡闻而已,要不还不得久闻大名,如雷贯耳啊!
不过也算陈子龙运气好,被朱慈炅无意中瞟到一眼,成就了他状元的名头。要知道在崇祯朝,他在科举考试中可是出了名的命背,他在崇祯三年(公元1630年)秋闱中就已经高中举人了,但是,崇祯四年辛未科,他不小心在试卷上涂改了一个字,会试不通过;崇祯七年甲戌科,主考官温体仁看他不顺眼,会试不通过;直到崇祯十年丁丑科他才金榜题名,不过也只是个三甲同进士出身,与他大文豪的身份极不相符合。
在崇正朝陈子龙可谓时来运转,还未开考便已经高中状元不说,朱慈炅甚至已经开始考虑怎么把他培养成内阁首辅了!
这并不是朱慈炅任人唯亲,陈子龙是徐光启的学生当然给他加分不少,但主要还是因为他参与了《农政全书》的编修。要知道徐光启可不是那种任人唯亲的人,他要没点本事,徐光启不可能把他放到一堆翰林中间去编书,翰林是什么,那可都是一甲进士及第的高才,徐光启都对他的才能这么认可,朱慈炅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好巧不巧这次殿试的时务策正好是论农政,当然,这也不是朱慈炅有意作弊,为陈子龙大开方便之门,他出题的时候还不知道陈子龙这号人物呢。
他之所以将时务策定为论农政主要是为了开发辽东,现在辽东积雪正在融化,北直隶、山东等省因为西北大旱而多余承载的平民百姓即将迁往辽东,把他们迁过去就是为了使辽东变成大明的北粮仓,以解决大明常年南粮北调所造成的巨大浪费。
要知道从南方把粮食运过来光运费就是一千多万两,大明一年的税赋才多少,有一小半都损耗在这上面了!
他也曾想过修铁路,一次投入可能不止一千万两,但建成以后运输的成本却能降到忽略不计的程度,可他一打开地图,才大致扫了一眼就放弃了,这年头,要修黄河大桥甚至是长江大桥那简直就是不可能的!
辽东就不一样了,从京城到辽东本来就近,中间也没有什么大河,辽河可能是修不过去了,但修到辽河等于就已经到粮食产区了,过不过的去又有什么关系呢。
运输成本这方面好解决,只要把铁路修到三岔河堡,这运费基本上就可以忽略不计了。但是光解决了运输成本也没用,这个粮食产量才是关键,如果粮食产量上不来,那什么都是假的。
所以,这个农业问题自然是重中之重,朱慈炅原本就想好了,要将辽河平原从辽东划出来,成立一个直属朝廷的大州府,名字他都想好了,就叫奉天府,辽东所有的军屯都将迁移到广宁锦一线和关宁铁岭辽海一线等与漠南蒙古交界的地方,中间的辽河平原则合成一个大的农业特区,专攻农业,把粮食产量提上去。
要专攻农业自然要有专业人员去管理,原来大明的地方官员基本上是不用指望了,他们要有办法早就把农业搞上去了,朱慈炅出个论农政的题目就是想把这科进士中对农政比较熟悉的全挑出来,然后让徐光启好好培训一下,再将他们放到奉天府去当地方官,二甲三甲的当知县,一甲的最少都是通判、同知,其中最厉害的直接就提为知府!
所以说陈子龙运气好,这个知府简直就是给他量身定制,的他甚至连去徐光启那里培训都免了,他要不熟悉农政,徐光启会让他来编修《农政全书》吗?
陈子龙这会儿还迷迷糊糊呢,压根就不知道自己已经是新科状元了,而且很快就要当知府了,甚至只要他不犯错误,十年左右他就将被提为内阁首辅!
殿试的题目竟然是论农政,简直就是掉他碗里了,要论农政大明除了他的老师首辅徐光启大人,他还真没见过比他懂的,所以,他很轻松的完成了策对。当然,他并不认为自己就是第一名状元公了,殿试可不光是看策对内容的,像文采、书法、对仗格式等等等等都必须出类拔萃,综合而论,他认为自己二甲是铁定进了,一甲也有希望,至于状元,他只能寄希望于奇迹诞生了。
没想到这个奇迹它真的就诞生了,当报喜的差役敲锣打鼓来找他的时候,他错点跟范进一样,直接喜疯了。迷迷糊糊的带着大红花在京城大街小巷里游了几天之后,圣旨到,他被任命为翰林院修撰,同时提拔为侍讲学士,这都正常,状元郎一开始都是这职位。
侍讲学士的主要工作就是在皇上读书的时候陪侍在侧,给皇上讲解书中的疑难之处,所以到了翰林院之后,他立马四处请教皇上爱读什么书,他虽然是状元,可不敢说什么都懂,万一皇上爱看些生僻的书,他就歇菜了。
结果,他惊呆了!一众同僚都摇头不知,因为皇上从来没找过他们;他只得硬着头皮跑去找上届的状元和探花,现在的通政司通政吴建业大人和左通政陈于泰大人,两人面色古怪,只是让他多看《新京报》!
好吧,皇上也许喜欢看《新京报》,他赶紧把找来一堆《新京报》埋头苦读起来,这还没读几张,皇上的圣谕来了,召他去乾清宫御书房侍驾。
一路上陈子龙只感觉这小心肝都快蹦嗓子眼里来了,这可是他第一次侍讲,皇上可千万不要问些稀奇古怪的问题啊!
结果,他又惊呆了,皇上竟然在看《农政全书》!这《农政全书》他自然是再熟悉不过了,这下他心放肚子里了。
朱慈炅并没有问陈子龙《农政全书》全书上的内容,种地什么的他实在没什么兴趣,他只是翻翻目录,看看明朝的农作物与后世有多大差别而已。
翻着翻着他随口问道:“你跟随恩师学习多久了?”
恩师?陈子龙这会才反应过来,徐光启不仅是他的老师还是帝师,他当然不敢叫皇上师弟,这师弟可叫不得,他恭敬的答道:“回皇上的话,微臣从天启五年开始跟随恩师学习,至今已有九年了。”
朱慈炅微微点了点头,又指着手里的书道:“那这书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参与编修的?”
陈子龙稍微回想了一下,又恭敬的答道:“回皇上的话,也是从天启五年开始的,那时候恩师退隐在家,集中精力批改《农政全书》草稿,正好微臣家世代务农,颇有些经验,恩师便让微臣跟着一起批改,至天启七年方完成初稿。”
朱慈炅微笑道:“懋中不必如此拘谨,朕和你也算同门,无人的时候可以随意点,这么说你和恩师还是同乡咯?”
陈子龙有点受宠若惊,这随意点又怎么个随意法呢?他想了想,才吞吞吐吐的回道:“这,恩,微臣和恩师都是南直隶松江府人。”
朱慈炅见他还是有点紧张,找了个他可能感兴趣的话题问道:“听说你诗词歌赋都写的不错,出了不少诗集,最近有没有什么新作啊?”
说到这个做学问,陈子龙果然正常多了,他款款而谈道:“不敢当皇上如此夸奖,那些就是微末之学,闲暇时自娱自乐而已,微臣最近在研究经世致用之学,正与几个同乡正搜罗有涉世务、国政之文,以详军事、重经济为要点,将讲述政治、军事、赋役、财经、农田、水利、学校文化、典章制度等方面的文章都编辑在一起,定名为《皇明经世文编》。”
朱慈炅这次本来就是想考究他一下,看看他是不是华而不实,没想到,他不但懂农业,还对经济军事都有研究,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朱慈炅直接道:“恩,不错,朕准备将辽东海州、盖州、自在州等地合为一个直隶州,名为奉天府,过段时间你就去当知府吧。你去施展所长,为朕造个粮仓出来。”
陈子龙闻言目瞪口呆,这,这升职速度也太快了吧!这当状元才几天啊,正六品翰林院修撰只是挂了个号,直接就是正五品侍讲学士,这屁股还没坐热马上就变成正四品的知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