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任冲蜷缩在保安室内略显狭窄的铁床上,歪头看着眼前的电视屏幕,挥之不去的饥饿感,肆虐着他的肠胃,电视上喧闹的内容也无法将这种感觉冲淡。
隐约之间,任冲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高跟鞋踩踏地面的声音,他伸长了脖子满怀希望地望向保安室的房门。
果不其然,没过一分钟,谷秋蝶便踏着清脆的步子推门而入,手里还拎着一大袋东西。
“罗明还没有回来吗?”谷秋蝶的声音有些冰冷,扫视房间的目光带着一丝丝的怨毒。
”他刚刚打过电话,说是家里有点急事,晚些就会回来。”任冲爬起身来,双脚塞进鞋子里,故作惊讶地问道:“都这么晚了,你怎么又来了?”
“还不是因为你!”谷秋蝶将手里的袋子重重的放到桌子上:“过来吃饭吧。”
任冲从谷秋蝶走进保安室的那一刻,就一直紧紧盯着她手中拿着的白色塑料袋,心里知道肯定她是怕他挨饿,特意过来给自己送饭。
任冲赶紧穿上鞋,坐到桌前打开塑料袋,取出里面的饭菜,也顾不了自己的形象,开始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谷秋蝶坐到铁床边上,看着狼吞虎咽的任冲,出言教训道:“你就不能长点脑子吗?明知道罗明借钱是为了赌博,还是把自己的钱全都借给他!你看你现在的处境,连饭都吃不上了!你说你这么做,不但是害了罗明,而且也害了你自己,下次你若是再把钱借给他,我就让老爸辞退你!”
“下次不借给他钱就是了。”任冲嘴里塞满了东西,含糊不清的回答道。
“每次你都这么说,回过头来就忘个干净,你是不是……”谷秋蝶本想说你是不是挨饿挨惯了,但是她担心这样说会伤到任冲的自尊心,于是到嘴边的话又被她硬生生的给咽了回去。
“放心吧,真的不会有下次。”
“哎……”看着任冲埋头吃饭的背影,谷秋蝶只能无奈的摇头叹息。
谷秋蝶决定陪着任冲在保安室待一会儿,看看罗明那小子什么时候回来。
任冲吃饱喝足,精力恢复了不少,开始为谷秋蝶讲诉他以前在山林中打猎的往事。
谷秋蝶一直对神秘的深山老林有着及其浓厚的兴趣,每当听到任冲讲述自己在山林里的故事,她都听得津津有味,对于故事里的情节,她时而向往,时而担忧,面部表情极其丰富。
午夜十一点多,一名歪戴着保安帽,身材壮硕的青年,嘴里一边哼着小曲儿,一边用力的推开了保安室的房门。
“哎呦喂!”青年刚推开铁门,看见任冲和谷秋蝶并排坐在一起,赶忙又退了出去,操着一口正宗的北京胡同儿口音说道:“哥们儿忙着呢啊,我可啥都没看见啊!”
“罗明!别在那乱贫,马上给我进来!”谷秋蝶厉声怒吼了一句,震得保安室里的墙皮都要掉下来了。
罗明仅仅是通过谷秋蝶说话的口气,就知道现在她的情绪肯定是暴跳如雷,自己要是真进去了,没准迎接他的就是劈头盖脸的一巴掌。
“您二位先忙,我再出去溜溜,等你们完事儿了我再回来。”说着话,罗明抬起腿就打算往外溜。
刚走了两步,罗明的胳膊就被一只小手给拽住了。
他转头一看,谷秋蝶瞪着她那双水晶晶的黑瞳怒道:“你还敢跑,赶紧跟我进来!”说完话,半拉半拽的拖着罗明走回了保安室。
“哎呦,哥们儿挺麻利儿啊!”罗明看着坐在铁床上的任冲一本正经的说道。
任冲避开罗明的目光,低下脑袋,将下颚埋进胸口,看他的样子,似乎是有些害羞,但表情里还夹杂着几分惧意。
“我叫你再跟我胡贫!”谷秋蝶狠狠的咬住银牙,伸出右手食指和拇指,一使劲儿将罗明的左耳朵拧成一了团。
“哎呦、呦、呦……大姐!疼,疼啊!大姐!”罗明疼得整张脸都快拧成麻花了,连连出声求饶:“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咱不玩儿了,成吗?”
“呵呵……”谷秋蝶冷笑了一声,继续冷声道:“不玩了?我看你就是记吃不记打!快说,你是不是又向任冲借钱了!?”
“呦、呦、呦……大姐,您先把手松开行吗?我这小嫩耳朵,都快让您给我薅下来了。”
“哼!你从任冲手里借了多少钱,现在一分不少的还给他!不然,我马上就把你的两个耳朵都给拧下来!”谷秋蝶加重了手劲,一脸坚毅的说道。
罗明感觉到耳朵传来的疼痛,疼的他倒吸一口气,咧着嘴说道:“行、行、行,您怎么说我怎么办,我求您高抬贵手,饶了我成吗?”
谷秋蝶的手又使劲的转了一下,这才松开拧住罗明耳朵的手指:“别跟我耍嘴皮子,快把欠任冲的钱,全都还给人家!”
“哎呦……”罗明边揉着耳朵,边从上衣口袋里掏钱,嘴里还不忘贫上几句:“黄历上没说出门儿碰夜叉啊?我这吉星当头照,钱财滚滚来,临了儿,临了儿,还是被个母夜叉给偷袭了,是不是早上出门儿的时候忘照镜子了?”
“罗明,刚才那两下…是不是不过瘾啊?”谷秋蝶冷着一张脸狠狠的说道。
罗明一个大跨步蹿到任冲身旁,同时将手里的钱全都塞到他的怀里,转头满面赔笑地冲着谷秋蝶说:“大姐,咱不闹了啊。”
谷秋蝶看见罗明这一脸贱兮兮的德行就气不打一处来,怒声喝道:“你说你好歹也当过几年兵,怎么在你身上看不出一点儿军人的样子呢?”
“我这是……”正当罗明要说话的时候,一辆闪烁着警灯的警用商务车,一路风驰电掣的从外面行驶了进来,稳稳的停在了保安室的门外,两名警察从商务车内走了下来。
任冲见状,赶忙起身冲出保安室,将刚刚下车的两名民警拦在身前:“你好,你们二位有什么事吗?”
“哦,我们有紧急公务需要找谷教授配合一下,麻烦您让一让。”其中一名年轻的警察客气的说道。
“找我父亲?我父亲怎么了?”谷秋蝶快步来到警察身旁,一脸疑惑的问道。
“嗯……公务上的事情。”年轻警察说着挤出一丝难看的微笑,继续向三人说道:“事关紧急,还希望你们不要耽误我们处理公务。”说完,推开任冲就往研究所里走去。
“不行!”谷秋蝶突然伸出臂拦住两名警察的去路,焦急的说道:“你给我说清楚,为什么要找我父亲,你们是要来抓我父亲的吗!?”
任冲和罗明看到谷秋蝶发神经般的挡住了警察,赶忙走到她的身后,怕她一时兴起,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
“这位小姐,我们也是接到上层通知来找谷教授,具体情况也不清楚,现在没有时间跟你解释太多,请不要妨碍我们执行公务。”说完话,这名年轻的警察绕过了谷秋蝶展开的双臂,向研究中心大楼的方向走去。
任冲和罗明两人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呆呆的站在了原地。谷秋蝶回头看了他俩一眼,淡淡地说道:“你俩先回去值班吧,我跟着他们去找我父亲,看看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谷秋蝶心系父亲的安危,只好紧紧的跟在两名警察身后,不停地焦急询问着自己想要得到的答案。
正当他们三人走到考古研究所的办公楼前,一名中年男人刚巧从研究室的正门踱步走了出来。
这名中年男人国字脸,皮肤苍白无力,鼻梁上架着一副老旧的黑框眼镜,上身穿着一件土色西服,里面套着件发黄的衬衣,下身穿着一条略微褶皱的黑色西裤,脚踏布满灰尘的皮鞋,微长的头发可能有段时间没有清洗,看上去有些油腻。
谷秋蝶见到中年男人,连忙迎上前去,十分焦急的问道:“爸,他们是来抓您的吗?”
谷教授闻言一阵错愕,旋即朗声笑道:“呵呵……你这个傻丫头,他们这是来请我过去协助办案的。”
“啊?您这个老宅男能帮警察什么忙啊?”谷秋蝶听说父亲是去帮忙,一时松了口气,单纯地眨了眨她那黑色的双眸,随口问道。
两名警察明显感觉到谷教授现在是满脸黑线,想笑却又不敢笑,但是憋得实在难受,一时间都手足无措的,不知道该怎么待着才好。
谷教授无奈的摇了摇头,走到两名警察的身前说道:“二位警察同志,请稍等一下,我的同事马上就到。”
其中年长一点的警察看了一眼腕表,说道:“谷教授,领导给我们安排的任务是,十二点之前把您送上飞机,我看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希望您现在马上跟我们走。”
“这么着急呀?”谷教授惊讶道,旋即想了想说道:“那好吧。”他又转头对谷秋蝶说:“你去把罗明和任冲给我叫过来,帮我抬一下设备。”
“好嘞。”谷秋蝶爽快的答应了一声,转身向保安室的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