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捷足先登

陈舟木刚刚与二人结识，自然是不知道王平与邹亮之间的这种微妙关系。

听完王平的一席话，陈舟木本能的认为邹亮这是碍于自己门中规矩，阵前打了退堂鼓。

可是有一点陈舟木想不明白，既然邹亮对门规如此看重，那他为什么要来趟这摊浑水呢？

一路上邹亮和众人谈笑自若，看不出他对此行的目的地有何顾忌。难道说，来之前小虎没跟他说清楚，他不知道自己要下的是座汉墓？

陈舟木一招手，把身后的随从方小虎招到近前，低声问道：“小虎，来之前你是怎么跟他谈得，有没有跟他们交代清楚？”说着，用目光望向了邹亮。

“我也是托人请来的这位高手。”方小虎挠了挠头，一扭身，对站在他身后的一个人招了招手。

此人名叫柯万山，身材消瘦无比，长得尖嘴猴腮，貌似猢狲，尤其是他走起路来，俨然就是一只化为人形的猴子。

柯万山笑眯眯地凑到方小虎身旁，向陈舟木哈腰点头，随即说道：“二位爷，招呼小的有啥事儿？”

方小虎眉头一蹙瞪了柯万山一眼，低声说：“你请二位高人的时候，有没有把事情跟他们讲清楚？”

“虎爷，您这是哪的话啊。我老柯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靠的是什么，靠的就是诚信啊。”

“那你是怎么跟他们说的？”方小虎继续追问道。

“我把您跟我交代的话儿，从头到尾一字儿不差的传给这二位爷了呀。您不是说就是入趟汉地，不让咱往外带东西，定金是一人三十万大子儿，出了汉地，一人再给七十万个大子儿，从此以后各走各的，谁都当没见过谁？”说着，柯万山神情一变，满脸不悦地又补充道：“说好了一人一百万，就是一人一百万，我老柯可不是那种坏规矩的人！”

“行了、行了，我也没说你落人家钱。”方小虎不耐烦的打断道。

放下柯万山和方小虎继续争执不说，陈舟木听到柯万山明确的提道‘入趟汉地’，这就明白了邹亮事先知道这里是一座汉墓。

邹亮既然已经决定来到这里，那他现在又犹豫什么呢？

陈舟木厌烦地摆摆手，示意方小虎和柯万山到一边吵去，旋即扭头对邹亮说道：“邹大哥，您不会临时变卦了吧？那未免就太没意思了吧？”

邹亮嘴角轻微抖了一下，终于开口说道：“两千多年的白虎凶墓，可没王老想得那么好对付。”

“呵呵……”立于王平右后方的英气青年，恬然一笑，望着远处如同饿虎般的山岭，兀自说道：“百年也好，千年也罢，苍龙一脉已断其气源，一头死虎怎么也不能修气化魔，即便里面有再多的白毛粽子，那也只是粽子而已，小小不言，不足为虑。”

英气青年名叫卓少飞，是王平的闭门弟子，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面相十分清秀，一副书生模样。

陈舟木见邹亮并没有继续与卓少飞争论的意思，刚想开口说话，却听得身后一人颤声说道。

“老板，山上饿就不去咧，你把钱给饿结一下子吧，饿婆娘和娃娃，还在家里等饿回去吃晚饭咧。”

说话之人名叫郭子安，本地人，操着一口浓重的陕西话，是陈舟木一众人此行的向导。

他一直立在众人后方默不作声，不知为何，当他听到卓少飞提起白毛粽子时，神色顿时变得极度紧张起来，好像一下子想起了什么似的。

刚跟柯万山争执完的方小虎，一边从包里往外掏钱，一边走到郭子安身旁。

“老郭啊，今天又麻烦你跑一趟。”方小虎将一叠百元大钞摆在郭子安眼前甩了甩，旋即抬起右手，弯臂勾住他的肩膀：“跟上次一样，等我们做完事，你把我们在带回去，这些钱就都是你的了。”

“你包社咧、你包社咧！”郭子安突然显得很焦躁，眼神中充斥着些许恐惧。

“这钱俺包要咧！要死人咧、要死人咧！”郭子安突然发力，将方小虎的胳膊一把撩开，像疯了一般狂奔而去，随着他渐远的喊声，他的身形，也渐渐没入了山林之中。

郭子安突然变得如此狂躁，令陈舟木感到十分意外，犹记得上次来的时候，郭子安从始至终都表现的很积极，一直一马当先走在最前面，上山的时候，也不打磕巴，他今天这是怎么了？

陈舟木眼睛一亮，他这才想到，郭子安这是从方小虎和柯万山之前的争吵中，听出来了他们几人来到这里的目的是为了盗墓。

随即对身旁的方小虎使了个眼色，陈舟木说道：“去看看他怎么了？”

方小虎重重点了下头，把钱收回包中，旋即扭身冲入茂密的山林之中。

“你也去看看。”王平对卓少飞说道。

卓少飞嘴角勾笑会意似的点了点头，一闪身便消失在山林之中。

“看这个当地人的表现，这白虎衔尸并没有您说的那么简单啊。”邹亮语重心长地说道。

“呵呵……”王平依然不以为意，轻笑道：“若是怕了，你就赶紧下山，规矩你都懂，就不用我再提醒你了吧？”

被王平这么一激，邹亮登时神色一正，冷声说道：“我怕？呵呵，我着是在提醒你，别没头没脑的下去倒斗，小心在里面枉送性命。”

“呵呵，哈哈，哈哈哈……”王平被邹亮这无力的辩驳给逗笑了。

正当王平仰天大笑之时，他忽然间感觉到一个人影从他眼前闪过。

王平随影观瞧，只见前方的山腰处，有一个身披道袍手拿拂尘的人，几个闪身之间便消失在他视野不及的山腰背后。

见到王平的表情略显紧张，陈舟木和邹亮不约而同的顺其目光一同向山腰处望去。

绿木葱葱，清风阵阵，巍峨高山岿然耸立。

看了有一刻钟，陈舟木也没看出有何端倪，不由得皱眉看向王平。

“不对。”邹亮突然开口说道。

“不对？什么不对？”陈舟木疑惑的看向邹亮。

“你听!”

陈舟木放耳听闻，这才察觉出来，刚才在山林之中发出阵阵轻鸣的鸟儿，全都扑闪着翅膀四散而飞，从它们拍打羽翅的声音来看，好像是急于逃命一般。

“会不会是方才老郭的叫声，把这些鸟给吓跑了？”陈舟木话刚出口，就知道自己猜错了，因为动物的反应神经，不会像自己说的这般迟钝。

没有人再开口说话，周围一片死寂，紧张的气氛逐渐升温，陈舟木甚至能听到一直站在自己身边的邹亮急促的呼吸声。

柯万山显得尤其害怕，他警惕地环顾四周，一步一步地挪到陈舟木等人的身边。

良久，一直盯着山腰看的王平突然开口道：“是搬山道人。”

“搬山道人？”柯万山狐疑道。

“刚才我看见一个人影钻进了山里，虽然我与他距离太远没能看清他的容貌，但他的那身道服和手中的拂尘很是显眼。想必他已然找准墓室位置，先我们一步动手了。这些鸟儿，大概就是被墓穴里散放出来的死气给吓跑的。”

柯万山说道：“王老，您确定他一个人有这么大本事？有可能前面早有大部队过去了您没发现，您只看到了最后那一个人啊？”

“万山，你还敢质疑王老的眼力？他老人家肯定没有看错，搬山道人倒斗时，向来都是独来独往，从不与他人合作。而且，他们打洞的方法既神秘又特殊。”邹亮高声的回应道。

王平接着邹亮的话继续说道：“若是论挖盗洞，搬山道人一脉当列四门之首，他们开喇叭的功夫，绝非一般人能比的。”

解开自己心中的迷惑，王平又变回刚才那种泰然自若的神情。

“现在离深夜还有一段时间，我就来给你普级一下倒斗知识。”说着话，王平屈膝坐到一颗歪脖子树下的青石之上。

王平一直遵循门内祖训，一定要等到深夜才肯倒斗，陈舟木听他提过这个规矩，而且为了等小虎和卓少飞回来，他也就陪他坐了下来。

看着远处山峦的邹亮，他的内心中显得有些着急，他担心自己去晚一步，墓里面的东西，就全被那个牛鼻子道士给搬走了。

他此行的目的很单纯，就是为了钱，他不仅想要拿到陈舟木答应给自己的报酬，而且还琢磨着从墓穴里带出些宝贝。

说实在话，不是他不想遵守规矩，而是自己实在太穷了，正是因为那些所谓的规矩，才搞的他这一身通天本领无处施展，最终落得个家贫如洗的地步。

但是，当他看见这白虎衔尸之势，心里便开始犯起了嘀咕，他本能的认为，眼前的这头卧虎，正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一行人，好像他们再往前靠近一段距离，就会扑上来把他们全部吞噬。所以，他刚才才会对下墓一直犹豫不决。

当听到王平的话，确定搬山道人已经先他们一步独闯虎穴，邹亮心里的担忧顿时一扫而空，反倒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赶快进到地宫里多摸几件宝物。

陈舟木似乎看穿了邹亮内心的想法，对他说道：“邹大哥，不如您先去前方看看，如果那个搬山道人真的破山而入，那咱们就给他来个守株待兔，坐享渔翁之利岂不美哉？”

邹亮听闻此言，脸上露出了贪婪的笑容，说了一句：“两位稍等，我先去前方查看一番。”随即快步消失在山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