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知什么时候起,大中午的周围竟然飘起了浓重的雾气。而且,这雾还是暗红色的!
程灵看不清远处,只能沿着脚下的小路拼命的跑,但是跑了半天还是浓雾重重,一眼看不到头。
忽然,在他前面又出现了一座石桥,要说这个村子的桥还真是多,而且长得都差不多。程灵快步跑上了这座小石桥,但是当他一踏上石桥,就发现似乎哪里不对劲。
他不再蒙头狂奔,而是小心翼翼地走着,才走了一半就看到了浓雾中有个影子站在河对岸。慢慢走近,发现果然还是那个青年,仍然保持着刚才手插着裤兜的样子,笑吟吟的看着他。
原来,他跑了半天,仍在原地打转!
听说野外的鬼魂会一种叫“鬼挡墙”的障眼法,不管你怎么跑,就是跑不出他圈定的范围,即使看着眼前就是出口了,但一转身又绕到原路去了。这个灵异事件程灵以前听一个老知青回忆农村插队生活时说起过,没想到自己会真的遇上。
程灵也不打算跑了,反正跑也跑不掉。他虽然心里怕得要命,但还是故作镇定,坦然走了上前。
青年面朝着古河的方向走了两步,露出了本来隐藏在他身后的东西。原来在他身后的一处低洼沟渠旁,正摆放着一对蜡烛和用来祭拜一些瓜果,蜡烛摇曳的烛光如同两只勾魂的眼睛,让程灵的双腿有些发软。这些东西正是刚才那个气质不错的女人在这里祭拜留下的。
青年看着面前的古泾河,又轻轻的问了一句:“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你们总是盯着我不放?”程灵哭丧这脸问道。
“因为这三十年来,你是第一个能看到我,和我交流的人,不找你找谁?”青年顿了一顿,又说道:“我相信这就是宿命,是你的,也是我的,怎么跑也是跑不掉的。今天让我在这里遇到你,也不枉我苦熬了这三十年。”说完拿眼看了一下程灵,似乎在说你小子有本事再跑啊。
与这青年才谈了几句,程灵似乎就适应了眼前的气氛。比起之前遇到阴灵老顾时那种内心无法抑制的恐惧感相比,眼前的青年反而给他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感。程灵有些纳闷,难道自己还真有这方面的天赋,真是一回生二回熟啊!
“我曾听人说过,像你这样的,除了特殊的环境气候,还必须有强烈的意念才能保持灵魂不散。”程灵定下心来后,想听听眼前这个阴灵又有着怎样的一个可怜故事。
“要说意念,还不如说怨念。那个人不但害我无辜枉死,还霸占我妻,害死我孩子,这样的怨恨够不够产生强烈的意念?”青年依然面对这古泾河,脸上依然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那你能不能说说你的故事,看看我能为你做些什么。”程灵说。
青年转过身来,程灵这时才真正看清他的样貌。一米七八左右的身高,看上去倒也是一表人才,只是头发有些杂乱,穿一件蓝色粗布衬衫,一条绿色军裤,裤腿上破了个口子,衣服和裤子上都粘了不少泥,脚上只有一只白色球鞋,另一只脚光着。
青年看到程灵正关注他的鞋子,于是笑笑道:“当时就是这个样子,我怕时间太长忘了当时的样子,所以一直保持着这个样子,反正也没人看。”
青年又转过身去,呆呆望着古泾河,仿佛正在努力抓住过往的回忆。过了一会儿,说道:
“其实我的故事不太复杂的。我叫齐建国,是插队到古泾村的知情。我的妻子叫卫玲,说她是我的妻子可能不太准确,因为我们没有正式结婚,但在我心里,她就是我永远的妻子。我们一起读大学,一起下乡插队,虽然插队时农村的生活很辛苦,但当时在一起的日子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日子。但是,在我们即将回城去开创另一个美好生活的时候,一切都被一个人毁掉了。
三十年前,这里还没有桥,在这座桥的下面有一条连接河两岸的暗矶。那一晚也像今天一样,空气里飘着暗红色的雾,天上电闪雷鸣。我和卫玲从大队晒谷场回住的地方,在走过这条暗矶的时候,我跌落到了古泾河里,就再也没有上来。当时人们都以为这是个意外,只是怪责这条神秘又诡异的古河,但只有我知道,那不是个意外。
我当时从暗矶往河岸上爬的时候,踏空的那个地方,泥土被人用铁锹掘松了,当时是夜里,不容易发现,所以不管是谁只要踏上那个地方,再加上那么陡的地方,肯定就会掉到河里。掉到河里不一定会死,但那个人是存心要致我于死地,他在河水里放了根带电的电线,所以我一掉下去就全身痉挛,连叫都叫不出声,就这样眼睁睁的沉到了河底。那个害我的人可真是思虑严密,他不但在河水里放电,还把河边所有的杂草都挖松了,让我没有任何东西可抓靠,够阴险吧。”
果然,这又是一个屈死的阴灵,程灵在刚才就已经意识到了。听了阴灵齐建国的叙说,程灵也对那个害他的人感到了好奇,这人思虑这么严密,时间点又找的那么准,也真是个人才。
“那害你的那个人是谁,你后来又是怎么发现的?”
“那晚我沉入水底后,灵魂就离开了身体,但是这条古泾河确实很古怪,我的灵魂竟然被禁锢住了,没有被转化到另一个世界,就这样被困在了这条古河里。到了第二天,我发现了一个让我震惊的事实。那天早上,我正在河面上游荡,看到我的好朋友,和我们一起下乡插队的阎培良偷偷摸摸来河边,原来他是来把当晚趁乱藏在河边的那条电线,又悄悄接回了原处。他本来在大学里学的就是有线通讯专业,下乡后就担任了生产队的电工。那时,我终于明白原来害我的人竟是他。
阎培良是我们的大学同学,当时我、卫玲还有他三个一起报名下乡插队。虽然我知道姓阎的暗地里也喜欢卫玲,但是我自信他是没有半点机会的。那时我们经常在一起玩,没想到他竟然丧心病狂到这个地步。可怜那时卫玲已经怀了我的孩子,而且我们马上就要回城结婚了……”
齐建国顿了顿,继续说道:“之后的事情都是卫玲告诉我的,自从我死后,她每年都会来这里祭拜我,虽然看不见我,但仍会当我在她身边一样,和我述说一年来她所有的事。头一年的时候,她告诉我她要生下我们的宝宝,我听了开心极了。到了第二年,她说已经偷偷生下了宝宝,但是她说她不能带回城里去,要把他留在村子里。我想也对,那时未婚妈妈名声不好,会被人骂的,而且因为顾虑她也没把有宝宝的事告诉我父母。第三年的时候,她给我带来了坏消息,他说我们的宝宝得病夭折了,而且我的父母也积郁成疾相继过世了。我听到这些,好想大哭一场,但是作为一个鬼魂,却连哭的资格也没有了。到了第四年,她又告诉我要嫁人了,而且就是嫁给阎培良。我焦急,愤怒,但却无可奈何,我是一个魂魄,我没有能力去改变什么,我看得见她,她却感受不到我,我没有一点办法。但即使这样,她还是我永远最爱的妻子。
接下来,每年我的祭日就变成了我最期盼的日子,就是这个让我每年能见到她的日子,让我支撑了三十年。你不知道,古泾河虽然磁场强大,但每年我的灵魂都在不断衰弱,消退。如果你不出现,再这样下去,我怕也坚持不了多久了。但是,今天终于让我见到了你,就知道我坚持这三十年是值得的。”齐建国看着程灵,眼里放着光,他伸出双手走上前,想握住程灵的手,但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
“我知道,我现在是鬼魂,已经不属于这个世界了。但这是我最后的机会,希望你能可怜我这个游魂,帮帮我。”
这又是个可怜的阴灵和他可怜的故事,但却与阴灵老顾那种激烈的怨气不一样,眼前的这个阴灵和他的故事让程灵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