浠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回答。杭清穹倒是主动收起了手上的清冽。
“既然如此,或许我们还能相商一下关于灾星的事情。”浠也松了口气。这毕竟是他的地盘儿,之前杭清穹的那一剑已经给下面的湖泊造成了大面积的打击。
他太小看杭清穹了。如果一开始就知道杭清穹这么厉害,说什么浠也不会在这里跟杭清穹动手。
“不不不,不商量了。”杭清穹立刻挥了挥手。
“……那阁下想要如何?”浠忍住了一口气,问道。
“整点吃的东西吧。我们倒是可以随便聊聊天,就当是,以和为贵了。”杭清穹随口道。
浠点头道:“好,我去拿一点东西来,你们稍等。”
说完,水面上再次出现在了一张流水制成的桌子和几张椅子。
天涯看着杭清穹,道:“浠做的一些事情,可能是过火了一点,但是也希望你能理解。他也有他的一些苦衷。”
“他有什么苦衷,你说来听听?”杭清穹没好气道。他现在正气在头上,当然不会给天涯什么好脸色看。
“浠的儿子,当年就是死在了灾星的手里。灾星因为看浠的儿子还有几分本事,所以将他制成了傀儡。后来有一次,我们在寻找灾星并试图将他剿灭的时候,浠遇到了他的儿子。浠还因为是自己的儿子,不忍动手,受了重伤。”天涯叹了口气,“还好后来我及时赶到。我杀了傀儡,我知道那已经不是浠的儿子了。他不忍心动手,但我可以。我杀了他,也算是给了他一个解脱。”
杭清穹愣了一下,不说话了。
“浠他并没有阻止我。他也知道那不是他的儿子了。我知道他那时候只是下不了手,毕竟那个傀儡长得跟他的儿子一模一样。”天涯无奈地摇了摇头,“那件事,对浠的打击很大。一方面,他对灾星恨之入骨,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但与此同时,浠也对灾星产生了发自内心的恐惧。因为他也听说了很多类似的事情,至亲被杀害,然后制成傀儡,最后手足相残。”
“我……也有过类似的经历。”杭清穹当然马上想到了自己当初跟杭诗晴的对峙。
“所以,他确实做得极端了一点,这一点我也承认。但毕竟也是事出有因,希望阁下能够理解他一些。”天涯并没有打算去问杭清穹的经历是什么,他知道这种经历就像是一条深切的伤痕,平日里他们小心地把疤痕掩藏了起来。
如今能提一句,将自己的伤口亮出来,并且解释一句“我也有”,就已经是他们最大的忍让了。
天涯虽然看上去粗犷,但是意外地有一份细腻的心思。
浠很快回来了。他的怀里捧着一只大盆,里面满是东升特有的吃食。
“虽然之前还在跟阁下生死相向,但是现在……我对阁下有一个请求。”浠轻声道。
“……你说。”杭清穹点了点头。经过天涯的解释,杭清穹大概能够明白浠的心境了,因此火气也消了不少。
“如果之后,阁下有机会能够找到灾星……请务必告诉在下。若是阁下能够直接灭杀灾星也好,若是阁下让灾星跑了也好,在下都可以给阁下一点帮助。”浠在言语间都用上了敬词,确实称得上是情真意切。
杭清穹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回答,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浠看到杭清穹认真地点了点头,也松了口气。有些事情不需要言语间的多语,这算是一种男人之间的承诺。
苏采夕疑惑地看了看浠,又疑惑地看了看杭清穹,完全没明白这两个刚刚还你死我活的家伙现在怎么突然就有了一种奇奇怪怪的“默契”,简直就像是多年至交的好友。
“之后你要去苍吗?”浠问道。
“是。”杭清穹点了点头,“不过现在我身上的伤有点重,需要休养几日。所以……”
“可以在我这里休养。我会尽力地招待你们。”浠立刻道。
杭清穹愣了一下,不光是杭清穹,苏采夕、天涯和黑米都是如此。
“现在我们已经是盟友了,请务必不要跟我客气。”浠伸手握住了杭清穹的手,神情恳切,“你身上的衣服都是鲜血,我们可以先过去让你换一身衣裳,然后在沐个浴。晚上的时候,我会在族内办一场宴会,届时希望阁下能够赏脸参加。”
“……好,一定。”杭清穹一时语塞。
“对了。”浠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来,“还不知道阁下的名字,真是抱歉……”
“我叫杭清穹。”杭清穹回答道。
“杭兄弟。”浠用力点了点头,拍了拍杭清穹的肩膀。
杭清穹咧了咧嘴,转头跟苏采夕对视了一眼。
——原来有的时候,事情的发生就是这么突然。
“那就不跟你客气了,浠兄弟。”杭清穹马上咧嘴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