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一章 摘星【一】

杭清穹没有回正气宗。他托了人带消息回去，径直去了天机楼。

自从知道天机楼所有的顶楼都是“同一个空间”之后，杭清穹就再也不会想问到底哪一个天机楼才是总楼了。

每一个天机楼都是总楼。

而天机老头似乎早就已经料到了杭清穹会来找他。当杭清穹踏入天机楼的时候，就有人前来迎接杭清穹并为他带路，去往天机楼的最顶层。

这还是杭清穹第一次来到天机楼的最顶层。打开门的时候，杭清穹只看见里面是漆黑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可在杭清穹踏入门里的瞬间，他就置身在了一片星空之中。不仅如此，就连杭清穹的脚底，都是一张星图，上面画着群星的轨迹，繁复而优美。

在最中间，坐着一个白袍白发的老头儿。老头儿背对着他，纹丝不动，像是一块顽石。

杭清穹知道天机老人肯定已经知道自己来了，但肯定是有什么事情没能来搭理自己。杭清穹虽然心里着急，但还是按捺下性子，静静地等着天机老人。

就在这时候，杭清穹突然想起一件事来——请北斗按理说应当一直都跟在天机老人的身边，现在她人呢？

本来杭清穹来的时候就想着，顺便看看请北斗最近怎么样了。这个小姑娘杭清穹还是打心眼儿里喜欢的，不仅曾经算是救过他的命，更因为请北斗的率真和单纯。

“杭清穹，你还记不记得，曾经答应过我的一件事？”终于，天机老人嘶哑的声音传了过来。

杭清穹立刻将游离的视线收回，看向面前的天机老人。

“我记得。我要用‘辰’的力量为你恢复一下身体，让你更长寿一些。”当初的诺言，杭清穹当然还记得。

“是。但是我现在，不指望你用‘辰’的力量为我延寿了。人各有命，我注定命不久矣，这种逆天改命的事情，我就不奢求了。”天机老人轻轻笑了一声，转过头来，看向了杭清穹。

杭清穹和天机老人对视了一眼。天机老人的眼神看上去很是疲惫，但眼睛依旧清澈见底。他盯着杭清穹，如果仅仅看天机老人的眼睛，完全看不出来他是一个高龄老人。

“我曾经，跟晓阴阳打过一次赌。”天机老人开始说起另一件事，“那个时候，我跟晓阴阳说，你注定活不过这两年。因为我在星轨里面，完全看不到你的轨迹。但是后来我发现，似乎是我错了。我看不到，不一定是星轨没有……又或许，星轨确实不存在，但不存在并不意味着，你命绝于此，而是连星轨，都无法预测你的命运。”

杭清穹对于这些事一知半解，因此只是保持沉默，听着天机老人说话。

“晓阴阳则是一直站在你这边。她始终相信，你将来能够有一番大作为。而我之所以看不清，只是因为我老眼昏花了。”天机老人轻轻笑了一声，笑声里满是自嘲，“如今看来，她是对的。”

“但是。”这个时候，天机老人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沉重严肃起来，“你的命运如何，我管不着。请北斗的命运，却不应当如此。”

听到请北斗的名字，杭清穹先是一愣，而后就立刻意识到，请北斗恐怕出了什么事。

“怎么回事？”杭清穹急忙问道。

“自从与你发生了交集之后，她的星轨就变得模糊不清了。”天机老人幽幽地叹了口气，“自打一开始，我就知道这丫头的命运难测，因此我一直将她留在自己的身边，她甚至很少离开天机楼外出。我想，把她带在身边，或许就能够影响她的命运，就能够试着将她保下来。”

“可我没想到，她居然遇到了你。你的星轨对她产生了巨大的影响，以至于……她现在只能自封于星空之中，不得入世。”天机老人抬起手来，指着杭清穹，“而造成这一切的，都是因为你。”

“什么意思？请北斗现在在哪？”杭清穹问道。

“你之前跟她一起回到了天荒时代，在那里，她做出了干涉星辰轨迹的事情。这是不容天道所允许的，即使回到了现在，曾经她所做下的‘业障’也不在不断地影响着她。为了救她，我将她封印在了星空之中，彻底掩藏了她的气息。天道想要从万千星辰之中找到她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只有这样，才能暂时保住请北斗。”天机老人的眉头轻皱，“就是因为你，杭清穹。如果不是你，她就不会落得这般境地。”

杭清穹张了张嘴，却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请北斗，居然因为自己，被封印在了这片星空之中。

而自己，却什么都不知道。

——甚至可以说，请北斗就是因为自己，才会被封印的。

“那么，我该怎么做，才能救她？”杭清穹低声问道。

“我知道，你这次来天机楼是想要做什么。”天机老人冷笑了一声，“但是想要我回答你想要问的问题，首先你就得把请北斗救回来。”

“义不容辞。”杭清穹认真地点点头，“那么，需要我做什么？”

“现在，有三个解决的办法。”天机老人缓缓道，“第一，你是太虚之子，你可以将请北斗作为一颗星辰，收入你的太虚之中。但是这么做，有两个问题，第一，请北斗从此以后再也不能够作为人回到这个世间，第二，你死了之后，她会随着你一起死亡。”

“这不行。”杭清穹听了直接摇头拒绝。

“那便还有两个办法。”天机老人点了点头，显然也是不喜欢第一种方式，“你直接杀了天道，成为新的天道。只要你不追究请北斗，她就不会有事。”

杭清穹愣了一下，苦笑了一声。

这也太难为他了。

而天机老人显然也看出了杭清穹的为难，继续说道：“至于最后一种，是我认为最有可能实现的。我们需要一起去做成一件事，欺骗天道，杀死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