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六章 棋局【三】

“既然如此，请姑娘一意孤行，我便也没什么办法了。”引渡人轻轻笑了笑，将之前和杭清穹说过的话又大致与请北斗说了一遍。

请北斗瞪大了眼睛，杭清穹和于云颜的身世都让她大受震撼。但现在，比起杭清穹，请北斗对于云颜的情况更加惊讶。

于是她看向了于云颜，下意识地往于云颜那边走了一步。

这一次，狴犴没有拦她。

请北斗来到了于云颜的身边，她伸出手，抓住了于云颜的手。

点点的光芒从请北斗的手上流泻出来，化作了一条银色的光带，将请北斗和于云颜两人裹了进去。请北斗抓着于云颜的手，让于云颜的手贴在自己的额头上。接着，请北斗闭上了眼睛，只剩下两人身边的那一条光带轻轻地律动。

请北斗看到了很多。但这些东西，都只是模糊的闪断碎片，并不真切。

可请北斗还是因此而震撼。星辰的力量是世间最为古老的力量，传闻星辰的存在是辟世斧在开天辟地之时留下的混沌碎片，也有说星辰的本身，就是辟世斧的碎片。无论是哪一种，其实本质都是一样的，那就是星辰是亘古的存在。

因此，请北斗通过这些星辰看到的，就是最真实的“历史”。请北斗被那一段历史所震撼，虽然并不真切，只有模糊的闪断，可请北斗还是感受到了历史之中的悲壮。

有无数的人，在前进的道路上所牺牲。他们有的是为了自己的至亲好友，寻求的道是自我之道。但也有的人，他们是为了整个人族而在努力，寻求的道是我族之道。

而于云颜身上所背负着的，便是“我族之道”。她一次又一次地为了整个人族的气运所奔走，从最开始的炎夏帝为起始，这一个魂魄的气运便与人族的气运所牵连。

于云颜的每一世，都在或明或暗地影响着人族气运的走向。尽管很多时候，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但于云颜的所作所为，一直都牵动着整个人族的气运。

“你……”请北斗愣愣地看着于云颜，于云颜的身上包裹着她自己的“气运”，这也是之前请北斗没有看出来的缘故。可一旦透过了这一层“表象”之后，请北斗看到了于云颜身后的千丝万缕。

有的是于云颜自己每一世的努力，也有许许多多为了人族气运而做出了努力的强者的牺牲。

“看到了么，请姑娘？”引渡人看到了请北斗的表情，开心地笑起来，“我要你做的，就是散去于云颜身上的气运。不仅仅是她自己的，更是她身上的人族气运。或者说，她自己的气运其实根本不重要。我要你做的，是散去她身上的人族气运。”

请北斗转头看了引渡人一眼，没有回答。

良久之后，请北斗才说：“我没想到，人族的气运，居然会凝聚在一个人身上。如果散去了于云颜身上的人族气运，那么人族会遭受巨大的打击。人族的气运不会因此而消散，但也绝对会因此而受到重创，甚至溃散绝大部分的气运！”

“不错。”引渡人点了点头，“我要的便是这个。”

“而人族的气运一旦溃散，其余的几个种族便回因此而受惠。现在，大陆上最强大的便是人族，这么庞大的气运溃散之后，最是得益的，必然就是妖族。其他的天荒种族早就已经灭绝，人族凝聚了大多天荒种族的气运，我们这么做，会使得天道也因此受到影响的！”请北斗说。

引渡人大笑起来，为请北斗鼓掌：“请姑娘看的一点没错。我要的便是这个效果。妖族是否受益，得到了人族溃散的气运，我一点不关心。但是这天道，必须死。”

“你到底要做什么？”请北斗的声音微微颤抖。

杀死天道。

这是请北斗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天道对于请北斗来说是遥不可及的存在。天机老人还在的时候，几乎每天都会叮嘱她，看星星可以，但一定不要做出干扰星辰的事情来。

实在不行，要做也可以，但一定不能动作太大，让天道发现。

天机老人一生小心翼翼，都在躲避着天道。

请北斗不知道，在天机老人生命中的最后一刻，也是为了她，做出了一件对他来说最是了不起的事情。

他真的和杭清穹一起，联手骗过了天道。

“他们是为了天荒的辉煌，而我只是为了一个人而已。”引渡人笑了一声，“等她回来之后，我会把我的气运都留给她。我会与她约好我们下辈子再见。这一辈子，我恐怕是陪不了她了。”

引渡人说着，又遗憾地叹了口气。

“但是没关系。我会让她永世长存。作为人也好，不是人也好。等下辈子，我就可以和她永远地在一起。”引渡人说。

“当真？”杭清穹突然说道，“在你不在的时候，你又能如何确定，她就一定会等你回来？”

引渡人闻言一愣。他像是完全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瞪着杭清穹许久之后，才说：“你懂什么。她当然会等我。就像是我为了她，独自走了这么多路，做了那么多事。她当然会等我。”

“你打算多久之后回来？你自己走了这么多路，做了那么多事，她会吗？或许短短的几年时间，都来不及等你成长，等你回来，她就跟别人一起离开了也说不定。”杭清穹嗤笑道。

听到这番话，引渡人直接暴怒起来。他从地上跳起来，引渡人的身体确实是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即使是走到杭清穹的面前，他的步伐也不免有些颤抖：“你在瞎说什么？”

“瞎说？我确实是在瞎说，但是你又怎能保证你不是在瞎说？”看到了引渡人的反应，杭清穹就知道，他已经中计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即使是引渡人，也已经忘记了她当初究竟是什么模样。即使是引渡人，也开始动摇了心中的信仰。

时间，永恒不变，但在它的面前，又没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