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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完毒咱们就不痛了。”
江墨没有回应,却渐渐地不再挣扎。
梁淮笙拿纱布沾去他伤口四周的水渍,撒上药粉,江墨昏沉中痛的发抖,却不再摇头躲避。
梁淮笙眼眶一酸。
他真的好乖啊。
他捏捏涨痛的眉心,拿过衣服裤子替江墨穿上,抱着他下了楼。
此时雪暴颇大,铺天盖地打在车窗上,视线模糊。
梁淮笙向来喜爱冬天,却从未像这一刻般痛恨过从天而降纷纷扬扬的飘雪。
他们此时堵在半路,外面是一片此起彼伏的鸣笛,小霁和祝程坐在后座,江墨倒在副驾驶席,意识时有时无。
“阿笙……”呓语般的声音传来,梁淮笙立时回头,江墨微微睁开了眼睛,吃力地探出手握住梁淮笙的。
“怎么了?”梁淮笙凑近他,声音轻的仿佛怕吓到他,“哪里不舒服?”
江墨轻轻摇摇头,晕眩感骤然加剧,他咬牙忍耐了会儿,气若游丝地开口。
“下雪,危险……”
“你别急、我……没事……”
声音越来越弱,像是化为了一声叹息。
*
江墨醒来时,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刺目的洁白。
他怔了怔,刚准备坐起身,才发现手边还伏着一道人影,察觉他有动静,几乎是立时便清醒地抬起了头。
是梁淮笙。
“墨墨?”梁淮笙扑上来,小心地隔开他手背上的点滴,“怎么样?好受些了吗?”
这个昵称叫的江墨愣住了,不由地心头一跳。
难道他知道了?
只下一瞬,就听梁淮笙长呼了口气,“你烧了三天,县里的医院床位也不够,昨天还因为下雪停了电。”
他的下颌现在布满了短短硬硬的胡茬,脸上满是无奈的憔悴。
温泉汤馆距离市区颇远,最近的便是这个简陋的县医院了,这里似乎医疗水平有限,并没有发现他身体的问题。
江墨此时说不出是什么心情,闷闷地被梁淮笙抱在怀里喂了几口水。
“对了,”他倚在梁淮笙怀中,感受着他胸腔轻微的震动,“你额头受了伤。”
一根手指轻轻抚上了他的额角,梁淮笙迟疑着说,“医生给你缝了四针,我害怕感染,就没等你醒来再跟你商量。不过你不用担心,这个伤口很小,就算留下什么疤痕,回去了找个整容机构应该也很容易能消除。”
他记忆中,江墨很在意这些,小时候不小心烫伤了脚背,也会天天认真地涂抹烧伤药膏。
却不知江墨听到这话时迷茫了很久,好不容易反应过来后低低笑了声,年少时,他的确很关注外表,也不过是想让喜欢的人觉得自己好看。
而现在,似乎是真的不需要了。
到了半夜,江墨骤然从浅梦中惊醒,胃腹的疼痛卷土重来。梁淮笙就站在门外,他不敢声张,蜷缩在被子中用手死死掐着痛处,呼吸杂乱又短促。
突如其来的痛苦让他难以维持清醒,意识仿佛被灌了冷铅沉沉地往下坠,四周如深海般缥缈无声,他独自一人在这片将他溺毙的海里,无力挣扎,静静沉落,眼睁睁看着光明越来越远。
熟悉的、若有若无的声音响起,在他耳边宛如炸雷。
江墨瞬间睁开了眼。
是门外打电话的梁淮笙忽然拔高了声音。
他浑身冷汗,胃里涨痛地翻涌着,慌里慌张从床上爬下来,扶着墙站了好一会儿才找回力气,难受得意识恍惚,跌跌撞撞走进了卫生间。
刚一进去就腿软地再也支撑不住身体,双膝重重跪倒在地,霎时天旋地转,试了几次也站不起身,他挣扎着,鼻腔却突然有了一股热意,连忙伸手捂住,温热的鲜血顺着苍白的指尖滴落下来。
江墨看着手里的血,心下茫然,下意识地向前爬了几步,刚攀上马桶,一口血就随着闷咳喷了出来。
“咳咳……”
他竭尽全力压低声音,无声地咳嗽,喉管深处迸溅出点点血迹,洒在洁白的瓷壁上,宛如红梅狰狞地盛放在皑皑白雪中。
刺目的很。
他的眼前黑成一片,放任自己倒在地上,乌羽般的睫毛轻轻颤了颤,终是完全阖上,就像脆弱的蝴蝶找到了栖身之处,停下了扇动的蝶翼。
模糊中,似乎梁淮笙把他抱了起来。
四周俨然是明媚的春光。
他看着自己的裤子被挽得老高,膝窝被梁淮笙托在臂弯,随着走动一晃一晃的。
“怎么这么不小心?接个水也能烫到自己?”
江墨一愣,抬头看向说话人,投入眼底的是一张更年轻稚嫩的脸庞。
他眨眨眼,不知不觉间眼泪溢满眼眶,执拗地直起身子紧了紧手臂,扑到梁淮笙怀里,似乎是想把自己完全揉进他体内。
“阿笙,”他听见自己的声音,陌生的、软弱的、带着浓重的哭腔和胸有成竹会被重视的笃定。
“我好疼。”
只是脚背烫伤了一小块,就能让他躲在梁淮笙怀里哭了一路鼻子。
梁淮笙被他哭得心慌失措,带他到医务室跪在地上帮他抹药,微凉发苦的药膏涂了厚厚一脚背。
江墨翘了翘脚,很不满意,“好难闻,而且这样我怎么走路?”
梁淮笙站起身,抱着他的肩膀安抚似的捏了捏,“就忍一下好不好?我一会儿给你送到班里,下课再过来帮你。”
梁淮笙所在的班级离他四层楼,下课爬四层楼梯只为了帮他接水送他去卫生间。
而受伤的人则坐在教室里心安理得地等着,受伤的脚晃啊晃的。
窗户倒映出的脸,是一张明媚的、健康的、还未被往后种种摧折的脸。
江墨一凛,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将他从少年身体中扯了出来。
他站在原地愣怔着,静静看着晃腿的少年,不禁失笑。
你要不要这么娇气,这么折腾他?
不过是一点小小的伤罢了。
……
不知过了多久,轻轻的敲门声突然传来,江墨一阵耳鸣,觉得声音仿佛从极远的远方飘入他耳朵。
他费力地睁开眼睛,外面是梁淮笙的声音。
“江墨,你好了吗?”
江墨顿顿,一骨碌爬了起来,白洁的瓷砖上此时还遍布着星星点点猩红的血迹。
他慌乱地从卷纸筒里撕下一大截,跪在地上惊慌失措地擦拭着。
“啊,我马上好!”他装作没事人般冲门外喊,“你稍微等下。”
外面一阵沉寂,江墨伏在地上疯狂地擦着,没多久又听到声音幽幽响起。
“我爸打电话,”梁淮笙说话的声音停了片刻,仿佛在思忖怎么开口,“我爷爷病重,我明天下午就回去了。”
江墨擦拭的手一顿。
呆了好半晌才机械地点了点头,“我也听说了,你爷爷近段身体的确……”
他胸口一涩,余下的话被胃腹泛起的疼痛压了下去。
“嗯。”梁淮笙声音低沉,“明天我叫祝程过来了。”
江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