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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膝蓦地一软。
“还有什么……”
他跌跌撞撞退了几步,脸上俨然是不忍卒听的崩溃,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到底还有什么!”
“我不会说。”
祝程病态地感觉好解气,替那个生死悬于一线的人觉得好解气。
早晚有一天,他都会知道的。
*
就像是为了印证祝程的话,抢救持续了两小时。
抢救室门口人来人往,穿着淡蓝色手术服的护士进进出出步履匆匆,脸上神色凝重。
梁淮笙悬着一颗心没有着落,精神紧绷到太阳穴突突直跳,每次一有动静,他都止不住地哆嗦,生怕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要怎么办。
江墨?
他屈起手指死死咬在口中,想要忍住浑身的颤抖。
如果你真的死了,那我要怎么办?
我要怎么办。
“叮”的一声,闪烁着“手术中”字样的红灯熄灭,医生从里面走出来,落在梁淮笙眼底仿佛加了慢动作,他试了几次才站起身。
“祝先生,”为首的主治医生表情严肃,径直向祝程走来,“病人比较危险。”
他停了好久。
“您还是……提早做好准备吧。”
准备?
梁淮笙心头一颤,慢慢转头看向他,浑身紧绷得像一块石头。
“你胡说……”他笑着退后一步,摇了摇头,“我找的医疗团队后天就到,你们骗不了我了……”
医生愣了愣,轻叹口气,这样否认现实的家属他见多了,便不与他多计较。
“病人已经被移送至ICU病房了,现在正好是探视时间,你们可以去看看他。”
隔着玻璃,梁淮笙看到了一息奄奄躺在病床上的江墨,他身边环绕着各种仪器,连接着淡青色的管子,延伸进单薄的身体内,维持呼吸的导气管插入口中,被褥下的胸膛甚至没什么起伏的痕迹。
他把额头抵在洁净冰冷的ICU玻璃上,口中涩得发苦,轻轻一眨眼温热的液体便落在了手背。
江墨。
梁淮笙不由收紧了按在窗框的手,心里绞痛难忍。
我把命都赔给你。
你别离开我。
可上苍似乎并没听到他的祈祷。
长时间的昏迷没有减轻江墨的痛苦,也没有延缓他的衰竭,剧烈的疼痛难忍,让他经常性在病床上浑身痉挛地颤抖,甚至开始频繁的吐血,扣在面上的氧气面罩随着无意识的呛咳不断染上血污,到后期连呼吸都艰难到无法自主。
梁淮笙每天下午穿着无菌服进去探望他一小时,他不能抱抱他,不能亲亲他,只能碰碰他枯槁苍白的指尖。
他觉得自己的心在流血,外壳完好如初,内里却早已大雨倾盆,宛如漫起的潮汐,快要将他淹没。
难捱的时光一天天过去,长岛的夏天来了,灿烂的阳光炙烤着大地,而江墨也从ICU转回了普通病房。
医疗团队中首屈一指的肿瘤科专家与梁家相熟,看向梁淮笙的表情却一片冰冷。
“梁先生,他虽然多是处于昏迷的状态,但其实身体正承受着莫大的痛苦,这样煎熬着,他真的很辛苦……”
梁淮笙面对这类问题,是一如既往的不肯交流不容反抗。
他只有一个要求,不惜任何代价让江墨活着。
医生劝他无果,沉吟良久,还是难忍疑问:“他为什么一直自言自语着要来长岛?难道是想要来看海?”
“既然他一直坚持,还是带他去一次吧,就当……”
“我会带他去的,”梁淮笙慌忙截住医生话音,后面的内容他不敢听下去,脸上露出一个无力的笑容,“没有什么理由,但我会带他去的。”
在一个清晨,他载着江墨,终于驶出了医院的大门。
这是江墨来到长岛后,第一次脱下病服,换上空荡荡的白色t恤,外面衬衫印着海岛特色的椰树黄花,牛仔裤是深蓝色,裤脚被磨出了毛边,球鞋却干净簇新得仿若踏过雪。
他没有太多力气,软软地倚在副驾驶,眼睛却一直努力大大睁着。
梁淮笙侧过头偷瞄他,左手摸索着攥住他的手,轻轻晃了晃。
“墨墨,我们来得早,说不定还可以看到日出,”他小心地观察着江墨面色,“累不累?要不要先睡一下?到了我叫你。”
江墨没有回答,到达目的地时却已经歪在副驾驶睡着了,梁淮笙从后备箱拿出来一张厚毛毯把他裹起来抱在怀里,带他到了后座。
他沉沉睡在梁淮笙怀中,小巧的下颌围在毛茸茸的毛毯里,睡得格外安稳,纤长的眼睫低垂,鼻梁挺拔俊秀,苍白的嘴唇微微翕张,清晨的海风吹拂过他额前碎发,温柔恬静得像一幅画。
梁淮笙凑上去轻轻舔了舔他干涩的唇瓣,伏在他耳边小声叫着他。
“墨墨,起床了,太阳要出来喽。”
他来回叫着他,时不时亲亲他的脸颊,直到初升的霞光给江墨白皙的脸庞染上一层暖红,他才皱着眉悠悠醒来。
梁淮笙紧绷的心石头般落了地,他不着痕迹地抽抽鼻子,竭力让自己声音显得正常。
“快看,墨墨。”他指着远处海天交接处半轮灿烂的橙黄,“看到了吗?我们赶上日出了,开心吗?”
四射的刺目阳光从云层中丝丝缕缕漏出来,宛如沸腾的火焰,给粼粼的海水也镶上了金边。
投在江墨漆黑的眸底,是个黯淡的剪影。
“梁淮笙,”他缩在梁淮笙身前,懵懵地问道,“太阳这么大,还会下雪吗?”
梁淮笙一怔,又听见他说。
“可是天气这么冷,应该会下的对吧?”
“你冷吗?”梁淮笙帮他掖好毛毯,尽量欢快地啰啰嗦嗦不停,“墨墨还记得小时候?那年雪特别大,我小叔给我们堆了一个巨大的雪人,那时墨墨在学校刚学完《雪孩子》那一课,担心雪人会消失,把自己的外套围巾帽子都脱下来给雪人披上,最后自己只能穿着秋衣回家,把大家笑得不行……还有那次!我们去南湖划船,结果湖面结了冰,我们俩好开心,丢下书包就去溜冰,结果那层冰特别薄,每走一步都能听到冰层裂开的声音,我们俩是爬着回到岸边的……”
江墨轻轻勾起嘴角,“这些你还记得。”
“我当然记得。”梁淮笙埋在他肩窝,紧了紧揽着他的手臂,“我们俩的每件事我都记得。”
江墨张张口,气息微弱,“那你还记得……”
“我记得。”梁淮笙生怕他想起来什么,“我记得我们小时候看过一本童话诗集,上面说长岛的冬天很美,雪下得纷纷扬扬茫无边际,我们约定好要一起去长岛看雪的。”
江墨安静地阖上双眼,向他怀里又凑近了些,喃喃道:“那今天还可以等到吗……”
“今天会下一阵小雪,但是过几天会有大雪,我陪墨墨一起等着,好不好?”
他吻上江墨的额角,“闭上眼睛,雪一会儿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