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丛林的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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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圣军团的士兵们察觉丛林种族并不恋战，而是一边驱役野兽作战，一边不停地往沙漠深处进发，与攻城时的状态完全相反，不像退守，但也不像溃败。

尤道仑大神官骑着翼兽掠过底下急于行军的士兵，径直飞向封印了丛林的灵萨夫卜雷的“囚牢”。在他看来，封印图阵一定是被人撕破了，不然萨夫卜雷无法召唤它的信徒。

神灵是永生的存在，只能用封印去禁锢它，用漫长的岁月去削弱它，让它的信众因得不到庇佑而忘却了它，最终它才因收集不到信仰而永寂。

为了阻止萨夫卜雷复生，圣灵教廷集结了大批得赐神术的神官，以宝贵圣物作为图阵的核心，把丛林种族的整个圣地都降为荒原。萨夫卜雷的丛林信徒们没办法在荒漠上长期活动，也听不到神的声音，所以一直寻不到封印地。如今图阵暴露了，天上的、地表的、地底的丛林生灵纷纷涌至。

随着丛林的灵的召唤，妖灵和妖精带着大批兽类朝沙漠上的一个点汇聚。从高空俯瞰，庞大的丛林军团像是汹涌的黑色旋涡，而旋涡的外围则不断有白色的“尖刀”尝试切进去。

由于敌者的数目过多，作为“尖刀”的骑士团根本不能截停这些异神的信众，他们不计伤亡地反击，也仅仅削掉最外围的普通野兽，而拥有自然力量的妖灵和妖精已经越来越靠近隐秘的封印地。一旦让它们救走丛林的灵，那么之前的努力就全部白废了。

“阻止它们！快！”

“黑火油呢？让他们赶快带过来！”

“列盾！抵御！不能放一个进来！去找将军求援，告诉他，这里被该死的虫妖精包围了！”

“圣灵啊，它们冲上来了！”

仅仅在沙漠边沿，战事便达到了极其惨烈的程度。一批又一批妖精、林兽扑向装备精良的教廷骑兵，用廉价的躯体拖延整支人族大军的追击。它们的凶悍程度竟然吓倒了训练充足的骑兽。即便骑手用佩刀扎刺，骑兽也不肯冲锋，有的还扭头奔逃。

骑士团的溃退冲乱了后方步兵团的阵形，不少士兵们因疲累和困倦而被淹没在紧随其后的兽潮中。兽的咆哮和士兵的尖嚎杂在一起，连摩古城里的人都听得见。松软的沙地在血浆、肠液的滋润下变成湿泥，踩上去能陷到膝盖。

丛林军团的主力部队在班索撕开封印的地方汇聚，密密麻麻地挤成大片黑影。它们能用肉耳听到神的呼叫，甚至能感到熟悉的力量又流回体内，可是不知道那道越发焦急的呼救声从哪里发出。

圣灵教廷企图让后人忘了这个异端神灵，不惜用圣物造了一个简陋的半神国，使那个流放丛林的灵的囚笼隐藏在神国的“纸”的边缘，因而凡间的生灵既不能用肉眼窥见它，也无法触到。

隐藏在空气中的黑暗囚笼中，操控着班索的神秘意识正在与萨夫卜雷的神魂对抗。

“班索”把树苗吃下去后，整个人化成了树妖精模样的怪树。他的身躯极速地拔长，手臂不断地抽长出枝条叶片，试图撑破黑暗的天空。班索的另一个意识想要吞噬丛林的灵的同时，丛林的灵比它更快地反噬了这具肉体。两个超凡灵魂展开了激烈的角逐，结果放松了对班索本源灵魂的压制。

班索醒了，却睁不开眼。他发觉手脚十分僵硬，动都动不了，浑身骚痒不已。更糟糕的是，脑壳痛得像要炸裂，脑海里似有两只凶猛的兽在厮杀。

渐渐地，他能视清周围的情形，不是用眼睛看的，而是用感觉去看。他目睹自己成了一株比神圣歌斐木更巨大的树，底下涌动着无以计数的绿色的灵魂。大量的丛林种族围在他的身边，抵御着洪流一般的人族军团。

战斗双方似乎都没有觉察到他的存在。他则承受着由肉体到灵魂的剧痛，不停地生长，直到手掌的枝条撞上无形的硬壁。

触碰到这个奇异空间的边缘后，班索不受控制地使劲撑顶，把无形的壁垒撑出了裂缝，引发了噼里啪啦的电光。强劲的风从裂缝处灌入，裹挟着大股尘沙，进一步扯大了缝隙。

黑暗从隙间渗漏，吞没了战地，让白天变为黑夜。巨树的枝条随着雷光的闪烁时隐时现，璀璨的绿色光芒从无尽的黑暗中睁开了光芒，让所有人都凝固了神情。

大神官尤道仑一时失神，喃喃道：“我的主啊，萨夫卜雷居然复生了……”

轰隆隆的雷鸣和涛浪一般的兽吼彻底瓦解了战士的斗志，使他们争相逃亡，互相践踏。在慌乱下，士兵长的指挥和警告不起作用了，别说让战士们重整军形，就连让他们回头捡起武器都做不到。

埋葬在黑暗中的巨树伴随着雷电和飓风凭空出现。

一个身负重伤的士兵长找到了正在奋战的比比特将军，合力击杀一只野兽后，急忙请求：

“将军，下令撤退吧。丛林种族恢复了力量，我们的士兵根本抵挡不住！”

“黑火油呢？怎么现在还没有送来？”

“空骑兵军团抵达战场了，在等我们的士兵撤退。”

披甲上阵的比比特挥动重剑将一只扑上来的林兽拦腰劈成两截后，头也不回地吼道：“让士兵撤退！”

“是！我的将军！”

随后“呜呜”的号角声接连响起，正在鏊战的士兵听到命令后迸发战意，边战边退，收拢起残兵。丛林军团没有追击，留下部分力量守卫外围后，统统参与献祭仪式。

刚从长眠中复生的神灵需要信仰之力的灌溉，否则会面临长期的虚弱。统御野兽和妖精的大妖灵们组织了这场血腥的仪式，遍地尸骸被收集起来，堆在巨树的周围作为养料，又成十成百地屠杀野兽，让兽血滋润它们的神。

化身成树的班索听到了若有若无的呢喃声，那是混杂着兽吼和咒语的奇怪声音，在脑海里回荡。这种感觉很奇妙，像是有无数人在向他说恭维的话，又如无数句臣服的誓言，让他心生愉悦。

无以言喻的饥饿让班索对脚下的血肉充满了渴望，他那化成树根的脚拼命地抽取养料，把一副副尸体抽成一具具骨骸。当尸躯不能满足他的需求时，他又长出蔓条，缠住远处的活物，活活地把它们吃掉。

丛林种族被“丛林的灵”的凶残给吓坏了，顾不得施行仪式，哄地散开，逃得慢的全都化成白骨。

“萨夫卜雷疯了，”尤道仑对身边的空骑兵士兵长说，“我们不能容许这种异端神灵继续存在。”

士兵长郑重地行击盾礼，说：“我们能烧掉它一次，就能烧第二次。我会用勇气向圣灵证明我的虔诚。”

尤道仑再次向见习将领确认了步兵的撤退情况后，便下令空骑兵出击：“去吧，用火焰净化罪与恶。圣灵与你同在！”

于是，四人一队的三支空骑兵分头起飞，携带着沉甸甸的木油桶越过溃退的士兵，飞抵惨烈的战场。在他们的后方，又一波空骑兵正在紧急集结。

正在进食的班索发现了这些渺小的飞影，感应到危险的气息。这种畏惧的感觉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好像在什么时候见过类似的情景。

班索的危机感源于丛林的灵的神魂。这个正在他脑海中搏斗的神魂对那些把它送入长眠的人族空骑兵印象深刻，因此他控制树身作出猛烈的反应，抽长出大量蔓条，扑向那些黑点。

作战经验丰富的空骑兵驾驭着飞兽灵活地避开了致命的树藤，加速进入巨树的猎食范围。等接近树身后，更多较短的树藤涌了过来。躲无可躲的空骑兵连同心爱的骑兽被树藤吸得干干净净。

所幸装着黑火油的桶都撞到了树身上，溅了大片污斑。见此，其余空骑兵咬着牙，让骑兽直接撞向树身。

“为了圣灵！”

接连升空的上百位空骑兵在临死前喝喊出口号，前仆后继地冲向树藤飞舞的树干。

不知是谁成功地射出一支带火的箭，在半空引燃了冲天的大火。倾刻间，火焰搂抱住擎天巨树，从根部往上蔓延。藤影在火中挣扎，很快就化成飞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