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闹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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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曼发顿城恢复了往日的喧闹，因为持续了整整十七天的全境戒严结束了。

班索醒后浑身酸痛，头脑胀得不行，感觉像是生病了。他摸摸额头，没有发热。也许是昨晚睡得不好吧？他伸了个懒腰，动身出门。

街道上人来人往，大批滞留在神圣曼发顿的信众收拾行李赶往西星方向的城门，想必要去神圣维因兹。之前吵着要出城的贵族们倒没有往城门挤，因为圣城的宴会散席了，晋升为圣骑士的比比特将军已经带着新编的增援军远往南大陆了。

得知戒严结束的消息后，班索激动得跑去货物市场，用之前商客朋友们赠送给他作为答谢的银纹币买了一背裹的生活物质，做好赶远路的准备。

曼发顿城的市场囊括了两片居民区，班索逛了五六个钟声的时间也没有逛完。一天才二十四个钟声，而城门的吊桥在第十八个钟声就会架起，再不快点就要等到明天才能出城。

他自己需要的东西已经买齐了，但是想送给家人礼品还没有挑好。不得不说，曼发顿城的商业贸易比他去过的断崖城、摩古城、哈吉坦桑领主城以及随船到访的其它沿海城市发达得多。各种各样见过的、听说的的商品都能在这里找到。店铺的种类和数量也很多，尤其是别处少有的装备店和特产店，在这里简直是随处可见。

记得小时候爸爸一直想买一对由炼金术士制作的手套，这样可以在水季月开垦更多的土地。可是附着了炼金术的装备太贵了，不是他们能买得起的。普通学徒制作的器具也至少卖三十个一百木纹币，也就是三个银纹币，足够一个农民家庭节省地生活四五年了。

他暗自把爸爸的愿望变成自己的愿望，努力地在哈吉坦桑领工作了几年，存够买手套的钱了，跑去领主的装备店时却发现那双被他关注了很久的手套被买走了。

如今，他来到了术士密集的教廷国都城，手头上又恰好还剩好几枚银纹币，于是兴致勃勃地逛入一家又一家装备店。

不过令人失望的是，班索转了好几家装备店，都没找到适合农民使用的、能增强力气和保护手掌的炼金术手套，几乎都是佣兵、战士或猎人热衷的武器和防具。

也对，能买得起生产类炼金装备的平民不多，利润又低，很少炼金术士愿意消耗珍贵的术力和材料去制作卖不出去的东西。

看来以后只能找炼金术士学徒订做一双手套了。

班索觉得这种心愿简直会成为他的心病。

全城最高级的装备店是一座高四层的庄园城堡，任何人都能随意进出，班索本着看热闹的心态也进去参观。

和一般的装备店不同，城堡内的装备都有单独的橱柜，标明制作者的基本信息和它背后的故事。大多数装备都出自大师的手，价格也自然不是普通人能承受得起。

顶楼最高档的一件装备刻上了石堡矮人大师的名字，围观的人非常多，班索也凑过去欣赏。

矮人族是人族的一个旁支，和巴达索人一样，既同属于人的范畴，又被大人族主义者排除出人族。矮人族的聚居地是石堡，那是他们自豪的圣地，在几百年前的圣战中曾抵卸过诸神的攻击。不过除了石堡，别处的矮人都被剿灭了，所以矮人又被称为石堡人。

石堡是一座庞大得堪比一座城市的石头城堡，每年都有数十个一百件精品装备从这里流向各大陆。矮人天生大力，有完整的生产传承，又有比炼金术更高端的附魔术，能制造出最一流的武器和防具。矮人大师尽管不收人族学徒，但是他们在人族的工匠的心目中有着崇高的地位，他们的作品也都成为人族工匠争相仿制的对象。

矮人之所以被称为“矮人”，是因为他们的身高全都只是半身长。只要是成年的矮人，身高一律相等，体重也基本一致。全种族的身高、体重都一模一样，这是多么神奇的事。

由于矮人的身高和体重是固定的，所以人族学者把矮人的身高定半身长，然后制定了一身长的长度标准：一身长等于十掌长，一河长等于一百个一百身长。同样的，把矮人的体重定为半身重，一树重等于十身重。

难得的是，石堡人接受了人族的标准，并特意制作了身长尺和身重秤，由此统一了各类器械的规格。不仅如此，建筑、航海、贸易等领域也由于身长、身重等单位的统一而获得长足的发展。

参观完庄园城堡后，天色已偏晚，看来今天来不及出城了。那就再去别的地方看看吧。

和特殊的炼金术装备相比，妈妈想要的首饰和爷爷喜欢的烟斗倒是容易买到。班索把两样礼物买好后，不知不觉地逛到了奴隶市场。

奴隶市场位于曼发顿大市场的中央，实际上这对于贸易而言算是最偏僻的角落，除非有购买奴隶的需求，否则没有谁会特意花上一两个钟声的时间走到这里。

圣灵是仁慈的，信仰笼罩之地没有人族奴隶，所以曼发顿奴隶市场里出售的是清一色的异族，听说是胜利归来的军队留下来的。

两年来，神圣军团从南大陆带回了大批异族俘虏。这些邪恶的异族不能踏入圣城的圣洁土地，军队又不愿意浪费粮食去囚禁它们，与其将它们处决掉，不如把它们卖给奴隶市场换取军费。

在教廷暗中支持下，异族奴隶的交易很快就流行开来，不仅弥补了圣战造成的劳动力缺口，还满足了新旧贵族对奴役强大生灵的心理需求。

班索目睹了富人把异族奴隶买下来后当场把它们杀死的情景，听到了群众的欢呼声，心里很不是滋味。尽管奴隶市场的笼子里关押的都是曾经的敌人，但是他们怎么可以用这种懦夫的方式去满足他们为圣灵铲除异端的愿望呢？

见过断崖城里各个种族平等共处的场景，那个被标上野蛮称号的城邦能做到诸族共存，而自称圣洁的神圣国度却上演野蛮的一幕。

班索原本只是想见识一下大型奴隶市场的盛况，但是现在他没心情逛下去了，转身就走。

“来看一下凶猛的兽妖精吧！”一个奴隶商贩拉着一辆兽车站在街道旁吆喝，车上的笼子里关押着一只浑身带伤的兽妖精。

南大陆的妖精和妖灵是贵族们的新宠，它们在丛林种族中的地位相当于人族中的战师和大术士。能在奴隶市场看到丛林种族的高端战力，人们都表示很感兴趣。

围观的人越多，奴隶商贩解说得越起劲：“这只兽妖精真是太狡猾了！它在竞斗场里装死，被人拖出去埋了，结果又从泥土里钻出来。要不是我们的勇士及时发现，说不定就让它逃跑了！”

有人大声质问：“这么狡猾的兽妖精，谁敢买回去啊？如果它们逃跑，不是很危险吗？”

“它的作用当然不是做宠物！”奴隶商贩举起一把短剑，“我知道你们当中很多人都消灭异族，但是有谁亲手杀死过一只兽妖精呢？只要六枚银纹币，你就能成为消灭过兽妖精的勇士！”

笼子里的兽妖精卖相不好，不仅断了角，还掉了皮肉，留下难看的肉疤。六枚银纹币换一次杀兽妖精的机会值不值得？人们议论纷纷。

班索看到等待处决的兽妖精后，心中大骇，冷冒湿透了后背，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了脑门。

刻有符文的木质面具，被拗断的左鹿角，脖子上的四道深爪痕——它不就是当初被自己在丛林里打死的那只兽妖精吗？！

它不是待在摩古城的竞斗场吗？为什么会被送来北大陆？为什么会在这时候又出现在他面前？

如果说与死者重逢是巧合，那么和死过至少两遍的敌者第三次相遇，简直是命运的安排。

班索站在人群外望着笼子里兽妖精，感觉周围的景象都褪去了色彩，光和人影都被黑暗淹没了，黑暗的天地间只剩下他和兽妖精。

只见奄奄一息的兽妖精抬起了脑袋，睁开腥红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人群外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