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3.普通人,雪原的决意

“从那以后，我就再没见过他了。”

桐人的表情看不出悲喜，只是语气的起伏，流露着几分悲恸。

“他背叛了‘SAO’，而我，背叛了他......”

雪原看着桐人月色下的幽光中隐耀的几点晶莹，沉默不语。

内心中，对这个世界最后的一丝疏离感，消弭于尽。

每一个穿越者，都是骄傲的。

不管在穿越之前有多么失败，在穿越后，穿越者们，就变的不一样的。这些‘位面之子’们，把一个个世界都当成了游戏，而记忆里能够利用的各种关键消息，就成了进身之阶。

回到过去的，把别人的天才想法，与奇思妙想，据为己有。

穿越到异世界的，以自己原先世界为纲，在努力把世界变成自己原先世界的样子中，达到人生的巅峰。

他们先天就有着优越感。人生，也变成了游戏。记忆里挂上名字的人物，就成了‘收集’的对象。

雪原知道，自己也是其中的一员。或许，以『因果律变动值』收集为目的，在根本上就把雪原，从一个普通人，拔高到所谓的‘救世主’、‘勇士’一类的身份。

可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呢？事实上，桐人就是这么脆弱的普通人，雪原也相信，如果自己突然这么跟他说：‘桐人，你是主角，你不会死，还能开一个大大的水晶宫。’

他或许会看在刚刚的交情上，不认为雪原在发疯，同时，即使内心再怎么渴望，再怎么假想，也不会有自己优人一等的想法。

所以，雪原此刻，终于决定，跟桐人一样，成为一个‘普通的人’。

“这也是一种幸运，不是吗？如果他真的继续玩‘SAO’，说不定，那两百多个倒霉蛋里，就有他呢？”

雪原宽慰道，“还是那句话，如果真的觉得对不起他，就活着出去，把歉意亲口传达给他吧！”

“......”

桐人一怔，旋即一笑，“说的也是啊......”

“那我们就先去交任务吧。”

雪原没有揭穿桐人勉强的表情，而是伸出手，一脸市侩的说道，“救你一命，把任务道具让一个给我总没问题吧？”

“当，当然没有。”

桐人把手往腰后一伸，一个带着黯淡光芒的拳头大球体被递到雪原手里，“反正本来就是你击杀的「带果食人草」掉落的。”

“这下终于能完成着该死的任务了。”

雪原嘿嘿一笑，同样把「小型食人草的胚珠」直接塞进腰包里，而不是把其收入道具栏。

“至于多出来的一个......”

桐人看着一个滚落在树下的「小型食人草的胚珠」，脸色一黯，捡起旁边那面破旧的鸢盾，将其树立起来，站定在面前后，大吼了一声。

“这是你的份，柯贝尔。我，桐人，不欠你了。”

然后，毫无留意的转身，走向那回村子而往东边的小径。

“嘛，虽然不知道他跑哪去了，但显然这东西放着就是浪费嘛。”

雪原赶忙跑到树下，一脚踢开鸢盾，捡起了「小型食人草的胚珠」，“都落到这种地步了还装帅，不知道有句话叫‘在不幸中找出幸运、可以利用的事物就尽量利用’吗。”

说着，雪原也跟着桐人的脚步，走向了通往霍鲁卡村的林间小径。

......

雪原和桐人回到霍鲁卡村，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茅场晶彦的说明结束后，已经过了四个小时。

村里广场报时的平台下，隐约可见几名玩家的身影。不用猜也知道，这群人便是一开始就脱离了玩家群体，希望以自己掌握的情报抢先手的封测者们。

比起另外超过半数的依旧躲在起始之镇的封测者，这部分玩家里，绝大多数都为之后的攻略做出了不小的贡献，他们以亲身验证了自己所知的情报，并一直以领头人的姿态，活跃在艾恩葛朗特的攻略前线。而不是如那些嫉妒者说的那样，是‘抛下起始之镇的菜鸟们，只顾着自己的利益’。

他们以自己的辛劳，把验证后的情报卖给情报商，然后又高价买入情报商收集自其它封测者的情报。然后，同为封测者的情报商，则把该过程赚取的差价，和整合起来的情报，统合起来，制成攻略本，免费发放给起始之镇的玩家们。

同时，这些怀着不同心思的‘勇士’们，也为此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一千名封测者里，除了桐人那个朋友外，鲜少放弃给封测者的优先购买‘SAO’的机会，而这近一千名封测者，却在‘原本’一个月里牺牲的将近两千名玩家里，占了四分之一。

也就是说，这提前出来的数百名封测者，几乎尽数殁于对艾恩葛朗特的攻略中。

封测时的情报，就像毒药一样，引诱着他们，然后在他们放松警惕时，把他们的生命吞噬。

“桐人，你对这些封测者有什么看法？”

桐人心情不佳，雪原也就一路都没试图跟桐人搭话，不过，在看到这些封测者后，雪原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你难道不是封测者？”

哪知，桐人非但没有回答，反而似有所觉，反问道。

“我？哈哈，也许，大概，可能......不是吧。”

雪原干笑道，没有否认自己不是封测者的事实。

“他们的话，如果政府不能把我们救出去，会遭到嫉恨的吧。”

桐人对雪原的回答倒是没有多想，雪原知道，桐人这是把自己当成了那种花钱向封测者买情报的重度MMO中毒者了。

“如果，我说如果，为了保护他们，你愿意贡献自己的力量吗？”

桐人能察觉到这一点，雪原毫不意外，试探性的问道。

不错，雪原确实是起了收编桐人的心思，知道桐人的力量，还置若罔闻，雪原才是真傻了。

再者，桐人在攻略方面委实太过慵懒。

简直可以说是，跟狂热的升级形成鲜明对比。

比如，桐人隐瞒等级加入『月夜黑猫团（Moonlit-Black-Cats）』，启太等人之所以丝毫不对桐人的等级有所怀疑，除了他们的天然外，最大的原因便是，热衷于攻略艾恩葛朗特的攻略组里，也只有桐人这个异数才会往已攻略的楼层跑，还美其名曰‘享受艾恩葛朗特的生活’。

同理，莉兹贝特听说桐人是攻略组玩家，会有如此反应也是因为，她完全没想到，整天忙于攻略的攻略组里，居然会有人这么悠闲......

“保护什么的，太不谦虚了吧......”

不出所料，桐人的第一反应就是自己担不下这种责任，凭一己之力解放被困在艾恩葛朗特里的所有人，这种想法桐人从来没有，自然就更不可能说什么‘保护封测者们’了。

“艾恩葛朗特，总是要人去攻略的......”

雪原跟着桐人闪身从阴影里走进民房间，幽幽说道，“要逃离这个电场编制的牢笼，需要大家的努力，这点不假，可是，难道封测者就不是‘大家’了？就一定要，为了团结九千之众的普通玩家，就牺牲掉这些封测者们么？”

“我不想，也不愿这样。走上跟所有人为敌的道路也好，被所有人嫉恨也罢。付出了牺牲，就要有相应的回报。让这些人付出生命，得到的却是某些人的恶意？开什么玩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