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4.过犹不及

再次来到霍鲁卡村的民房区，雪原也算是轻车熟路了，而桐人，似乎是被雪原的话打动，一路上都是沉默不语。

话说到这个份上，雪原也认为没有必要再继续下去了。

虽然知道桐人是那种知道自己只是『摇光（Fluctlight）』被复制的复制体，都能保持冷静的变-态，可是谁又能保证，这份IQ高达140的比嘉健都没能拥有的心智，桐人现在就有？

直接告诉他，一个月，玩家牺牲超过两千人，而封测者更是牺牲一半的话，桐人就是不跟那四分之一的自杀者一样，从艾恩葛朗特外围跳下去，攻略热情也会遭到毁灭性的打击。

至于还没把桐人忽悠到自己身边，就开始捉摸着怎么剥削桐人价值的事情是不是对不起桐人？这一点被雪原选择性忽视了。

各怀心思下，两人没过多久便再次来到了民房区深处，NPC不知是还未被Cardinal-System更改为夜间活动模式还是其他原因，各家的窗口依旧亮着点点橙黄，这与科学冷光截然相反的暖光下，雪原感觉自己沉重的心情似乎得到了缓解。

走在前面的桐人讲究形式地敲了敲门，然后不等得到回应，便推开了门。

发布任务的NPC大婶和简朴的民房内里并没有因为封测者们的到来，产生任何变化。等待无数个‘旅行的剑士’的NPC大婶，还在厨房里煮着什么，只是头上浮着‘！’的记号，表明雪原他们的任务已经可以交付了。

缀在后面的雪原环抱手臂，看着桐人把任务道具「小型食人草的胚珠」递给NPC大婶，再领取奖励的过程。

如料想中一样，NPC大婶说了一番乏善可陈的话表示感谢后，从房间南侧的长柜里拿出一柄有些古老，但与新手剑甚至是雪原的青铜剑都有着明显等级差距的红色长剑。

桐人行了个礼，接过长剑后，也没看奖励，转身就朝着门外走去。

“你打算去哪？”

“托尔巴纳。”

托尔巴纳，是艾恩葛朗特第一层最繁华的城镇，周围拥有的狩猎点，也是第一层最多的，其毗邻迷宫区的区位优势，让其无愧为第一层最为重要的城镇。兼之迷宫区，是每一层掉落物品价值最高的所在，再附加上第一次狩猎的额外加成，从封测时期的情报来看，除了野外BOSS，任何有价值的任务，所得都不会超过在迷宫区打怪。然而————

“你不能去。”

雪原回想着脑海里零散的‘SAO’的情报，拦在桐人面前，一字一顿的说道。

“理由。”

惜字如金，而又带着莫名的疏离感，桐人竟是拿出了他‘原本’为封测者们吸引仇恨时示人的‘封弊者’形象。

“封测时期，楼层数就等于可以攻略BOSS的等级数，以我最强封测者的实力，没有你们这些外行人，我可以在五级就攻略第一层。”

“......”

听到桐人的话，雪原一怔，不知如何接下话头。

桐人的演技比起雪原那一定是没得比，说自己比一般的封测者内行，蒙蒙被嫉恨和恐惧冲的失去理智的一般玩家还行，想让知道他底细的雪原上当，就显得不切实际了。

雪原此时可是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从桐人的表现看来，自己似乎是有点操之过急了。

去托尔巴纳，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桐人是要去刷迷宫区，但雪原更知道，他是要赶在那些封测者们的前面，先把封测时的情报都验证一次，然后借阿尔戈之手，交到封测者们手里。

可是......

“迷宫区......如果在迷宫区陷入复数位MOB的围攻的话，你会死的！”

雪原看着桐人一脸无动于衷的样子，几近崩溃，知道阿尔戈劝他不要去单刷圣诞节活动BOSS失败这件事的雪原心知，桐人这是铁了心要自己冒险来减少封测者的牺牲了，心中的急切更添几分。

桐人的实力毋庸置疑，但在这等级制MMO里，等级低就意味着有危险。桐人单刷圣诞节活动BOSS，以超过楼层数二十级以上的等级，尚且付出了恢复药水、恢复水晶全数用尽，自身HP仅剩一丝血线的代价，更何况现在这种等级不算优势的时候？

“不如，我们就在霍鲁卡村继续做任务怎么样，「逆袭的母牛」，做完这个任务我们就不用啃黑面包了。”

眼见桐人一副‘不要妨碍我’的表情，雪原电转的心绪下又生一计，决定利用桐人的吃货属性延缓他的脚步。

“......”

听到这一番话，桐人摆出的冷面好算是被打破了，然后在涨红的脸色下，挤出了两个字。“一天。”

当下，雪原松了一口气，留出一天的缓冲期，在起始之镇里教会信得过的玩家几个必要的技巧，雪原就可以陪着桐人一起去刷迷宫区了，再不济，被MOB围攻了的话，两个人也能跑路。

毕竟，组队刷迷宫区，乃至于刷BOSS，然后在力有不逮时马上撤退，一直都是‘原本’的攻略组想到的，最简单，也是最有效的办法。同时也是之后的几十层攻略中，鲜少出现牺牲者的原因。

刨去第一层牺牲的两千人，以及在第二十五层和第五十层这类楼层BOSS战力远超其余楼层BOSS的特殊楼层，剩下的牺牲者平均下来，攻略一层付出的牺牲也不过一两人，雪原深信，如果把攻略组的规模扩大十倍，也即是一千人参加攻略，那么攻略计划完全可以更加谨慎，自然，牺牲人数也就更少了。

“那就先互相登录为好友吧。”

想到这里，雪原脸色舒缓下来，右手下划，唤出了登录好友的窗口。

桐人只是犹豫了一下，便点击了窗口上表示为‘同意’的选项。

雪原这个救命恩人的面子，他没理由不给，好友之间在地图上的位置标示，也能让雪原安心一些。

尽管雪原的行为经常看不出目的，但也是出于好心。

心中不断暗道侥幸的雪原，完全没想到，自己自以为的‘先知先觉’，被桐人看成了‘一个好心的怪人’。也幸亏如此，不然恐怕又要一番鸡飞狗跳的闹腾了。

沉浸在跟桐人登录好友的喜悦中，雪原按流程交了任务，同样得到了名为「韧炼之剑」的红色单手重剑。

抱着自己的奖励坐到椅子上，任务完成，又领取了奖励，一日的忙碌结束，赶路时的空虚感再次潮水般的包围了雪原。

“咔----咔----”

又是什么！？

雪原抱着头，咧嘴低鸣。

雪原知道，有一个名为‘心态爆炸’的词，是专门用来一种特殊的心理状态的。

但此刻，雪原很想发明一个词来形容自己的内心。

明明刚刚还在担心这‘SAO’的攻略。明明刚刚还在害怕自己行动太慢而出现更多的牺牲者。

现在，占据了雪原整个灵魂与思绪的，只有莫名的哀伤。

未知而又极致。

客观与主观的撕裂，让雪原近乎疯狂。

“谢谢你，大哥哥。”

终于，在记忆碎片的冲击中，不知过了多久，像微小的宝石一样，发音稍有阴翳的清脆话语，把雪原拉了出来。

有着茶色三股辫，身着白色睡衣的少女，俏生生的站在雪原面前。

浮游于少女头上的彩色指针，把少女的信息全数传达给了雪原。

————少女是一个名为‘Agatha’的NPC。而不是一个玩家。

望着眼神澄澈的少女，与一旁一脸幸福的NPC大婶，雪原不知作何反应。

良久，脑海中浮现起了桐人的面孔后，雪原伸出手，握住少女欲要安慰他的柔软小手，颤然出声。

“或许，我这次，真的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