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雷电的灵感

山中无历日，寒尽不知年。

云片羽拿汤匙在墙壁上又画了一横，以此计算天数。

算上今天，墙壁上已经有四个‘正’字了，也就是说已有二十天了，云片羽是在认识沙威廉后，才开始采用此法计时。

这样算来，她已经被囚困超过一个月了吗？云片羽嘴中泛苦。难道真的就回不去了吗？纵使想要在此世界生存，首先也需想办法离开，何况自带系统君已通知她至多只能活六个多月。

说起系统君，云片羽真是气不打一处出，为什么别人的系统总是能在危难时拯救主角于水深火热中，而她的系统君不仅什么宝物神器武功秘籍都没给过她，反而发死亡倒计时的通知单给她。

云片羽花了不少时间研究系统君，无奈系统君真不是人，除非和沙威廉互动增加友谊，或者触发什么隐藏任务，否则平日丝毫不理会的茉莉，真让她有种迷宫困死蚂蚁的挠心感。

轰隆！一声响亮的雷鸣，几秒后，闪电划过高空，白光骤然照亮监牢，再数秒后，又是一声响雷。

最近天气真糟糕，接连几天暴风雨交加，打雷闪电更间歇不断，害得她无法根据月亮的升落来计算时间了。云片羽借助房间内仅有的一根蜡烛的光，走进并靠到沙威廉身边坐下。

“不要害怕。”沙威廉安慰，烛光中，他的脸色十分温柔。

云片羽回应微笑。

以前她确实挺怕的，可现在，比起大自然的雷电，霍尊拿她做的那些闪电元素阵试验才更为恐怖。

那些实验不堪回忆，电击从几伏特到几十伏特在到几万伏特都从她身体里径流过，她能存活下来的原因是霍尊很好的掌握了人体承受的极限，以及几个高深的肉体迅速康复的咒文，还有把她捆绑在实验台上前给她灌入的魔药。好几次，云片羽的心跳停跳了，她隐约看见了来自上空的亮光，以及自己漂浮在半空中，然后转头看到地上躺着个长得跟她一模一样的人……等她清醒时，她把自己的死亡体验讲给了沙威廉听，后者紧张的安慰她，她却耸肩，不以为意，果然，无论是什么事重复经历得多了，也就麻木了，死亡也一样。

但她还是很高兴在这里有人会关心她。她跟沙威廉的实验时间都是错开的，没有一次是一同进行，每次沙威廉被带走时，云片羽会为他祈祷，尽管她不知道是该向观音佛祖祈祷还是该向这里的创世神光明神祈祷，总之，她会花上好几个小时去祈祷，然后忐忑不安的等待，如果沙威廉一夜未归，她也会一整夜不能合眼直到第二天他被送回来。当然这种事情，她自觉自己是永远也不会告诉沙威廉。

说来奇怪，最近超过八天，霍尊都没有找她做实验，追问一只眼才得知，冬季临近，雷雨天气增多，亡灵高塔遭雷击，顶端倒塌大半，很多实验物品被毁，霍尊忙于抢救资料，也就把研究暂时搁置。

“不知这雷电什么时候才能停？”这么吵，估计又是一晚难以安眠。

“只要罪恶存在于世，创世神的怒火就永远不会消失。”沙威廉说，正好一只眼举着盘子过来送饭，他的语气陡然转为嘲讽：“这会儿，想必伟大的布罗斯大师已经找个老鼠洞躲起来瑟瑟发抖了吧？”

“住口！不许污蔑我的主人！”一只眼气愤的呵斥，正好又一道闪电划过天际。‘哎呀！’他马上抱头蹲在地上，哆哆嗦嗦的向神告饶：“饶命啊，饶命是，创世神请宽恕我们，请宽恕我们！”

轰！又是一个闷雷。一只眼更加抖如筛糠。

云片羽径自拿过盘子，招呼沙威廉吃饭，两人席地而坐，云片羽吃了几口无意的转头，发现一只眼仍蹲在地上发抖，不解的问沙威廉：“他好像很怕闪电？”

沙威廉漫不经心的回答：“没有亡灵不怕雷电的。即使是圣灵等级的亡灵法师也一样。你的家乡从没有雷电吗？”

“有，但我们那儿没有亡灵啊，至少说真见过鬼的很少很少。霍尊也怕雷电？他不是法力超强吗？怎么还怕雷电？而且亡灵高塔外面难道没有能抵御雷电的结界吗？”难道亡灵法师也会被雷劈死？那可真是普天同庆的好消息。

闻言，沙威廉与一只眼以同样奇怪的表情看向云片羽，好半天，前者才缓缓说道：“因为传说中天空的雷电，是创世神在发怒，他正为贝伦斯大陆上又死灰复燃的黑暗阴影而怒火滔天……”

之后，沙威廉向云片羽科普常识起来，首先是有关世界的起源，创世神如何创造世界，如何指定规则来规划世界，约束各种生灵的言行……创世神是世界的父神，更是其他神灵的父神。

他所创造的世界被分为四界，称为四界，贝伦斯大陆被称为人间，而以神灵所居住的地方被称为神界，主要是以光明神为主掌管，又被称为天界，而另外两个地方则是魔界与冥界，本都交由黑暗神掌管，但黑暗神犯下大罪后，冥界便交由新创造的冥神掌管。

传说，创世神会幻化成白云，飘过天空，以观察人间的现状，有时匆匆赶路之人的帽子被突如其来的风刮走，那就是创世神经过你身旁时吹出的呼吸。天上落雨，是因为创世神看到人间悲剧时所淌下的眼泪，而打雷闪电，那都是创世神看到了罪人在犯罪时发出的怒火。

至于亡灵法师惧怕创世神的怒火，需先讲前因，为何创世神厌恶亡灵法师。

创世神创世后规定了三大法则，其中之一就是生死规定：天地万物皆有生有死，生者必有一死，死者不可复生。

人间的生灵死后，肉体消亡，灵魂去往冥界，有冥界的司法审判，善者可暂居冥界等待投胎转世，罪恶者接受审判，净化灵魂后重新投胎。以此，自世界被创造至第一神纪元末期，四界之间都出于微妙的平衡中，十分稳定。

然而在第二神纪元初，黑暗神突然背叛创世神，为了给父神捣乱，他发明了能将人的灵魂从冥界召回的亡灵术，以此破坏世界的平衡体系。此事也导致日后的众神之战，直到黑暗神战败，原本广受欢迎与尊敬的亡灵法师的多种罪恶也才被光明教会一一揭发。

光明教会昭告世人，万万不可学亡灵术，这种与魔族签订契约，肆意侮辱死者遗体惊扰亡灵安息的行为，绝对在创世神老人家眼中是罪大恶极，必遭天谴。从此，亡灵法师也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连带着暗系魔法师和其他暗系职业的人也遭到歧视。

据史料记载，在第三神纪元中期，贝伦斯大陆上曾出现了一位法力极其强大的亡灵法师（跟霍尊差不多），他召唤了二十万亡灵军团和高阶的亡灵骑士攻袭了西边的数个小国，搞得半个大陆陷入亡灵天灾中，光明圣殿派遣了十二光明圣骑士与三大帝国的三个军团组成讨伐大军，立誓要消灭亡灵法师。

经历了一场惨烈的战役，三大军团三十万士兵与二十万亡灵浴血奋战，在付出了巨大的人力代价后，十二光明圣骑终于接近了亡灵法师，并展开了最后的正义与邪恶的较量。

十二圣骑士与来自魔界的高阶亡灵骑士殊死相斗，胜负难定，直到后世被尊为‘圣人’的罗兰，当时的十二光明圣骑之首，他避开了重重亡灵术，将圣剑刺进了准备发动禁咒法术的亡灵师胸口，决意与他共赴冥界。然而亡灵师却用法力抵挡了圣剑的光明之力，击飞了罗兰圣骑士，即将念完禁咒法术的最后一段咒文。

正在这危难时刻，从乌云密布的天空中，突然降下一道闪电，光耀大地，正中劈在了插进亡灵法圣胸口上的圣剑上，伴随着刺目的霹雳与炙热的火光过后，亡灵师所站立的位置，只剩下一堆焦炭和断裂的裂日圣剑。亡灵军团群龙无首顿时士气跌落，迅速被人类的讨伐大军瓦解消灭，战争终是光明圣殿与三帝国大获全胜。

幸存的骑士罗兰与其余四位光明圣骑当即宣布，这是光明神降下的神迹，仁慈悲悯的光明神再也无法忍受他的子民惨死于黑暗神的仆人手中，他不惜神力为代价来向父神借用了他的雷电之力，以严惩罪人，拯救世界。

由于史料中记载众神之战时，光明神是用创世神的雷电神法才能击败黑暗神，因此这位亡灵法师说不定真是因恶贯满盈而遭受同样的待遇。

所以至此之后三千年里，但凡研习万灵法术的人，都十分惧怕雷电，他们唯恐被创世神一时的发怒搞得尸骨无存，神魂俱灭。

等到沙威廉以敬畏的口吻讲完这对贝伦斯大陆来说是常识的历史后，他非但没从云片羽脸上看出对光明神的崇敬，而看出了一种很难以形容的表情，他实在找不到词语来形容。

云片羽用力握着手中的勺子，借以压制想捧腹大笑的冲动。

强忍好半天，她才开口问：“如此说来，雷系魔法师不就是亡灵法师的克星？”

“不是。雷系法师所使用的雷系魔法怎么能跟创世神的神力相提并论！”一只眼抢答，连连摇头：“只有来自天空的雷电，才是真正的神灵之力，此等神力就连我的、我举世无双的主人也无法抵挡，因为，那是世界之主，父神的怒火！”

瞧着霍尊的仆人言辞凿凿的样，云片羽终于崩不住了。天哪，她要内伤了。

“沙威廉，把你的肩膀借我靠下。”

云片羽弯腰捂着肚子哈哈大笑：因为听起来真的很封建迷信啊，就好像‘吸血鬼一定怕大蒜’‘13号星期五不能遇见黑猫’‘打碎镜子要倒霉七年’这种她原世界的认知，她真的不能笑得太大声啊，其中在中世纪，这种迷信观念很常见啊，她不能笑太狠了……不行，她真的要狂笑了……

或许这个世界真有创世神，或许创世神真的能发出雷电（跟宙斯一样），或许创世神真的很讨厌黑暗神，连带也厌弃亡灵法师……但是，云片羽认为还有另一种科学性的解释。如果此世界与她的原世界在化学物理方面相似，那么假设闪电的威力相似，一般普通闪电的电力约为十亿瓦特，温度从摄氏一万七千度至二万八千度不等，等于太阳表面温度的三至五倍，而罕见的超级闪电，威力是普通闪电的百倍，产生的电力则至少有一千亿瓦特，甚至可能达到万亿至十万亿瓦特。

估计，劈中那位亡灵法师的闪电，就可能是超级闪电。他还真不是一般的倒霉，不，是恶贯满盈终有报，活该天打五雷轰。

至于霍尊，在外为非作歹多年终于隐居的他特地选择了远离人世的罪恶山谷为住所，他利用山谷里的毒雾来避开外界的骚扰，所以就很放心大胆的在森林中修建了一座超高的高塔，比很多千年万年古树更高，更接近天空。

貌似她还听一只眼提过，高塔的顶端插有一根金属棍，是霍尊某次大型魔法阵的剩余物品，用于更有效吸收山谷中暗元素。注，那根金属棍只插在高塔顶端，并没有任何金属线连接到地面。

换句话说，某个自命不凡的亡灵法师的家总被雷劈就是‘不做作死就不会死’的典型表现。

云片羽幻想一下，一团乌云追在霍尊的屁股后面跑，时不时放出一道道闪电，把身为圣灵强者的他电得直捂屁股嗷嗷大叫。

太TM解气了。

趴沙威廉肩膀上狂笑一通后，在一人一肉球大感莫名其妙的眼神下，云片羽恢复常态，边梳理头发衣襟边理清思路。

在沙威廉看来，少女古怪哈哈的笑声渐渐平缓，当双眼中的笑意褪尽后，反而显出安静的沉思。

霍尊布罗斯惧怕雷电……亡灵高塔总被雷击……

这或许是个机会。

想定办法后，她走到一只眼跟前，居高临下的说：“快告诉你主人。我有办法叫他避开创世神的怒火。请他前来见我。”

此言一出，语惊四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