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精神修炼

又是一个清晨，云片羽站到沙威廉背后，细心为他梳理头发。

沙威廉有一头略卷曲的黑发长发，摸起来柔软蓬松的，云片羽爱将它梳好用丝带扎起，因为沙威廉这样像极了少女漫画里法国宫廷的贵族。

他们早已习惯共处，好似家人一般生活，从起床道早安开始，沙威廉负责整理床铺，云片羽负责一日三餐。

他们一起用餐，聊些自己世界的奇闻趣事，过后云片羽收拾盘子交给骷髅们去清洗。

接下来，就是学习时间。

云片羽盘腿坐在满着稻草的地板上，摆好冥想的标准姿态，并按照沙威廉指导的呼吸方式开始呼吸吐纳。这是她第二次进行冥想了。

她本以为精神修炼法会是一些玄而又玄的难以理解的话语，例如武功秘籍那样，可沙威廉手把手开始教导她，却温言细语得好似催眠师。

“想象一处你一直渴望去的地方。一个可以让你身心放松的地方。那是什么地方？”

“海边。”云片羽闭着眼回答：“我和家人一起到海边度假。”

原本压抑的回忆如卷轴缓慢在脑海中展开，那是去年的夏天，一家人到南方的海岛上度假，那是一次得来不易的机会，云片羽兴奋不已，她准备的行李塞得满满一箱，甚至提前节食两周以保证自己在海边穿泳装会更好看。

蓝如宝石的海水，黄色细腻的沙滩，她站在水中，看着浪花一下下扑打过脚背，天空的阳光，海鸟飞舞的鸣叫，家人因为享受夏日的美景而欢笑声不断。

“老姐，你别太靠近海了，因为你是个旱鸭子，万一被浪卷走了，还得麻烦我去救你！”

“闭上你的乌鸦嘴，不然我把你踢进海里。”

“哎呀，我好怕啊……”

“哎哎哎，你们这两孩子，都上读大学高中的人了，还这么闹腾。孩子他爸，你也不管管他们。”

“孩子他妈，别管他俩，这是姐弟情深的表现……呵呵……”

一滴泪，从少女的眼角滑落。

沙威廉沉声道：“集中精神，集中……现在，放空思想，任何也不要想，不要再回忆过去……”

转眼间，父母与弟弟的面容模糊了，站在海水中的她恍惚的回头，一道海浪忽然从背后卷起，吞噬了她。

云片羽整个人沉入了海中，天空的光从海面射入，让致密的海水显出从蓝到黑的渐变色彩来。

她顿时透不上气了。

“放松，不要害怕。集中精神，专注注意力，让你的精神集中到一点上，好似一个球体。”

沙威廉的话犹在耳边，可云片羽置身海中，无言的看着头顶的变幻不定的天光，海面离她好远，而她脚下，更是一眼望不到底的海水。

在如同夜晚般宁静幽深的海水中，渐渐亮起了无数白色的微光，它们像萤火虫的尾灯般飘摇悬浮，时聚时散。

与其说是冥想，倒更像一场水难，云片羽镇定了下来，忘记了呼吸与对水的恐惧，她伸开双臂向微光游去，她以为那是浮游生物，直至那一星星点点近在眼前，才发现，所谓的浮游生物，其实是一个个小小的光点。

那就是光元素。

难以计数的光元素聚拢，汇聚成一条颜色温润的白色鲸鱼，长约三米，它有着一个圆嘟嘟的大头以及极为可爱的曲线，它从海底浮出，随着一声温柔漫长的鸣叫，划游到云片羽跟前，撒娇般摆摆尾巴。

‘过来。’云片羽禁不住伸手想去抚摸鲸鱼。指尖接触着，并无任何实际的触感，但心底却涌起微妙的愉悦感。

正当云片羽试图逗弄这群光元素时，突然，一道幽黯的黑影从深海下方闪现了。

黑暗的、庞大的如乌云堆积似的身影形成一具凶恶的鱼形，它在云片羽脚下徘徊的游动，周身笼罩着阴郁不详，当云片羽低头俯视时，那巨鱼便急速冲来，云片羽惊讶的一时忘记了避开，她清楚的看到这黑暗的巨鱼有着纺锤形的身体与新月形的尾巴，而在背脊上则高高竖立起一个象征不详的三角形鱼鳍，

那黑暗巨鲨鱼张开了凶恶的大口，在晃动的水波下，尖牙反射出剑刃的寒光，它狠狠的朝云片羽冲来……

“啊！”猛然睁眼，云片羽大口喘息，身上的衣物被汗水湿透，仿佛她真的刚从海中逃脱。

“你还好吗？”沙威廉蹲在她面前，扶住她欲倒下的身体。

“刚才……刚才是怎么回事？”云片羽迟疑的眨眼，她现在是，回到现实世界了吗？

沙威廉说道：“做得不错，你的身体已经开始适应冥想了。”他的语气透出一股十分满意的意味。

“我算入门了吗？”她欣喜的问。

“还没有，但你知道你已经冥想多久了吗？”

“多久。”沮丧。

“两个多小时了。”

“这么快？”不会吧，她怎么觉得才过十分钟呢？不过她确实有点疲惫感。

刚才的幻觉是怎么回事？光元素组成的鲸鱼、还有最后那巨大的凶鱼黑影……

【滴，恭喜玩家的精神力成功激发，点亮精神力技能：10。特此表彰，请再接再厉。】

表彰？系统君你还敢不敢再无赖一点，给我奖励奖励啊！不要秘籍点亮我的什么技能点也好！云片羽觉得每次只要一听到系统君的电子音，她的好心情就会大打折扣。

【玩家请注意，本游戏系统以少女恋爱攻陷帅哥为主线，所以本系统不支持少女变成女汉子一类的支线剧情发展，注：魔法少女虽然也能娇滴滴，但本质依然女汉子，本系统不予支持。】

云片羽真觉得，她上辈子一定干了什么坏事，所以今生今世上天罚她穿越并受身体摧残还不够，还派此系统君来摧残她的精神。

比起继续跟系统君怄气的云片羽，一旁观摩了全程的沙威廉倒暗暗赞许，仅仅第二次就能进入深度冥想，她恐怕相当有天赋。

“起来活动一下，下午我们再进行一次。”

“好！容我先去换套衣服。”他们出去走走。

在不修炼精神力的时候，云片羽跟沙威廉会抽空踏出亡灵高塔自由活动——在一只眼跟几个骷髅战士的监视下。

亡灵高塔给云片羽的第一印象是：黑暗版的比萨斜塔。虽然倾斜程度不如比萨斜塔那么厉害，它的外观也没有比萨斜塔那里美丽，它总显得阴森缭绕、死气沉沉，外加在雷雨天总被雷击，它是一位亡灵法师的科研房子，你不能指望一个整天跟骷髅亡灵打交道的人有多正常的审美观。

“它看起来就是霍尊布罗斯那种人会住的房子。”云片羽以这句令沙威廉跟一只眼都略微不解的话作为对高塔建筑的评价。之后，她更丢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今晚我来试试做比萨饼吧。”

而罪恶山谷给人的感觉则是一个阴冷多雾的地区，一天中夜晚与清晨多有浓雾，晴朗的日子较少，山谷中也有植物生长，魔兽活动，但临近冬季，万物凋零，远眺所见，均是一片荒芜土地。至于山谷之外吗，云片羽可去不了，因为霍尊不让，何况山谷内外均由高阶魔兽，危险万分。某天傍晚，云片羽就亲眼看过三个骷髅战士走入浓雾，浓雾深处传来长达半小时的猛兽嘶吼与爆破等声音后，少了几根肋骨的骷髅战士们就拖回来了一只比象还大的魔兽做晚餐食材。

由于高塔内供给匮乏，霍尊又不乐意出森林到人类的城镇去购买食材，所以云片羽只能就地取材，拿着高阶魔兽和野菜野果进行菜谱开发，每次做好都先找单纯的一只眼试毒，然后在端上餐桌给沙威廉。时间一天天过去，云片羽开始将监牢视为自己的房间而进行调整，她将床铺挪到向阳的位置，在摆上桌子与油灯，定期打扫，定期晾晒被单，她还向霍尊要来墙灰将监牢墙壁粉刷一新，减少了阴郁颓废的视觉感。

“你好像变得不一样了。”沙威廉环视窗明几净的房间，不由感慨。

“生活就是这样，你若不适应它，只会被它遗弃。”云片羽顶着还沾染墙灰的脸孔，柔柔一笑：“接下来，继续修炼吧”

数天以来，随着不断的冥想修炼，云片羽的精神力与日俱增，她注意到了某些异象。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有时会被突然的声音惊醒，而环顾四周，便觉那只是风声，或是在隔壁房间内老鼠活动的细微响声。而白日，她有时凝视天窗，会发现微妙细小的光点混迹在悬浮的灰尘中，像发光的浮游生物般美丽。

某天下午，她从一次深度冥想中苏醒，抬眼就瞧见了负责守护监牢的骷髅身上，冒着丝丝缕缕的黑烟般的物质，那黑烟附着在白骨上溢出涌动，颇有点吓人。

而当沙威廉从外面回来，云片羽又看到了他身上缭绕着淡淡的白雾，与真实的雾气不同，那颜色更纯净，更类似凝聚的太阳白光。她试着用手碰触了一下，雾气并未散去，而是缓缓的绕上她的指尖，从一根手指到另一根手指反复循环游动，仿佛有生命般。

她最近是不是练得太勤奋导致眼睛疲劳呢？能看见这种诡异的现象莫不非是比飞蚊症还严重的眼科疾病？

云片羽一脸紧张的把自己的病症告诉了沙威廉，对方好半天才回神。

“你看到的应该是元素，暗与光，因为你是光暗双系体质。恭喜，这证明你的精神力的强度已经达到了初级水平。”沙威廉喃喃的自言自语：“而你才学习不到四天。”他当年可是花了近两个月，还被父亲夸奖厉害。

“其实我昨晚就看见了只是不如今天这么明显。”云片羽不好意思的说。

沙威廉被打击得无语，几秒后，他抬手念动咒语，一颗光球悬浮在掌心，将监牢照亮了一倍有余

“你看清了刚才光元素是如何汇集到我手中的吗？”

云片羽点头：“看清了。”

光元素本来就一直存在于空气中，然而当沙威廉念动咒语时，最初的光元素是从他掌心冒出的，随后，更多的光元素像被磁铁吸引的铁屑般从空气里飞来汇集成一个光球。

“修炼还遇到什么疑问吗？”沙威廉结束照明术。

“我注意到他们两个。”云片羽指指正在叠被和倒洗脸水的两个骷髅，说：“他们身上的暗元素源源不断的冒出，那他们强不强？大概是什么等级呢？”

“你能一直看到暗元素那就证明他们的实力很强大了，只有他们体内的暗元素累积到一定程度时，外界的暗元素才会被吸引过来游离在他们身体附近，所以其实你所看到的暗元素并不是他们体内积蓄的，而是空气中被吸引过来的。”

“哦，懂了。”就像磁铁，吸力越强能吸住的铁就越多，所以被吸引的暗元素越多就证明他们的实力越强。

“虽然我看不到暗元素，但我推测他们的实力大概是六级至地领中间，”沙威廉说：“至于在高塔内，我还曾经见过地领上级和天域下级的亡灵战士。他们负责外围守护，防御魔兽袭击高塔，或者是听从霍尊的命令捕杀魔兽。”

“六级有多强？地领天域又有多强？”

“我父亲是四级风系剑士，拥有抵挡一百个普通拿剑之人攻击全身而退的实力，五级剑士可抵挡十名四级剑士的攻击全身而退，六级的话，差不多也能抵挡十名五级剑士，而六级之上是地领，地领级的强者，可于百里之外击杀对手，天域强者更是能劈山分海，不过差不多几百万人里出一个吧。”

“像霍尊那样有多强？”百万里出一两个？好厉害！

“霍尊已经达到魔法师穷极一生追求的顶峰。虽然我先前不曾见过圣灵强者，但史书记载，一位圣灵级的亡灵法师使用亡灵禁咒，召唤亡灵骑士与骷髅军团发动战争，被史学家们称为‘亡灵天灾’，那种超强的禁咒一旦释放，在一天内可毁灭一个人口过千万的国家。”

云片羽满心的好奇兴趣骤然被打消。

他们现在，不就在一个能发动亡灵天灾的亡灵师手中吗。

沙威廉后悔自己不该多言，刚想安慰云片羽，后者就抬头，一副精神满满的模样，追问：“那霍尊会不会操控一些更厉害的死灵士兵？比如亡灵骑士？”这也是她看多了小说猜的。

“我没再高塔中见过，猜测大概是没有的吧，因为据历史记载亡灵骑士只存于魔界，史书描写中自从神魔大战之后，他们就极少出现在人间了，以霍尊的实力要召唤一个确实不成问题，但估计需要消耗高阶的暗系魔晶为代价，而且在控制上可能跟施展高级魔法一样，需消耗大量的精神力，遇敌作战时使用就行了，平日里长期使用根本耗不起。”

“哦。”

光是守在云片羽两人监牢门口的四个骷髅平日里就表现出六级战士的实力，而高塔其他地方，很可能存在更高等的骷髅士兵，而整座高塔内的骷髅士兵都是靠霍尊的精神力与亡灵术维系，因此这点更能体现霍尊的法术之强，精神力之宽广更犹如大海。

看来，要逃出去还真是困难重重，正面与霍尊交手毫无胜算。云片羽面无表情的盘算。

“沙威廉，跟我讲讲魔法吧，禁咒有几种，多不多？”

“禁咒按六大元素分为六种。并不是只有圣灵强者才能施展禁咒，天域上级也能施展。“

禁咒作为最厉害威力最强大的魔法，一旦完成，摧山毁城不在话下，甚至能够左右一场百万大军的胜负。

例如在第四神纪元初期时，某任光明教皇自创了一组威力极为强大的光系禁咒级别的多人魔法阵，之后的魔族入侵时，光明教皇就在战场上指挥光明骑士施展了此禁咒，将魔界最强的七十二魔将中的三位同时击杀毙命，甚至最后就连当时的魔王也殒命此魔法阵。

哇偶~~！云片羽几乎能够想象那种毁天灭地的画面了。

“你现在不要多想，最重要的是把基础打好。”沙威廉叮嘱道：“魔法师的基础来源于精神力，你可要加油修炼。”

“好的。”她会加油的。云片羽捏起拳头雄心勃勃。

晚上，学习通用语时间——课程增加了。

经过多日的练习，云片羽已能很好的使用鹅毛笔了，她蘸取墨水，在羊皮纸上写下娟秀的三个汉字。

云片羽。

“这是我的名字，我家乡的文字。”她将汉字指给沙威廉看，说完一股伤感涌上心头，眼泪满满溢出。

“很美的文字，”沙威廉说，他提笔略微思索一下，便在云片羽的名字下，书写了另一行大陆通用语。

“我们这里没有云片羽这样的单词，我把你的名字按照通用语的发音这样拼写，”沙威廉的修长手指轻柔滑过那类似拉丁文的字母，他一个字母一个字母的指给云片羽看：“这六个字母，是你的名字，片羽。之后五个字母，是你的姓氏，云，意为白云。片羽.云。”沙威廉柔声念叨。

“片羽.云。”云片羽跟着重复，破涕为笑。

沙威廉在她的名字下也写下一行文字，字体刚毅坚定，像烈火燃烧的痕迹。

“这是我的名字。沙威廉.雅克.贝.戴纳。”

“嗯，沙威廉.雅克.贝.戴纳。”

沙威廉继续写道：“这是我的家乡，双月城，这是我父母的名字、我弟弟的名字……”

“嗯嗯。”云片羽认真的看，将它们一一牢记在心。

油灯的鹅黄光明在黑暗宽阔的监牢中，晕开一大块温暖的光色，将两人的影子投射在墙上，他们亲昵的紧挨一处，犹如一幅风景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