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亡灵的故事

沙威廉发现这位老头亡灵生前可能是盗贼。

“哦，是的，我就是鬼狼盗贼团的，怎么，你还打算报官？那你可是一分钱也拿不到的。我已经死了五十年了，骨头都快化成灰了，而且我不是被官府吊死的，我是被银毛角虎咬死的。”老头絮絮叨叨。

“真不幸。愿神保佑……”

“住口小子，你是在诅咒我吗？”老头骂道，随后他打量起沙威廉：“你是剑士？什么系的？”

“我的剑术一般般。”

“你小子看起来资质不错啊。将来前途无量啊。”

“可惜了，我是光系，也是贵族。”

“哈！可恶的帝国规定，所以你就自暴自弃了？”

“不，我每天都在练剑。”

“你已经没有出头之日，为什么还要练习？”

“我只是不能继承爵位以及做官，片羽说过，神灵为我关上了一扇门，也必定会为我打开一扇窗。”沙威廉此刻已经能较为轻松的说给旁人知道了：“而今后不管我走上何等的道路，剑术都将是成为我必须的依仗，我已经练剑十余年，以前一天也不曾落下，长剑已成为我手臂的一部分，既然以前不曾放下，现在也不会。”

老头收敛起不屑，重新打量沙威廉，随后说道：“你算得上我近一百年来看过精神最乐观的活人，大部分人到这里的不出十天就疯掉了，如果他们能活得那么久的话。”

“霍尊的实验折磨确实可怕，比最锋利的刀刃砍在脖子上还要令人绝望。”沙威廉回答：“但我有必须要活下去的理由，剑士的长剑不丢，勇气不灭。”

老头脸上最后一丝轻浮也消失了：“看那边，站在门口的战士幽灵了吗？背着一把大剑的那个？”沙威廉顺着老头手指的方向，看到了一个沉默靠在铁栏门，身穿铠甲还背着把足有一米五的大剑的中年佣兵幽灵。

他的灵体很完整，不像其他幽灵存在缺胳膊短腿的吓人情况，只是脸色比一般幽灵的苍白中透出青紫色。

幽灵的灵体一般刚出来时是不穿衣服的，因为衣服不是身体的一部分，但久而久之在人间游荡的幽灵会逐渐拥有一点点力量，外界称为灵力，但究竟是不是一种特殊的元素尚没人能研究清楚。总之，幽灵会用灵力给自己幻化出衣服，更强大的还会幻化武器，甚至能使用攻击到人类的亡灵法术等等。像在房间里捣乱的幽灵们都穿着衣服，足以证明他们至少死了超过三十年并且拥有稳定的灵力。

“他生前可是个不错的佣兵，勇敢、正直、忠诚，曾为了保护商队而独自与一头六阶的尖牙蓝纹虎作战，可惜，他弟弟跟他妻子搞上了，于是，他没死在魔兽的袭击下，反而被他所爱的家人在背后捅了刀子……他们给了他下了毒，在他最爱的酒里，然后加上斧头和大棒杀了他，最后那对奸夫**把他的尸体丢进了森林，让饥饿的野兽替他们解决了尸体。”

“这可真是命运不公啊。”沙威廉说，其他的幽灵都满屋子捣乱，唯有他，沉默的站在门外，不进来不离开，颇有几分高人孤寂的感觉。

“没事，他的尸首你见过，就是被霍尊炼制成尸魔偶的其中一个。”

沙威廉惊惧的转头老头，希望刚才他说错了。

“可怜的家伙，生前被杀害，死后的尸体还不能入土为安。”老头摇头叹气：“不过他的剑术已踏入高手行列，你快去跟他套近乎，要是能入他的眼，指点你一二，可受益匪浅了。”

沙威廉不关心老头的说话，他只关心另一个问题：“尸魔偶不是灵魂仍藏于肉体中吗？为什么他会出来？”他记得以前听白衣主教说起过，尸魔偶是亡灵法师炼制的‘尸体战士’，比骷髅战士嗜杀者更为强大，但与嗜杀者不同，尸魔偶体内会禁锢他生前的亡灵，并封印亡灵的生前大部分记忆，让他变成听从主人命令同时具备一点作战时思考对应战术的杀人武器。

“看来你对亡灵常识还懂一点啊，”老头说：“他也是最近一年才从尸魔偶体内自己飘出来的，霍尊貌似很忙，也没兴趣在乎这些小事，他都出来游荡一年多了，也没见霍尊把他召回去。”

沙威廉眉头微挑：尸魔偶比嗜杀者更厉害，为什么霍尊对一个尸魔偶的灵魂离体居然还不闻不问也太奇怪了吗？难道最近的实验这么重要，让他对其他的都不在意了？

沙威廉觉得隐约抓到了点什么关键的东西，可是太模糊了，难以判断。

沙威廉正思考着，而另一边云片羽仍被一群亡灵围攻。他们也是欺软怕硬的家伙，霍尊一句放行自由令让他们欢呼雀跃，但也清楚绝不能真的在塔里放肆，所以他们全部跟着云片羽，到她的房间里捣蛋。

“帮我报仇帮我报仇帮我报仇帮我报仇！！！”一个脖子折成九十度的幽灵抱着云片羽的一条腿这样反复说。

“给我食物！如果你们不给我食物，”另一个明显是饿死鬼的家伙从地板下钻出半个身体，抱住云片羽的另一条腿。

云片羽翻个白眼径直走出去，反正幽灵是灵体，她可以轻易穿过他们。

然后又被几个幽灵缠绕，他们叽叽喳喳的对云片羽评头论足了一番，追问她是哪里人，多少岁了，是否婚配，最后一个问题才问出，就有其他幽灵嘲笑道‘这种丑八怪加男人婆怎么会有人要’，当即被云片羽恼怒的赶开了。

“嘿，帅哥，和我约会吧。不愿意？那你要不要看看我裙子下面有什么？”一个长发飘飘脸蛋成熟妩媚的女幽灵在沙威廉面前晃动，她破烂如窗帘似的长裙被缓慢又带恶趣味的提起，渐渐露出浑圆的大腿……没等沙威廉有反应，一本超厚如字典的书籍呼啸砸来，穿透了女幽灵的脑袋重重撞到墙上。让那惨白的脸蛋像雾一样被打散。

“不准动他。”云片羽杀气腾腾的举起第二本书。

【玩家触发恋爱任务之五，‘吃醋’，要求，一、玩家与别人暧昧致使男主吃醋，二、男主与其他女性暧昧致玩家吃醋，完成任务奖励无。】

“喲，小丫头，这么担心你的情郎被我诱惑吗？”女幽灵的头部重新凝聚，掩嘴，发出咯咯的笑。

“我才不担心一个徐娘半老的女人勾引人的手段。”云片羽不甘示弱：“大妈。”

【玩家进行‘吃醋’任务，目前已完成一半，请继续。】

“谁是大妈啊！我死时才三十，果实要成熟才香甜诱人。”女幽灵微怒双手环抱，一对大宝贝晃动了一下，仿佛要从衣领里蹦出来了：“你这种干瘪的小酸枣怎么能引得其食欲？”

一个大大的青筋出现在云片羽额头上：“你的果实已经熟过头了。即便变成了半透明，也掩盖不了你眼角和嘴角的皱纹以及严重下垂的胸部和松弛的小腹。”

“什么！你居然敢这么说素有小镇第一美女之称的我！混蛋，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没家教吗？”女幽灵尖叫道：“倘若我是活人，你一定会被我的美貌羞愧的自惭形秽。”

“你老牛吃嫩草的厚脸皮行为已经让我自惭形秽了。”

“男人婆、粗俗、低贱、嫁不掉的丑女……”

“大妈、大娘、胸下垂、皮肤松弛、自恋狂……”

女人之间的战争永远可怕。

沙威廉呆板的站在不远处，额头挂满冷汗。

“瞧我发现什么了！”一个半大的青少年怨灵用他的细瘦苍白的手臂穿过了云片羽枕头，把沙威廉藏起来的日记本掏了出来，随后两个十三四岁幽灵顽皮的拉扯起日记本两端，在云片羽抓到他们以前飞到半空的天花板上。

“给我下来！”云片羽咆哮。

可两个熊孩子还是嘻嘻哈哈的跑到了女幽灵的旁边，把日记本交给了她，他们则躲到女幽灵的膝盖和背后。

“大姐姐真凶。”小女孩说。

“将来一定嫁不掉。”小男孩补刀。

“我数一二三，你们下来，”云片羽试图平静，她可不擅长应付熊孩子，何况她也没办法打他们的屁股。

“别紧张吗，让我瞧瞧这里面写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感觉占上风的女幽灵得意洋洋的翻开日记。

这让云片羽心情紧张。沙威廉的日记本除了写着每天的日常琐事外，云片羽也会在上写写很多天气与心情变化，还有她觉得很喜欢的诗词也摘抄到日记本里，同时她也偶尔隐晦的记录下霍尊拿他们做的各种实验，以及高塔内部的建筑和各处布施魔法阵等等，翻阅正本日记可以发现一条清晰的实验脉络，虽然霍尊从不告诉云片羽实验的目的是什么，但云片羽经历多了自然也会猜得出大方向。

其中部分文字是用华夏文写的，但还有一部分是用通用语，所以云片羽看见女幽灵一目十行的看日记时，简直跟踩了她的逆鳞似。

“呦呦呦呦！”女幽灵看了几页，看出了上面大段的明示暗示的情话诗歌简直笑得不能再笑了，久经风月情场的她明白了，这对小情侣看似是一对，其实是暗恋，双向暗恋。这能不让她大笑一场吗？

她的表情落在云片羽眼里，简直就是间谍发现重要情报时的奸笑，更过分的是，那女幽灵立刻呼朋唤友让其他幽灵围观日记本，其他幽灵七嘴八舌的议论，更是点燃了火药桶。

“你们给我滚！”云片羽怒吼：“滚回你们该去的地方！你们的怨恨即使不能被平息，也不要找我们！我们自己都自身难保了！你们要我们帮你们，可谁来帮我们！滚回你们早已落满尘埃的坟墓里！”

一瞬，云片羽的身体发出幽暗光环，而室内漂浮的暗元素骤然震动，形成了如同海潮般肉眼可见的黑色波纹，波纹迅速像呼啸的海浪般拍击向房间的四面八方，幽灵们躲闪不及，好似海啸中被倾覆的船只，被猛然甩向了四周的墙壁天花板，原本是灵体的他们居然重重的撞在坚硬的石墙上，哀嚎呼痛，之后，便纷纷穿墙逃走。

“片羽？”沙威廉吃惊。

云片羽比他更惊讶，在刚才怒吼时，她能感到精神镜像忽然涌起的变化，是那只黑鲨，它在海洋里看似随意的一甩尾巴，海浪顿时层层波动，化作庞大汹涌的暗元素从她体内溢出，而原本室内的暗元素也似响应般汇集成强大密集的程度，才将亡灵们击退吓跑。

两人对视，一室寂静。

水晶球前，霍尊手中的鹅毛笔悬停了，另一只手下压的观察本今天才只写完了半页。

良久之后，他才搁笔：“这可比预料的还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