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与亡灵剑士的战斗

蓝枫森林中，落雪已停，抬眼望去，漫天的茂密树木与黑色大地上尽是一片皑皑白雪，让原本在秋季深蓝如海洋般的树海此刻成为洁白的冰雪世界。几只翅膀灰黑色的犀牛鸟纷纷飞落到一根树枝上，叽叽喳喳的挤成一团取暖，而下方的雪堆中，正埋伏着一只眯着黄眼睛的雪狐候，周身雪白的皮毛几乎与大地融为一色，他悄然伸出比例极为纤长的手臂，准备勃力一发抓只小鸟做美餐。而雪狐猴殊不知，在他身后不远处，一只体态壮硕的银纹虎正低伏着身躯，藏诺在枯黄灌木的雪堆后，也窥视着伺机而动。

这样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捕食事件，在蓝枫森林中永远都不会停止。自从第三神纪元末，一位土木双系的圣灵级魔法师奉命寻找某王国后裔至此，却发现所寻的王室成员已去世，遂发动了禁咒魔法制造了一片蓝枫树林，作为王室血脉长眠于此的墓碑装饰后，在长达一千年的自然生长中，原本仅三百平方公里的树林逐渐往外扩展成为如今近四万平方公里。当年的法师或许不会料到今日这片森林归属至亚克多斯的边界区域，更不会料到它成为贝伦斯大陆上为数不多的魔兽乐园之一。虽然常年也有冒险者、商人、佣兵、魔法师、旅行者等人们出入森林，但他们多半会沿着数百年间开辟的商道穿过森林，偶尔也会有倒霉遭遇到魔兽袭击的情况，但多数，是贪心的人们追求高昂的魔晶而主动深入罕无人迹之处，他们多数都无法平安返回边境之城。

总之，这片森林的生存法则永远是最简单的一条，弱肉强食、适者生存。

罪恶山谷。

太阳高悬天空东边，温暖阳光照着白雪反射着晶莹的光。沙威廉按照以往作息站在广场上挥剑训练，早在上上个月时，外出打猎的骷髅战士拖回了一只楸木甲牛，魔兽的角质地如硬木，所以沙威廉便用了一根尖角削成了一把细剑，每日练习，风雨无阻。

由于高塔上的结界，塔附近百米内无一片雪花坠地，但空气依然寒冷刺骨，普通人只是呼吸几下，便会因气管和肺部灌入冷风而退缩回塔中取暖。可沙威廉状若不在意的依然打赤膊赤脚，只穿一条长裤站在黑色的冻土大地上，白雪与寒风没能使他墨黑的剑眉与天蓝色的眼珠出现一丝怯意，他整个人英俊坚毅，单手持剑，仿佛是要与这天地间的冰雪作战的骑士一般。

沙威廉正朝空虚的前方挥出一道斩击，忽然眼前出现一个白影，停手。

一个穿着佣兵铠甲，身背大剑的亡灵出现在他正前方，轻轻悬浮在泥土之上。

“你有事？”沙威廉收起剑，认出了来者的他不解的问。

亡灵没说话，之后一个浑身骨头略泛青紫色的嗜杀者也走了过来，停到了距离沙威廉十米远的地方。

嗜杀者的手中有一把重剑，约有一掌宽，长更过两米，剑刃不仅生锈还有诸多缺口，剑柄处更还残留着泥土痕迹，显然是刚从哪个里挖出来的。

沙威廉双眉微挑。

亡灵取下背上的大剑，做了一个双手持剑的攻击姿态。

嗜杀者也举起了它的剑，它的持剑姿态与亡灵一模一样。

沙威廉明白了。“好吧。”他单手握剑，左手放于腰侧，身躯微向前倾，郑重的说。

武者之间无需废话。

一人一骷髅对弈，亡灵站在旁。

外面风雪又刮了起来。一片雪花，脱离了它无数的同伴们，穿透结界，缓慢飘荡的从冷风中落下。

在这片雪花坠地的一瞬，沙威廉最先出击，双腿急速移动冲向骷髅，右手长剑同时收回蓄力，再照着嗜杀者的骷髅头额头直刺过去。他的出击动作敏捷，毫不拖泥带水，也没有一丝的犹豫，宛如捕食者出击势要一击并中。

常年的习剑使他懂得，使用重剑的人一般以力量为主，如果硬抗是绝无获胜机会，唯有在首先的一击中取胜，抢先近身，并侧身避开对方高举往下的千钧一斩，以手中剑尖迅捷的将对手的脑袋刺穿。

所以必须抢先得手，反正对方早已死透了！

沙威廉眼皮都不眨一下，直接朝着对方重剑的攻击范围冲进去，长剑直刺，化作一道闪亮银虹，同时，骷髅高举的长剑也骤然发动，刹时往地面重重击斩，宽剑在半空形成一幕半圆弧光，连空气都被这一斩劈得往两边分开，好似浓烈的水般排开，于是沙威廉暗叫不好，骷髅的重剑所致的风压使他伸出的胳膊偏离了原本放轨道，长剑偏过了骷髅的脸颊右侧，攻击落空。

可骷髅的宽剑却准确的砍向了他的肩膀，宛如万钧之力集中在剑刃上，斩在沙威廉的胳膊上，足以将他霎时一分为二，血喷满地。

轰，剑气风压狂涌如潮，往四面八方刮去，连冰冻的大地都被剑气刮出道道细长裂缝，表现的浮土都化作粉尘飞扬喷涌，久久之后才落下。

等到尘埃落地，中心的两道影子才出现，骷髅保持着长剑斩下的姿态，而宽剑斜举着，剑刃距离沙威廉的右肩仅仅五厘米，但沙威廉的右肩出，已经出现了一道明显红肿的皮肉伤。

保持着刺剑落空的沙威廉满身冷汗，刚才宽剑落下的那一刹，他真有要魂归冥界的错觉。

这就是实力差距吗？连一击都无法挡住。

强烈的沮丧感充斥沙威廉的心，然后他发现悬在自己右肩上的宽剑收回了。

沙威廉也收回了剑，他无法从一个骷髅头上看出喜怒哀乐，但对方又恢复到双手握剑的初始姿态，沙威廉猜测可能是要继续。

于是他又重新摆开姿态。这次，他沉下心境，眼眸由暗转亮，即便刚才骷髅出手的那一招依然心有余悸，光是面对面站着，他就能感到对方的骷髅架子里一股浩大的力量源源不断的溢出，形若湍急的河川包围自己。

可悲可叹，自己早已在斗气上绝望了，对方却处于拥有压倒性实力的地位，于是沙威廉没有动，他准备等候对方先发招。

可是骷髅看出了他的想法，他居然单手握剑，那把足有一百公斤的宽剑依然纹丝不动，可骷髅的左手出伸向沙威廉，隔空做了个‘你先请’的招手姿态。

我先就我先！沙威廉低喝一声，再次握剑冲向骷髅，这次长剑从上至下砍向骷髅的锁骨，但当靠近骷髅不足两步距离时，他的脚步忽然一转，身影一晃，眨眼后，就绕至了骷髅背后，锋利的尖剑发出破空的声音斜斩向骷髅的脊柱骨。

然而弹指伊一刹间，尖剑撞击到金属硬物，发出清脆的铮鸣，原来骷髅居然以更快的速度转身，以宽剑做盾抵挡住了沙威廉的攻击，并且他并未释放强烈的暗元素覆盖于剑身，否则这一下交手，沙威廉的长剑铁定被霸道狂戾的剑气震得脱手飞离。

被挡下攻击的沙威廉没有停顿，尽管他的右腕微微发麻，可他迅速收剑于身侧，再次以闪电之姿出击，从右侧直砍向骷髅的左臂骨头。骷髅也是轻松的单手握剑一斜，头都不偏一下便稳稳的再次挡住，紧接着又是一道雪亮的银光，急急刺向骷髅咽喉处的骨头，骷髅宽剑上举，绕是如此，反复十几招内，直刺、斜刺、侧砍、上挑、下斩，目标分别是眼窝、咽喉、锁骨、胸骨、下腹盆骨，大腿骨、小腿骨……沙威廉的攻击越来越快，长剑出击的轨迹越来越流畅，而骷髅挡剑的举动也越来越迅速，原本紧张的气氛在他们的对弈中居然逐渐轻松了起来，沙威廉原本凝重的心情也随着长剑的恣意攻击而越来越轻快，好像有人搬走了长期压在心头的一块大石头，他的脚步更加灵活，身体在耗费了大半体力后居然还浑然未觉疲惫。

不过沙威廉也注意到骷髅的奇怪举动，一开始是双方对战，可现在骷髅完全是被动承受，他接沙威廉的十招防御里都未必出一招攻击，即使偶有攻击，也适可而止，并未伤害他的皮肉筋骨，因此沙威廉隐约猜测对方这样做的背后有何种目的后，又变得更加认真，虽然他并无魔法加身，可长年累月练剑的基础不曾丢失，一时间手中的长剑频繁刺破空气发出尖利之音，几乎能化作同时出现的数道剑光攻向骷髅，甚至连他出击的脚印都乱七八糟的在骷髅四周的地面环绕成一圈圆环，他的身体所散发的热气更像白雾一样蒸腾在半空中。

又是一招闪电直刺前胸，骷髅横剑欲挡住，可长剑在距宽剑不足几厘米处时猛然收回，沙威廉的身体突然下沉，卧在地面，单腿化棍横扫向骷髅的小腿骨，本来以骷髅的骨架结实程度，沙威廉倒有骨折的危险，所以骷髅很贴心的跳起避开，并在半空中身体卷缩成一团，然而沉重的宽剑高举过头顶往下砍，沙威廉立刻双脚往地面连蹬几下，险险避开，但宽剑如同长了眼睛，居然触地的一刻，剑锋路线曲折，就像一大面乌云似的向往侧面仰倒的沙威廉猛烈扑去，‘砰’一下闷音，胸腹中剑的沙威廉就像被扇子拍飞的小虫一样倒飞出去十几米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