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精神治疗

“你有办法救她对吗？”沙威廉急切的问，长久的相处，让他从霍尊的一个举动就能对他的想法猜出大概。

他更没有漏看霍尊刚才云片羽对流露的一闪而逝的杀意。

“请你救救她，难道你没有对她的天赋惊奇吗？失去她，将是你的一大损失。”

“恩，但她也可能成为其他魔法师嫉妒到欲除之而后快的对象。”比如他。

“但是您不是啊，您是大陆现存的唯一一位圣灵级亡灵法师，是世上最强的人，云片羽无论如何也威胁不到您的地位！她反而会成为你完成世上最伟大魔法的垫脚石，您还需要她的才华！”沙威廉违心的称赞起他痛恨的人，他甚至跪到了霍尊面前：“我万分诚恳的请求你，救救她。”

沙威廉痛恨他苍白无力的说词，他本不善言语，此刻，他的灵魂在发颤，面对危难时，他跟普通人一样都知道向光明神祈求时该说什么，但他可不知道祈求一位邪恶的亡灵法师时该说什么。

“是吗？我还需要她的才华……”霍尊眼窝中的绿火晃动了一下，他俯身，用丧钟轰鸣似的声音，对沙威廉说：“那你愿意为了救她，而付出相应的代价吗？”

“什么代价？”沙威廉谨慎的问。

不是他怕死，而是他担心，一旦自己不在了，云片羽会陷入孤助无援的地步。

“我之后会有些实验，需要自愿的实验者。”

“我愿意。求你现在赶快救救她！”他一口答应下来。

“带上她，跟我走吧。”霍尊呲牙，如冷笑的死神，转身，示意沙威廉跟上。

沙威廉赶紧把云片羽打横抱起来，女孩靠在他怀里，安静得叫他恐惧。

霍尊领着他出门，一直到楼上的一间大型实验室。

沙威廉认得这间实验室，霍尊用它实验各种魔法阵以及可能会爆炸的研究，墙壁与地板用特殊魔法加固过，能承受重型攻击。

“把她暂时放在实验台上，然后，一只眼，把书给他。”霍尊快步走向架子，一只眼捧着一本书过来了。

“翻到绘画有一个大型精神阵的那一页。”沙威廉遵照指示翻起来书来。

霍尊从柜子里挑选出七八种瓶瓶罐罐，叫一只眼跟骷髅们给送到大型实验桌上。等把瓶子拿出来后，霍尊转身，见沙威廉还一脸苦样的翻书，问道：“还没找到？”

“你说的魔法阵是哪种？”他窘迫的问。

“跟云片羽一起这么久，你连半分都没学到吗？”霍尊不耐烦的抢过书，骷髅爪子翻得书页飞快，一下就找到了。

沙威廉无言。

十毫份的绿湖蓝汁液、两分的珍珠草木灰、十克的黄水晶粉末、三根沼泽女妖的头发、一片皇狮鹫的羽翼……霍尊按照书上的配方，开始配置绘画墨水。

把那一页摊开放到桌上，霍尊又拿出坩埚、天平、镊子，放大镜等等，开始将瓶子里的药粉一一称量，再倒出来，按一定顺序，倒入坩埚中加热，接过，把一根老旧不用的魔杖塞给一只眼：“用右手顺手的方向搅拌，每搅拌七次就再反方向搅拌，当液体变成铁锈色时就停止，注意火，不能焦！”

“魔药？”沙威廉问。

“墨水！”霍尊没好气的说，跟云片羽探讨久学术知识了，他也眼界高了，对于一窍不通还问东问西的外行人，他实在懒得搭理。

“你要画精神阵？它能治疗片羽吗？”

“当然！”多么显而易见的答案！

一只眼照做了，霍尊在旁，翻阅着书籍的同时监督墨水的熬制。

沙威廉握着云片羽的手在旁焦急的等待，后者双眼微睁，一动不动的仰视着天花板，但若认真看她的眼瞳，就会发现，她并没有凝视任何物体，那双眼瞳就像存放了百年的老旧的黑珍珠，没有一丝光华。

足足一个小时，墨水才熬煮出来，一只眼用铁夹夹着倒到一个散发着寒气的玻璃瓶中，玻璃瓶与滚烫的溶液接触，并没有炸裂，反而它的低温使得墨水也很快降低到常温的温度，肉球小怪物又赶紧把它倒到另一个特殊制作的桶中，提给了霍尊。

“开始吧。”霍尊挽起袖子，拿起一把大刷子，蘸取桶里的墨水，弯腰动手在地板上展开一次绘图。

时间一点点过去，地面上的魔法阵图形渐渐出现，沙威廉这才注意到，这是一组阵，而不是一个，它由两个较大的阵于一个较小的阵相互串联所组成。沙威廉对它真是一点也看不懂，而能为他解说的人，正需要救治。

又花了一个多小时，魔法阵才完成，霍尊看看地板上的图形，一条条代表了生命、灵魂与精神的曲线与圆环，复杂的像一张地图。

他又问沙威廉：“你说过，你愿意支付代价并承担风险。”

“是的，但那是在你救活她以后。”沙威廉语气坚决的回答。

“代价我日后会找你索要，现在是你承担风险的时候了。”霍尊说：“拯救她的唯一方法，就是进入她的精神世界中，寻找到她的精神镜像。然后将她唤醒。”

“你要进入她的精神世界？”

“不，是你。”霍尊很狼外婆的说。

进入他人的精神世界非常危险，一个魔法师的精神力与他所能使用的魔法不同等，通常魔法师的精神力都高过自己能使用的魔法，一个只能释放出三级魔法的魔法师的精神力可能有四级五级。

而精神镜像，是人们内心的映照折射出的景象，在普遍的观念里，它是一种被人们视为神秘、隐私以及危险的东西。

潜入对方的精神世界，面对精神镜像，一旦发生冲突，双方的精神均可能受损。

尤其云片羽现在的精神力明显高过了沙威廉，如果沙威廉被云片羽的精神镜像当做敌人，他会遭受不能反抗的打击。

“你是光系，她是光暗双系，有一半几率不会排斥。”霍尊说，进入他人的精神世界有诸多限制，毕竟两人的精神力等级差距大小，比如两人的体质是否相克，沙威廉的精神力在三四级间，云片羽可能已经四五级了，且云片羽是光暗双系，也就是说她的精神镜像可能会排斥沙威廉也可能会接纳他，几率一半对一半，所以霍尊才让他，如果由他亲自来，恐怕在进入的一瞬间，他的精神力将把云片羽的精神碾碎。

“精神镜像是她内心的反应，如果是完整的，那还有救，你需要唤醒她的精神镜像，如果精神镜像受损严重，她就没救了。懂了吗？同时，你的精神意识进入后，极可能会遭遇到排斥，而精神受损是难以恢复的，也就是说，你的精神若受伤，你的本体可能会疯掉，可能会变成一动不动成天淌口水的白痴，严重甚至会当场死掉。即使这样，你也要救她？”

“我要。”他点头。

“那就把她放到左边的阵里，你到右边的里头躺下。”

沙威廉照做了，接着一只眼拿来一把匕首，将云片羽跟他的手指割破，鲜血分别滴到阵眼中心。

霍尊站到了连接两个大魔法阵之间的一个小阵中心，面对着一左一右躺在他两侧的实验品，他向半空咏叹般的念咒。

“双月之华，日轮之光，灵魂的主宰者，您的仆人再此祈求……”

一只眼从旁看着，大气也不敢喘，冗长的咒文在房间内持续了一分多钟，霍尊手中的魔杖顶端亮起了一道乌光，直直射入到他脚下的魔法阵，顿时那些花纹的边缘亮起了蓝紫色的光芒，光芒从小阵分别延续向两个大阵，蓝紫光一时大作，亮起足足半米高，将云片羽跟沙威廉包围其中。

魔法阵内部的花纹突然移动起来，圆环转动、六芒星旋转，仿佛它们是机械内部的一组齿轮，因外界的动力而运作起来。很快，蓝紫色的魔力化作了两个半圆，将两人笼罩其中。

沙威廉原本听着霍尊的咒文，心跳得剧烈，蓝紫色的光芒大盛时，刺得他闭上了眼，紧接着，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袭击向他，迅速将他的意识从头脑中抽出，那种犹如被精神术袭击了感觉令他非常不适，但不适连一秒都没有持续，他就感到了从未有过的飘然感，仿佛他是一片随风而飘的羽毛。

沙威廉睁开了眼，这时，他愕然发现了自己的身躯周身泛起了一种乳白色的光芒，身体更呈现透明的色彩，这种情况，他很清楚是自身意识的形态，每次进入自己的精神镜像时，他的身体就是这样的。但令他惊讶的是，在他面前，一个硕大的元素图案悬浮着。

它由光暗两种元素组成，形成了一个以S为分界线的圆球，散发温润的黑白色光。

太美了。沙威廉赞叹不已，但马上清醒现在不是欣赏云片羽灵魂内的光暗元晶，他飞快的冲向太极图，进入到云片羽的精神更深处。

噗通！

重重的跌入到一片海水中，致密的水瞬间将他吞没。沙威廉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双手开始往头顶上端有光的方向游动。可是无力他如何奋力游动，都无法抵达海面，几秒间，他尝到了缺氧的痛苦。

“主人！”一只眼见到阵中的沙威廉脸色呈现窒息的青色。

遇到排斥了吗？霍尊挥舞木杖，又念动咒文。

‘放弃抵抗，你所见的不是现实世界。’感到窒息的沙威廉忽然听到霍尊用精神力传来的提醒，于是，他稳定心绪，放松意识去与四周的海水接触。几秒后，他尝试呼吸了一口。

出乎意料，鼻腔中并没有水灌入，肺部也没有任何不适，置身于这片海洋中并没像在真实的水中难受，沙威廉曾有过溺水的幼年经历，他没有告诉任何人，从那次事故后他对全身浸在水中会有轻微的恐惧感，但此时他被海水包裹着，却丝毫不怕，水接触着他的每一寸皮肤都是非常柔和的，仿佛冥冥中传达着一种善意。

沙威廉没有被他的恐水症困扰太久，他记得片羽提过的游荡在海洋中的双鱼，于是，浑身轻松了的他调换姿势，划动手臂，往海的深处游去。

片羽！你在哪儿！

他不知潜入了多深，而海底也不知还有多深，但没等他焦急，一抹温润的白光从深海中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