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八、失败被囚

因为一旦体质转化成功，就是她和沙威廉的死期。

至于云片羽手掌中的剧毒契约，只要她没主动伤害霍尊，契约就不会发作，由于云片羽猜测霍尊已时日无多，不管他是意外死在试验中还是大限已至被恶魔杀掉，她手掌中的契约均会消失。且实际上，她已经对契约有一套解除方案了，这必须等她逃出罪恶山谷后才能着手实践。

所以，明知死亡逼近的云片羽也很清楚传送阵具有传送地点的不确定性与不稳定性。后者的危险率并不高，传送阵发明于第三神纪元中期，有至少两千年的历史，经历前人不断改进，它的稳定性大大的提高，云片羽参照前人的图纸绘制出适合他们使用的，并分析判断出现传送物体（活人）融合或粉碎化的概率低于0.1%，这可比在霍尊的试验台上心跳骤停的概率小太多了。

至于传送地点的不确定性，只要能被传送出罪恶山谷，哪里都可以。

森林冬季最严寒的时刻已过，但各类野兽尤其是高等魔兽还处于冬眠中尚未苏醒，现在依着她的低等魔法与沙威廉的剑术，只要不碰上魔兽，在森林还有较大生存几率的，尤其她已经准备了干粮与保暖衣物。

最重要的是，从大量的第三四神纪元的冒险家书籍与旅游图册可得知，即便是野外地区，也会分布有少数传送阵，方便冒险者与商队使用，蓝枫森林作为连通多国的境外商路，必然建设有多组传送阵，虽然森林深处的大部分因魔兽频繁出没而荒废了，但茉莉根据一本旅行家手札中得知，森林中修建的传送阵属于连环传送类别，它们就像一条铁链上的铁环，一个衔接一个，只要有准确的坐标定位、丰沛的精神力与充足的魔晶，就能采用多次传送的方式，从森林深处一路传送至最近的城镇城门外。

云片羽认为即便她画的阵无法将他们直接传送至森林的传送阵中，也不会倒霉到刚好掉进一头饥饿的八阶猪熊山洞里。

只要她自行设置第一个传送阵能成功运作，再接下来，启动森林中其他传送阵也不会很困难——她可是这方面的天才么不是？在沙威廉饿死冻死前，她肯定有能力启动其中的一个，这就是她的金手指。

何况她与沙威廉皆有不错的精神力，魔晶也因三不五时的魔兽狩猎而收集了一小袋，无论是自己用还是换钱花都很方便，所以，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传送阵被鲜血启动了，需要输入精神力。

老话怎么说的，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不对，她的命再也不会交给老天爷去掌握。

云片羽的黑眸子亮起光，就像黑暗中点燃的烛光，拼命燃烧自身想要照亮前方的道路。

“启动！”带血的手指按在字符上，将自己庞大的精神力输送进去，阵眼亮起青蓝的微光，很快，青光转为土黄光芒，从阵的图案线条下亮起。随后，整面墙壁开始震动，每块砖头都咳啷咳啷作响，就仿佛它们要挣脱泥灰的黏合四散分开。

无法承受运作吗？难怪前人的传送阵只画在地上。

可现在想要停下是不可能的，明知有危险，云片羽依然一手按在阵上，一手拉住了身后的沙威廉，低声果断喊：“跳！”

成败在此一举。

两人跳起，撞向了发光的传送阵与不断震动的墙壁。

脆弱的墙壁在阵中的元素汇集至某一点时爆出巨响，轰然破碎，碎裂的砖块飞溅，烟尘密布一室。

不等尘埃落地，室内已没有两人的身影。

云片羽与沙威廉紧紧抓着彼此，眼中的景物天旋地转，他们仿佛置身在一条时空隧道中，一股强大的无形之力拉扯着身体前进，还没等头晕目眩，两人便在一团光芒中摔落回地面。

云片羽狼狈的仰面躺地，她的后背与臀部很疼，胃里更翻江倒海，比她在迪士尼坐的高空过山车更刺激，如果这是使用传送阵的正常反应，那么显然它还有大幅度改进的必要。

呼吸几次后，云片羽总算是从地上直起身体了，她眼眸大睁的仰望着头顶白雪皑皑的树枝，与从树叶缝隙中射落地面的斑驳阳光。

四周的空气冰冷，植物与泥土的气息钻入鼻腔，刺激着感官。

成功了吗？她转头看向沙威廉，眼中洋溢起难以压抑的喜悦。

然而，沙威廉的表情却使她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云片羽顺着他发暗发寒的目光转头。

十只骷髅架站立在浓密的树荫与清澈的阳光间，他们一身的漆黑铠甲分外狰狞，而在铠甲的间隙中雪白的骨骼异样的刺眼。

他们将两人围困在阵中，就像恭候多时了一般，每只骷髅的手臂上凝聚起浓烈的暗元素，有的已化为刀刃。

云片羽的心中，仿若唯一的照明蜡烛骤然熄灭，黑暗吞噬了世界。

转眼间，他们便被七八只骷髅手臂摁进雪地里，白雪、砂石与野草的腥臭混合着钻进鼻孔，骷髅战士们牢牢按着他们，情景就像渔夫用最坚固的铁叉在岸边钉死了两条挣扎着想要游回水中的鱼。

云片羽的胃部抽搐了，但耳畔传来某人走进的脚步声，熟悉得让她浑身一颤。

“你们以为，我真的对你们的小举动视而不见吗？”某人说，嗓音嘶哑，一如死神降临。

下一秒，系统君冰冷的声音响起。

【‘逃出高塔’任务，玩家初次尝试，逃跑失败，无惩罚，请继续，目前剩余36天10小时……】

云片羽眨眨眼，稍后，她被扯着头发从地上提起，吃疼的看见了站在数位全副武装的嗜杀者面前的霍尊.布罗斯。

对方的表情洋洋得意得让她想把胃酸吐到那张骷髅脸上。

然而她没那么做，因为霍尊的右手中还握着一截附加有亡灵属性的灰色铁链，那截铁链越过霍尊的右侧肩膀往上延伸，拴在了一个漂浮于半空中的女幽灵的脖子上，她有一头柔顺的卷发和睫毛翘密的眼睛。

哦，是罗拉。

云片羽从鼻子里发出冷嘲，她的头皮因骷髅的抓扯而一阵阵的疼。

“你已抓到他们了。”罗拉因不堪忍受铁链而扭曲了脸，她说：“现在能放我走了吗？”

霍尊念了几句咒语，铁链解开滑落地面，罗兰捂着脖子深深的看了云片羽几眼，迅速消失。

霍尊双手背在背后，缓步走近至云片羽跟前，居高临下的说：“我必须说，你可给我的枯燥生活增添了不少乐趣啊。也许我应该再让你多跑几里路，然后再抓你。”

“你这个……”沙威廉显然想骂脏话，可被骷髅掐住了脖子，他憎恶的盯着他。

云片羽没说话，但她的眼神与沙威廉同样。

“你们就像在我掌心跳舞的小猫，张牙舞爪的样子还挺可爱。”霍尊说着，同时把双手按在两人的眼睛上：“睡一会吧，你们的噩梦很快就结束了。”

绿光与眩晕袭击了他们。

在昏迷前，云片羽只记得听到了沙威廉的一声痛苦叫喊。

“别伤害她！”

霍尊.布罗斯，你这个王八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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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在黑暗中照出一片黯淡的光亮之所，云片羽从布满青苔的石板地上醒来时，察觉自己不出意料的又被囚禁了。比从前的监牢更糟，它更阴暗更潮湿，而且居然四周五面皆是石墙，唯有头顶的一小块网格铁窗可供采光通风。云片羽绕着监牢观察了一圈也没找到其他出入口，房间足有五米多高，四面大块的石砖嵌合的墙面光滑，每条缝隙也都被青苔占据，十分滑溜难以攀岩。

但这不是令云片羽不安的原因，她不安的原因是——沙威廉不在这里！

冷静，冷静，他不会有事的……她早就告诫过沙威廉，霍尊向来自大自傲，对他要服软不能顶撞，如果遇险，霍尊打算伤害他，他必须表明自己的价值，他在实验上没有价值可言，但他的存在是茉莉跟霍尊之间维持和平相处的主要原因……所以云片羽跟他说过多少要牢牢抓住这点去利用，何况沙威廉很聪明，他懂得审时度势，他并不会像个恪守骑士教条的榆木脑袋那样鲁莽……

正飞速消失的最后一点冷静警告云片羽要克制，没准霍尊是惧怕她会在他进行自身实验时加害于他，所以才故意将她囚禁起来。霍尊目前的敌人不就是她吗？所以他决不会伤害沙威廉的。

“他暂时不会有事，不会的。我要冷静，要冷静……”云片羽喃喃的坐到地上，盘腿开始进行冥想。

宛如沉浸到元素的海洋中，心头的躁动缓缓的平复，云片羽集中精神力，专注于修炼，很快，一副阴阳相交的太极呈现在她的精神视线中，与它一同的，还有霍尊烙印的恶毒契约。

云片羽一点也不担忧她手掌中的诅咒，她体内的光暗两种元素随着精神力的修养飞快的增加大，元晶更是有枣核大小。

当她的精神力达到三级时，曾经进行过内视，看到了在她左手中的那个诅咒图案，由纯正的暗元素构成一道道细小扭曲的咒文，它像丑恶的寄生虫一样寄宿在茉莉左手的皮肉与血管之间，等待着主人下达命令时，啃噬她的心脏。同时，云片羽还注意道，那诅咒细看居然是两道咒文构成，它们成双螺旋形交织，不仔细根本发现不了。从上面的咒文辨别，其中一道不是诅咒而是追踪魔法。

霍尊布罗斯，老匹夫，她迟早要把他的骷髅架子拆了熬汤喂狗。

那时，云片羽大感不悦，可看了一会儿便注意到奇怪之处，诅咒在她左手中真的如同寄生虫般缓慢移动，仿佛在寻找最佳的寄宿处，但每当它朝她的左肩移动时，就会被一股光元素给阻挡，犹如受刺般，诅咒缩了回去，一会儿又开始活动往她肩膀移动，但每每都被光元素阻挡，拦回到左手部位。

莫非她体内的光元素能对抗诅咒？也对啊，光暗元素本来就对立，霍尊将以暗元素为基础的诅咒种入她的身体，她体内的光元素就像免疫细胞一样开始对有害的诅咒进行隔离，并在她左臂上加起一道防线，防止它越过手臂，抵达心脏等重要器官。

云片羽继续使用精神力，她体内的元晶原本是呈现球形，缓慢旋转，受到意志驱动，暗元素部分居然分流出一点，越过肩膀往云片羽的左手移动，它像一道黑线一样朝着诅咒的图案而去，抵达时，暗元素停下了，诅咒却向被刺激了般收缩了一下。云片羽大感意外，马上在操控暗元素去解除诅咒，诅咒先是收缩，然后进行了抵挡，霍尊的能力可不是学徒级的云片羽能比得了的，无论暗元素如何进攻，诅咒都坚如磐石，纹丝不动。云片羽也累得满头大汗，精神力消耗了近一半，她不气馁的再次进行尝试，这是，她体内的光元素也分流出一道，顺着暗元素的轨迹来到她的左手，这时，诅咒居然出现了一丝松动。

云片羽见状马上调集更多的光元素来包围诅咒，果不其然，诅咒虽然负隅顽抗，但它已经像个被猫逼到角落去的老鼠般虚张声势，原本是双螺旋形状的它压缩成球体，变成防御姿态。

瞧见如此，云片羽本想趁机试着能不能除掉诅咒，但忽然想到万一把诅咒除掉了，霍尊那边会不会有所感应，于是她姑且暂时放过了它。

毕竟，现在最重要的是，霍尊布罗斯的转化阵。

如果他如她所愿的毫不设防的进行转化，那么他会收到她给出的巨大惊喜。

注视着体内飞旋成长的太极图模样的元晶，云片羽再次释放了精神力，如无形之网般的精神力将监牢中的光暗两种元素收拢到她体内，由于罪恶山谷长年被霍尊占据，暗元素比光元素多好几倍，云片羽却不贪多，她故意漏掉大多数的暗元素，网摞光元素，让元晶吸收，稳定的增长。

等结束这次冥想时，天窗外，原本雾气迷蒙的光色，被橘红的夕光取代。

同时，某个矮小的影子也倒映进了监牢。

“一只眼！沙威廉呢？！”云片羽真希望她足够高，高得能让手穿过铁栏杆，这样她就会一把揪住了肉球小怪物的衣领质问。可惜不行，她只能大喊：“我要见他！否则他一定会后悔的。”

一只眼站在铁窗外，逆着光，云片羽看不到他的神色，但是原本压抑的不安突然再度涌上大脑。

“回答我啊！沙威廉在哪儿？！我要见他！霍尊他不能违约的！”云片羽怒道：“我们约定过他不能伤害他！如果他胆敢……”

“我很抱歉……”一只眼开口了，他突然捂着头，大眼睛紧紧闭着：“我真的很抱歉……”

“什么？”

监牢静了一秒后，爆发出某人狂暴的怒气：“霍尊对他做了什么！快说！快说啊！”

“我真的真的很抱歉……他是我主人，我不能阻止……”一只眼转身跑掉了。

“站住！回来啊！你把话说清楚！你是什么意思！快回来！”

云片羽在黑暗中又急又气，可再无人理会她。

在煎熬中苦守了一整天，各种无端的揣测使她坐立不安，无法入眠。

直到又一个夜晚来临，双月升空，这次云片羽索性让意识进入更深层处，精神镜像中。

大海在流动。

海水温柔无比，像一个永远对云片羽敞开的怀抱，让她能在这异界他乡找到一隅安息之所。

没等云片羽长舒一口气，忽然见一丝的不安，如同暗涌从大海的深处传来。

那不是海洋的声音，是森林。

沙威廉出事了！

云片羽感到了极度的不舒服，精神世界中的海洋非常不安。

因为它感应到森林的痛苦。

而森林在呻吟，它受到了伤害。

树木受到污染了，被黑暗笼罩，大片的阴影压向了郁郁葱葱的树冠，树木透不过气了。火焰、黑色的火焰焚烧着大片的树木，森林不堪忍受……

囚牢内，云片羽大口的喘息，眼角因为痛苦而渗出泪来，她蜷缩着抱紧身体，躺在地板上。

沙威廉出事了，她感觉到了，一定是的。

疼痛汇集成海啸拍击在她的精神中，黑火随后焚烧着她的思维，每一根骨头，每一条神经，每一个细胞都经受着雷电洗礼般的折磨，云片羽想惨叫却发出不任何声音，最终，她翻身仰面，眼眸虚弱的瞄向铁窗。

今夜的月色，是血红的……双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