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二、宴会上的羞辱

与王子告别后，中午以前，云片羽都在地宫四处闲晃，美其名曰熟悉新家。

她几乎和所有亡灵打了照明，确实有十几个在亡灵高塔附近出没过的熟面孔，他们见了云片羽不行礼也不躲，笑嘻嘻的围上来，

“你气色真不错。”“感觉适应了吗？喜欢我们的家吗？”“吃得如何？”“你会死你会死你会死。”“给我钱给我钱给去钱。”

面对这群蛇精病们，云片羽直言不讳。

“我很好，真高兴你们也都逃离了霍尊的魔爪。”“我的房间不错，就是床硬得让人腰酸背痛。”“我还是亲自下厨更好。”“是的，我们都会死，但不是今天，也不是明天。”“给你一颗初阶魔晶如何？”

云片羽掏出了魔晶，那讨钱鬼高举着魔晶，在天花板上快乐的飞了三圈才下来。

其余亡灵也望向云片羽，整齐的伸手。后者哭笑不得的像阿姨发糖给每个亡灵一颗，反正都是救苏西他们杀初阶的风系魔狼所得，不必心疼。

“你们能带我四处转转吗？地宫真大，我想欣赏但又怕迷路。拜托你们了。”

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好的！”无比整齐的声音。

亡灵们簇拥着云片羽，为她引路，逛遍了地宫大部分角落。

地宫的前厅与部分房间处在蓝枫树王的正下方，且有一条地下水脉在地宫左侧面流过。因为亡灵们巧妙的挖了一个地洞，可从水脉里取水自己用，这也是艾莎当初逃生的地方。

亡灵们兴致勃勃的介绍地宫，这里的鹅卵石看似随处可见，实际上不同颜色的有着不同的路标意思，

沿着白鹅卵石分布的路线走会去往宴会厅；黄鹅卵石则指向众亡灵的休息卧室，他们自嘲为安息室，一个酒糟鼻的亡灵甚至说是‘没有墓碑的墓地群’；红石子指向厨房、锻造间、物资房，绿柱石指向有关魔兽圈栏和其他杂物间；蓝方石通往地下水脉，黑石头则通往亡灵王子的休息室、书房以及宝库。

“你得区分清楚，然后沿着不同的石头走，若你是色盲我们可无能为力。”

“原来你们也会迷路。”云片羽说，亏她还真以为亡灵们各个都是人形GPS，能在迷宫一样曲折的地宫自由出入。

“那这又代表了？”云片羽指向墙壁上的花纹，无数石头的小碎片拼接成了类似马赛克的几何图，并多靠近于发光藤蔓的叶片附近。创作它的亡灵生前大概是抽象派的艺术家，这些扭曲夸张并稍显混乱的几何图形在茉莉眼中可完全不是魔法阵，它要么是亡灵的图腾象征要么是密码记号或诸如此类的东西。

一个亡灵张嘴欲说，酒糟鼻的老鬼立刻用手肘栏了他，回答：“以前有个自称是艺术家却郁郁不得志而自杀了的疯小子，整天不做事就知道把碎片拿来在墙壁上乱贴，说美其名曰要增添地宫的宏伟效果，我们想把他打一顿，可殿下说漂亮，便由着他去了，不过幸好没几年他便去冥界了，不然我们的安息室也遭了殃。”

“原来如此。”云片羽点点头，视线顺着马赛克纹路挪动，看了十几秒后才离开。

中午她带着自己的食物和酒，沿着红水晶的分布路线，一个人很顺利的抵达了锻造间。

石头依然热情的欢迎了她，他对待她的态度就和当初在森林里组队时一样，于是他们一同用了餐，还喝了酒，并谈笑风生。

云片羽试探着询问他知不知道苏西法兰克的现状，正准备递给她一杯高度数绿石酒的石头却反问，谁啊？

云片羽当即停止话题，问他是否知道亡灵准备搬迁的事。

石头爽快的回答知道，他说王子殿下叫他不必心急着锻造武器，因为大部分物质正逐步运走，等搬去了新宫殿再从开始锻造。

“殿下对我这么好，我不能不报答，我的朋友，你与我一起协助殿下，建造一个新宫殿开启一个新王国如何？”

“嗯，好啊。”云片羽答道，可她知道，王子的心愿可不仅是建造新宫殿。

然后一下午，她又继续闲晃，并偷偷用手机拍摄了墙壁上的马赛克水晶片。

等到晚上宴会时，果然顺着白水晶一路走，又很顺利的抵达了宴会厅，这次，石头也在，位置处于她对面，他的桌上至少堆着比云片羽多两倍的食物，右手边更直接放着一桶酒。

两人见面心照不宣的点个头，云片羽入座，偏头发现亡灵剑士恰好坐她旁边，两人也点头示意。

不一会儿，四百多亡灵到齐入座，他们像飞鸽回笼般纷纷飞到各自的座位上，王子殿下也是飘到他的水晶王座上落坐，今日他头顶的顶着一顶小王冠，真金白银打造，镶嵌着色彩宝石。为此茉莉多看了两眼。

王子殿下举起了右手，于是大家都安静了。

他站起离开自己的长桌。

云片羽本以为王子会讲些陈腔滥调的开场白来宣布宴会开始。

可亡灵小王子却双膝跪下了，跪在靠近过道的地方，他双手交叉握拳放在胸口，并闭眼低头，好一副教徒祈祷的画面。

其余的亡灵也一同这样做，离开座位，双膝跪下，并双手握拳，做祈祷状。

罗拉和亡灵剑士这样，甚至石头也是！总所周知，矮人可是火神的脑残教徒啊，上个神纪元，他们曾因信仰问题而和水神的脑残粉们打过仗。

云片羽虽满头雾水，却也乖乖跪下，鉴于是第一次参加大型集会她偷瞄起大家接下来的动作。

然后她听到亡灵小王子的青白色嘴唇里发出了虔诚的声音：“感谢主赐予我们的一切，我生在人间，得到光明照耀，行走于黑暗中亦不怕邪恶侵身，获得面包与清水，皆是主的恩赐，我等此生不忘，愿用灵魂赞美您，光明永存。”

亡灵们皆跟着念出祷告问，石头也是，还很流利，云片羽只好跟着小声囫囵吞枣的念了，反正她也不信仰黑暗神。

“光明永存。”最后大家齐声念道，并保持了维持了三秒的沉默后再起身，回位坐下。

这很奇怪。云片羽想，小王子口中‘主’是指光明神。和总看不顺眼光明教会的亚克多斯帝国不同，古雅达朵尔可是曾封光明教会为本国圣教的国家，尤其整个王室皆是虔诚的教徒，甚至有规定，王子公主在成年以前必须去往圣西凡尼国的圣光明山接受至少一年的信仰学习。

然而，历史上这古国王室的命运十分讽刺，背叛了所信仰的神灵，犯下了滔天大罪……

所以云片羽很诧异为何小王子居然在死后一千多年了对光明神仍有坚定不移的信仰。拜托，如果光明神真的知道你目前的处境，他就应该派个天使下凡来送你的灵魂去冥界和家人团圆。

不过也不排除光明神还没原谅小王子，毕竟他们王室犯下的可是大罪。

宴会开始了，又是上个神纪元的音乐绕环，云片羽心不在焉的吃着干果，思考今晚一堆必做的事。

忽然间，外套内侧的口袋震动，云片羽谨慎的看一眼亡灵王子，他正和几个大臣聊得很投入，于是云片羽悄悄把手伸进外套，取出手机，借着石桌掩饰着看。

【照片已传，收到否？PS：大眼】

云片羽双手在石桌下回复道。

【收到，我很好。PS：花木兰】

当她关掉手机再抬头，就见隔壁的亡灵剑士正盯着她。

云片羽：……

亡灵剑士伸出食指压在嘴唇上，云片羽心有领悟的点点头，收好手机。

宴会继续，等酒酣耳热之际，亡灵们也没那么规矩了。

“女伯爵，您跳一曲吧，我真宁愿灵魂永远留在这里，永远为你美妙的舞姿倾倒。”几个醉鬼们向罗拉起哄，谁叫罗拉可是女亡灵里身材最棒舞姿也最棒的。

“一边呆着去！”她笑骂道：“我给你们跳了一百多年的舞也跳累了，去邀别的小姑娘吧，在场这么多可爱的女孩们，她们的舞蹈全是我悉心指导出来的，保准一抬腿就把你们的魂勾走。”

“我的魂已经被勾走了。”矮胖的‘财政大臣’做捧心奉献状，惹得大家狂笑。

他们究竟是真醉还是假醉？云片羽摇摇头。

亡灵王子听着臣民们的提议，不由有了想法。

“我的臣民们，古老的舞蹈虽美，看多了也乏味，不如换人表演时下人间最流行的舞蹈如何？”

醉得智商严重下降的亡灵们自然满口称好。

不会是要我上吧？云片羽有不详预感，她正举着酒杯等一位侍女打扮的亡灵为她斟酒，她又瞄向了王座，王子已偏头向一位侍从吩咐了几句，但没看她。

看来不是要我上。云片羽移动酒杯至唇边，喝了一小口。

没一会，被铁链锁住了手脚的苏西被带进了宴会厅。

她的精神比昨天强了不少，金发有点乱脸蛋也沾着灰尘，可依然不妨碍她的美丽。

小姑娘赤裸着一双白嫩的小脚站在混杂了水晶的泥土上，睁大了蓝眼睛警惕自己所处的环境，喧闹嘈杂的场所，满地的食物碎渣，以及一群酒鬼模样和酒鬼女友模样的亡灵们。

“喂！女奴。”亡灵王子从王座上喊道，待苏西望向他，便直接下令道：“快跳一曲歌舞助兴！”

其他亡灵顿时兴致高昂。“好耶！”“快跳！”“跳啊！”“快换更激情火辣的音乐！”

“来吧女奴，快来抓起你的裙角跳上一曲，如果你跳得够动人，本大爷有赏！”一个醉醺醺的亡灵随手抓起桌上的水晶碎块，当做铜板丢向苏西的脚边。

现在苏西明白为什么她被放出来时一个仆人模样的女亡灵拿走了她的鞋子。

接着其他一些亡灵也跟着做。

“跳吧！快跳！”

“要火辣香艳！要热情四射！”

“快把裙子掀起来！让我们看看你的一双大腿是否和你的小腿一样曲线漂亮！”

苏西在经历了短暂的不知所措后，意识到了亡灵们的恶意，她气得脸蛋俏红，尤其几个面带轻浮的男性亡灵吹起了下流的口哨！

“跳啊！快跳啊！”“你TM的还不开始！”气氛开始变化，更多的水晶碎片砸过来，没一会儿，苏西脚边四周亮晶晶的一片。

苏西咬紧贝齿，双肩颤抖得厉害，她一瞬间有种‘若能和这些亡灵同归于尽也罢了’的想法。

混在人群中的云片羽，沉默安静，一脸阴森。

她没意识到自己手中的空酒杯自动汇集起了暗元素，当暗元素开始像水一般溢出杯中流到桌面时，隔座伸来的手臂一把将她抓牢。

云片羽瞪向亡灵剑士，后者只默默的摇头。

她想抽出手，可对方抓得相当紧，作为生前跨入了高手行列死后也变炼成嗜杀者的人，他比云片羽更强大。

亡灵剑士用另一只手，在桌上写下一行灰雾组成的字。

‘小的麻烦不忍会坏了之后的大计划，沙威廉曾经这样跟我说过，而他说这是你教他的。’

暗元素停止流动了。

‘只要这女孩不犯傻，就不会受伤。’

云片羽本绷紧的手臂也松懈了下来，亡灵剑士放开了她。

她转头，装作无事。

苏西不会犯傻的，她想。

她可是四人小队里最善于审时度势也最善于权衡利弊的那个。

“快点跳起来，你打算让我的臣民们等到明早太阳升起吗？”王子的声音再次传来，他也不太高兴了：“你这个女奴，难道还以为自己是贵族小姐吗？如此没教养没礼貌。”

“我们要看跳舞！跳舞！”

苏西闭着眼双手握拳，颤抖着扬高头颅，喊道：“不。我拒绝！”

“我们要看跳舞！跳舞！跳舞！”

“我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