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三、结交、再见

一接着，小吉利领他们去了下一家，马丁叔叔也跟着他们走，之后，又治好了一家人的疾病，那家人也跟着他们一起去了下一家。

逐渐的，队伍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了数十人的长龙，人虽多却不乱，当目睹神迹后，谁也不敢在神灵的使者面前放肆。何况，还有云片羽这个凶神在场，前来找麻烦的地痞混混被她略施小计就打成了丧家犬。

于是之后，治疗非常有规律，小吉利负责找到伤员病患，希斯负责治疗，云片羽负责给钱。

被治疗的，都是些长期患有顽疾久治不愈且反复发作的，以及像吉利的妈妈那样是的重症到难以根除的人，只有极少数是贫穷得连教会最低治疗费都拿不出的穷人。为此，希斯十分难过，光明教会对贫穷的病患会一再减免费用，但这里的人们，不愿去教会治疗，除了钱财方面可能还有其他一些不愿说的原因。

但是他还是对那些人说：不要感谢我，我的魔法来自我主，是他听到了你们的祈愿，才赐予我拯救受苦众生的职责，所以你们要感激光明神，要虔诚的向主祈祷，要一心向善，那正是主希望你们所做的……

很快，太阳从东边挪到西边，白云也染上了一丝橘红色。

“好了，你可以看了吗？”希斯让一位失明的老奶奶复明。老奶奶捂着眼睛不断流泪，旁边的人都鼓起掌来。

用魔法来治疗白内障的手段可真让云片羽眼界大开，也让她从中偷师不少。她未能施展出魔法，不过光元素的流动与对死气的攻击方式等诀窍她掌握得七七八八了。

所以云片羽给钱给得爽快，反正她刚卖了魔晶，大土豪一个，两三百金币还不放在眼里。

然而希斯很过意不去，他知道只要用光明圣子的头衔登高一呼，马上就会有人送来金钱，且心甘情愿，但像这位黑衣青年，在萍水相逢的情况下，肯借给他一大笔钱，实在是仁善之举，难怪教典上说：我们不能以一个人的外表来判断对方的内心，这位黑衣青年尽管是不信仰主的异族人，可他的仁善足以使他获得神灵的好感。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云片羽说。等到打发走最后一个人后，她终于有机会发问了。

“请说。”希斯坐在一张破椅子上，他很疲惫，心中却有一种愉悦平和的充足感，就像在蓝枫森林净化亡灵之后一样。

“天底下，苦难的人很多，你救得了他们一时却救不了他们一世？那么你为什么要救他们？你觉得有人会在乎你今日的善意举动吗？”

希斯愣了，还从来没有人问过他这样一个问题，在他被光明教会选立为圣子前，他的母亲就教导过他要帮助他人，要善待他人，无论是母亲还是教皇都没有告诉他为什么。而当他被选为光明圣子后，这就是理所当然的责任了。

还从没有人问过他，为什么要救他们？

他的脑海浮现了罪恶山谷中的那累累白骨。

以及蓝枫森林燃烧时的烈烈火焰。

“我出生的前一天，我母亲做了一个梦，”希斯对云片羽说：“她梦见一位六翼天使从天而降，天使告诉她，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侍奉光明神的一位天使，他受到主的命令来到人世间的成为主的行走使者，他被主喜欢，因此你们人界都会喜欢他，之后，天使祝福了我的母亲后就飞回神界了。因此，母亲在我幼年时，就不止一次的告诉我，我是天使转世，我的一生将永远充满光明，所以我要将我拥有的光明分享给人间还在受黑暗与苦难折磨的人们，这就是为什么我要救他们的原因。”

希斯觉得自己会对一个才认识一天的人说起自己的故事是件挺奇怪的事，可他还是说了，他很乐意跟眼前的人倾心交谈，也许是因为这个人天生散发出的好感令人喜欢，他已经很久没有和人如此平等的交谈过了，有时，光明圣子这个头衔，也很沉重。

说完，他就紧张的关注对方的表情，因为这是一个广为流传的故事，自从他成为光明圣子后，这个故事就从艾丽丽雅帝国传遍全大陆，黑衣青年应该马上就会知晓他的身份吧，他又有点后悔自己一时嘴快。

不过他可注定要失望，对听者来说，只觉得一股浓浓的中二气息扑面。

这少年是真圣母加中二晚期患者。鉴定完毕。

“哇哦。”云片羽说：“这就是你成为光明牧师的原因？你该不会是很小的时候就被你母亲送到光明教会去了吧？”天使转世？这种荒唐的故事他也信。

“……是的。”

“这样的话，你的回答倒真令我很意外。”

“那你觉得我该怎么回答？”希斯问。

“比如说，或许别人不在乎我的举动，但被我救过的人在乎，”云片羽扳着指头数：“小吉利兄妹在乎，马丁叔在乎，失明的老人在乎，他们都在乎。”就像小男孩海滩救鱼寓言的翻版。“总有人在乎，那么你做的就是有意义的。”

希斯一怔：“这个回答很好。看来日后有人这么问我，我就这么回答他。”

“你可以试试。”云片羽刚说完就笑了，很快，希斯也被她的笑声感染了，跟着笑了。

“你将来一定会成为红衣主教的。”回想先前看到的天使虚像，等笑够了，云片羽诚心的说。

“……”

他们没休息多久，就与小吉利告别，小男孩依依不舍的拉着希斯的袍子，说：“先生，你会留下吗？留在城里的教堂里，我和妈妈妹妹会天天去教堂祈祷，听您诉说主的旨意。”他决定从今日起奉光明神为主。

“抱歉，我不能留在这儿，我要返回圣西凡尼，”希斯蹲下，他的温柔眼神一如既往：“主说过，只要心诚，无论我们相隔多远，都是一家。”

云片羽：这孩子果然汤姆苏。

与吉利等人依依惜别后，他又转头，对云片羽说：“你愿意入教吗？”

云片羽本边走边回忆着几个光系魔法，希斯突然发问，将她猛然拉回神：“什么？你说什么？”

“你愿意入教吗？”希斯认真的问。

“呃，抱歉，我不打算入教。”开玩笑，她入教万一被发现，搞不好光明骑士会把她绑在十字架上烧给光明神做侍女。

“是吗？”希斯惋惜道：“你的光系资质很不错。”

“你怎么知道的？”云片羽惊。

“同样体质的人之间会有感应，虽然微弱，但还是存在，何况我是牧师，我能看到你体内流动着光元素，很不错……”

听希斯闲聊般的话，云片羽背后默默冷汗直淌，怪不得先前对方施展魔法时，她体内的光元素就会有躁动的迹象，原来同性相吸的原理，还好他不能感应出她体内的暗元素，否则就糟了……

两人走出了勒瑟街，希斯站在街口再次说：“我的请求，希望你能考虑。你有成为牧师的天赋。”

“唔……容我回去考虑考虑……”她绝对不会考虑。

两人就此告别，一个往东，一个往南。

一年多以后，云片羽这样对某人聊起这次初遇：“要是当时知道他是谁，知道日记本在他手里，我立马答应入教，想办法把日记本偷出来后，马上逃之夭夭。”

“幸好你不知道，不是吗？”某人放下手中的外科医学书，说：“你那样会伤了希斯的心。他诚挚对你，你也该诚挚对他。”

“是啊，谁叫我当时完全没想到呢？”云片羽双手托腮，撑在桌面上：“他那么年轻，又会高级的魔法，身份应该一目了然。”

同样，云片羽还有别的事无法预料。

这一天，发生在勒瑟街的事，成为了一件传奇，目睹了天使奇迹的人们当夜无法入眠，他们与家人守在一起，谈论着白天发生的一切，虽然明天的生活依然充满苦难，但是有一位牧师给予了他们希望，让他们看到了美好的方向。其中，很多人变成了虔诚的光明教徒。

多年以后，小吉利长大成人，成为了一位富甲一方的商人，他一生乐善好施，宽以待人，晚年时，他在回忆录中这样写道：“当时我完全不知道莎莎领来的人就是名扬天下的光明圣子，更没料到被我欺骗了的那位是将来会名扬天下的墨云大公，她当时还是一位籍籍无名的外乡人，我甚至一度把她错认为男性。那一天，希斯大人为我的母亲治病，不惜使用了最高等的治愈术，而墨云大公，她就像一位沉默的黑翼天使般守护着希斯大人，我对希斯大人是无比的尊敬，而对大公，则是既尊敬又害怕。

虽然时至今日，也有很多人认为是墨云大公害了圣子大人，差点使他误入歧途，但我深知，事实绝不是这样。

圣子大人信任墨云大公，他在那场惨烈事件发生之后所做出的匪夷所思的举动也都出自自愿，没有人强迫他，所以那绝不是墨云大公的错。”

大街上，天色渐晚，希斯靠着11路（两条腿），走过了一条街便撞见了匆匆忙忙赶来的罗兰等光明骑士一行人。

“圣子大人，可算找到您了。”跑遍了半个城的副骑士长疲惫的说。如果不是先前听说在贫穷的街区有人亲眼目睹了天使降临，他们恐怕还得搜遍另外半个城。

“抱歉，我只是想独自出来转一转而已。让你们担心了。”希斯从罗兰，还有其他骑士，已经奔走得满头大汗的当地牧师致歉。他简单的说了一遍，说是自己误入勒瑟街，被混混打劫。把一干骑士气得，马上要杀去勒瑟街抓人，还好光明牧师拼死拼活和光明圣子一同将他们压下来，小队长气哼哼的命令人去找治安队，让他们严肃低调的处理此事。

“我没事。难道你认为在这边境之城，还有谁能伤得了我？”

“您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现在，请跟我们回去吧，您已经错过晚间祈祷了，可不要连晚饭都错过了。”

希斯被骑士们簇拥着离开街道。

“对了，克拉牧师，如果这几天里有一位东方容貌的黑发青年来到教堂，说要找我入教，就请直接带他来见我。”

“好的，圣子大人，敢问那位先生的名字？”

光明圣子脚步一顿。

“糟糕，忘记问了。”

糟糕，忘记问他的名字了。

返回旅店后，云片羽懊恼的想。

加西跟在他身后嗅了足足两分钟，不断追问她遇到了谁，发生了什么事，因为她身上的光元素太浓了，浓得连头发丝上都是味道，于是，肉球小怪物强烈要求他的主人快去洗澡，把一身的‘臭味’洗掉。

“一个天赋很高的年轻牧师，光明教会的人。别担心，他不认识我，也不知道我的名字，估计我们日后是不会见面。”

说完，云片羽颇为遗憾的望天，城的西边，橘红色的火烧云好似奔腾的马群漂浮在天空。

今天天色已晚，明天再去魔法公会。

“主人，现在可以叫餐了吗？”

“可以，加西，你去叫苏西他们下楼吃饭。”

“主人，这个恐怕不行……”

云片羽望向赤火，后者耸肩，露出令她更困惑的笑意。

魔法公会门口，某饮品小店。

“云好慢啊。”

“他是不是迷路了？”

“艾莎，你确定没给他指错路？”

“我……确定……”

“客人，我们要打烊。”

“让我们再等等，就等五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