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八、火锅与离别

一云片羽三人来到了菜市场，这会儿已临近中午，很多人在卖菜买菜，云片羽对摆放在摊位里或是拿在小贩手里吆喝的蔬菜不甚了解，所以她只能一家家的走，先把认识的土豆、南瓜等挑出来买下，再看看不认识的青菜叶子。鉴于她身边的一位是君子远庖厨的贵族大少爷，一位是比人类口味略重且生荤不忌的矮人，她只能拿起一把蓝杆绿叶的蔬菜直接求教买菜大妈，大妈对外乡人早就见得习以为常，并没刻意提价，而是热情的向云片羽介绍这种蔬菜的几种做法，之后，云片羽又拿起一种果实，她也同样介绍解释，最后搞得云片羽很感激，直接给了银币不让找钱了。

“你买这么多种是要做几道菜啊。”法兰克抱着一大包青菜土豆，都看不见脚下的路了，他的空间戒指在苏西那儿，刚才忘记找她要回来了，结果现在只能用手拿着。至于石头，他也同样，袋子里的两条青羊后腿严重遮挡了他的视线，所以他只能与法兰克并排走，这样才不至于迷路。

“就做一道。”走在最前面的云片羽手里提着新买的铁锅，故作神秘莫测。

“一道？”法兰克不信，这么多种的菜啊还有肉，大杂烩吗？那可倒胃口。

“我的手艺你们还不了解，只管把心放回肚子里。”虽然系统君消失了，但云片羽的厨艺技能依然日渐进步。

云片羽哼着小曲，步伐轻快的走着，并在心里思考等会煮火锅的步骤，汤用鲜鱼和鲜蔬打底，青菜什么的烫一烫就好了，肉得先切片摆盘，蘸的调料比较麻烦，唔要不要先在物品栏里把海鲜酱和芝麻酱兑换出来？这里有胡椒和辣椒等佐料卖，还有一种用蘑菇制作的肉酱，她尝着不错，等会加在调料里试试。苏西和艾莎不太能吃辣，那就给她们俩单独调一碗好了。

她现在就可想见苏西他们四人围着她做的火锅狼吞虎咽的情景，她都要笑了。

等了一会儿，苏西和艾莎返回了旅店，而迎接她们俩的是一大桌子精心准备的美食。

云片羽按照大学宿舍煮火锅的方式，把火锅宴给做好了，六脚青羊的腿肉，厚实鲜嫩，肥瘦相间，这里的人爱用碳烤的方式处理，而云片羽将它切成巴掌大的薄片，按照火锅店的摆盘方式，在洁白的圆盘中铺成红色花朵状，另外的三五个盘子里则盛放着青青脆脆的蔬菜，喷香弹软的菌菇，还有能增加汤鲜味的银鳞鱼和香雪果，它们一起挤在火锅里，浸着翻滚的白色浓汤，光看着就食指大动。

“哇哦，真漂亮。”大家都被肉片红花的艺术造型给惊艳了，店里其他人也纷纷围观。

“这是我切的。”法兰克得意的说。

“你们怎么回来的比我们还晚？迷路了？”石头问。

苏西见状，先礼貌客气的将围观的客人驱散，再才对云片羽说：“我们要回去了。”说起来，她也颇依依不舍：“我们刚才遇到了熟人，对方说可以捎带我们一程。”

“什么？”云片羽没听明白。法兰克正伸手准备偷尝鲜汤，恰好被加西给一勺子敲在手背上，他缩回手捂住，便听见了苏西的话。

“熟人？谁？”法兰克问。

苏西左看右看，布施了一个隔音结界，才将她们遇到烈火骑士的事情说了出来。

苏西两人在街上遇到了一个烈火骑士，对方邀请她们去了一家旅店，结果里面的是烈火骑士第三小队的雷蒙德队长，对方对她们问东问西，苏西很不高兴的三言两语敷衍了他，之后雷蒙德队长要求要求他们一同跟随烈火骑士一起返回帝都，苏西连番拒绝。

“博哈特的态度太讨厌了。”苏西气愤的说：“仗着他父亲是宰相，对艾莎都没一点敬意……”

雷蒙德？不是另一个黄金家族的人吗？云片羽思索，而且烈火骑士到边境之城来干什么？

“博哈特他们到这里干什么？”法兰克问。

“不知道，但我看见了至少十名烈火骑士。”苏西说：“肯定是执行了秘密任务的，这种事我们不便打听。但博哈特要我们跟着烈火骑士同行回帝都，说为了艾莎的安全。”

“必须跟他们同行吗？”石头不乐意，他还想多留一段时间，至少也等他的舅舅把云片羽订的武器打造完成了后。

“他们能开启城中的高等传送阵，只需两三天就能回帝都了。不过……”法兰克迟疑。那个雷蒙德队长虽然以保护帝国公主为借口，但确实，他们这四人通过了考核，越早返回帝都就越好。

石头无所谓的耸肩。

“你们早点返回帝都也好，有骑士护送更为安全。”云片羽真心实意的说，这几人在野外那娇气的生活习惯，要不是碰上她，不说遇上亡灵，那一堆树纹虎蜂就够呛。

闻言，艾莎一步一步蹭到云片羽跟前。

“云……”小女孩抬起头，眼角带泪，声音软糯：“你真的不跟我们一起去帝都吗？”

艾莎觉得远离帝都的这半个多月是她极少拥有的开心日子，这次试炼中最值得永久记住的并不是他们解放了一整个地宫的亡灵，而是与云片羽结识，自从与云片羽同行后，艾莎的心中就有了小小的勇气，她不再总感到沮丧和自卑了，云片羽称赞了她的才学，并使用她的才学，这无疑使艾莎认识到了自己的价值。所以，不知何时起，艾莎大脑的深处就有一点小小的愿望，希望这样快乐的日子能无限延长下去，她不想回到冰冷空寂的王宫，去继续面对一张张虚情假意的脸孔。

同样，苏西在一旁抿着嘴唇，手指嵌在掌心。

“我不会跟你们走，可也别忧伤。”云片羽对她微笑：“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人的缘分却不会因为一时的分别而断掉，我们只要一次发自心底的沟通和信任后，就是生死相交的挚友，友谊会永远伴随我们，像雪山上流淌的溪水一样永不枯竭。”

明亮的光线将她的笑容烘托出几分朦胧又带着淡淡伤感的美。“不要伤感了，艾莎，能在蓝枫森林与你们结识，是我来到这个世界上所遇到的最幸运的事之一。”

“云……”连法兰克都感动了。

“别忘了，日后，我还必须去一趟帝都，领取魔法师徽章，所以我们必然会再见的，就在不久之后。”云用筷子挑起一片肉，放进火锅里烫了几秒，再放进艾莎的碗里：“我保证，就在不久之后。”

这样一说，艾莎便不沮丧了。苏西干脆趁机问道：“你保证吗？你一定会来帝都对吗？”小姑娘目光灼灼。

“我保证。不过要等几个月后。”

苏西认真看了她好一会儿才放开她。艾莎也破涕为笑。

“我宣布，羊肉火锅正式开吃。想吃涮肉就自己动手。”云挥手，叫加西把盘子。

火锅真不愧是华夏最受欢迎的美食之一，即使是吃相文雅的两个女孩都眼睛发亮，虽然他们全都不会用筷子，可换叉子上阵也不成问题。肉汤鲜美，涮肉蘸调料滋味足，加上青菜蘑菇补充口感，这样的味觉丰富的一餐简直让他们把自己的舌头吞下去了。石头还跟法兰克抢肉片而刀叉相向，直到艾莎提醒他们，就在他们背后的桌子上还有两大盘肉片为止。

云片羽品尝的同时，时不时的给加西夹肉片，肉球小怪物的筷子已经使得很好了，他会涮肉，但主人的赏赐也使他快乐，他大口吞咽着就差摇尾巴。

“要尝尝？”云片羽拿出一瓶烈酒给始终围观的赤火，后者接过，并表示致谢。

一顿午饭，大家吃得肚子滚瓜溜圆，石头还缠着云片羽要她晚餐继续做火锅，茉莉回答说好啊，但羊腿吃完了，得再去买。大家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晚餐火锅的内容物更丰富，光是涮肉片就选了三种不同的兽肉，虽然是离别宴席，可云片羽的美食冲淡了伤感，石头提议喝酒，云片羽说好，直接掏出两瓶‘香槟’，大家看着那玻璃瓶里，酒液金黄，布满小气泡，啧啧称奇，苏西和艾莎一下就喜欢上了它的味道，两个女孩都喝了不少。

晚上长夜漫漫，难以入眠，云片羽又索性再掏出了一副扑克牌，教大家斗地主，由于它与异界的棋牌游戏大同小异，且扑克牌的玩法更有趣，很快，四人小队就迷上了，玩得不亦乐乎，每人还小小的赌了几把，事后，法兰克和石头输了不到十枚银币，而大赢家苏西笑嘻嘻的收钱说要留着买发卡。

第二天，博哈特派遣的马车准时停在了旅店门口，马车旁还站着两位烈火骑士。

临行时，云片羽送给了苏西和艾莎各一个从物品栏兑换的发卡，水钻镶嵌，镀银工艺，在阳光下发卡上紧密排列的水钻颜色由深至浅，熠熠闪烁，十分耀目，苏西爱不释手，立刻别在发髻上。

“谢谢，我会珍藏的。”艾莎说，他将发卡一直捧在掌心，既不戴起也不收入戒指。

云片羽给了石头一瓶二锅头，后者却并不如她预想的那么开心。

“如果你能把你那个什么切菜工具给我的话……”

云片羽明白了，掏出一套多功能切菜工具，石头马上一蹦三尺高。

至于法兰克，既然两人冰释前嫌，云片羽索性送他一把军用匕首，刀刃乌黑不反光，配有血槽和锯齿边缘，即使不附带魔法，也是趁手的好刀。法兰克两眼都看得直勾勾了，却又伸手要推诿，还是云片羽拿友谊做威胁硬塞给了他。

法兰克将先前给魔法分会长看的金属片送给云片羽作为回赠。它看起来真像一颗纽扣，尤其是背面有个小环可以穿线，表面则是一只展翅飞翔的鹰头狮身的魔兽，魔兽栩栩如生，它双翼伸展，前爪抬起，仿佛随后便要一飞冲天。

“我假设这不是你衬衣上的第二颗纽扣，”云片羽调侃道：“但我会珍惜收藏的。”

可惜法兰克不懂这个流行于岛国的学生毕业传统，他一本正经的对云片羽说：“这是我们家族的图章，它没什么大用处，就只是印有我们家族的狮鹫标志而已，你若遇上麻烦或者被别人找麻烦而陷入不利局面，就把它拿给当地的执政官看以寻求帮助。当然了，它的用处真的不大，你别指望别人看见了会把你当我们家的人给奉若上宾。”

云片羽懂了他的意思，也不客气的收下了，还问：“你就不怕我狐假虎威，拿你们家到处去招摇撞骗？！”

“你不会，如果你真想利用我们家族捞取好处，你就该跟我们一起去帝都，你还没见帝都的繁荣，更没见过贵族的府邸吧，我们家可大了，包你走上三小时也走不完。还有，万一我父亲看中你，把苏西许配给你……”

“你酒还没醒？大白天的说胡话。小心苏西再踩你一脚。”云片羽笑骂道。

之后，苏西跟艾莎分别送了云片羽一条绣有水兰花的手帕，一个水晶手环。石头送了云片羽一颗枣核大小青金石的小珠子，圆珠是矮人们一贯用来装饰在头发与胡须上的常见饰品，多用水晶、青金石、红珊瑚等等材质，象征了身份财富等等，云片羽非常喜欢。

“谢谢，如果我能有你这样漂亮的头发，我会把它装饰我头上，可惜，但我会把它做成其他饰品。”这颗青金石别看小，颜色却纯正湛蓝，通体更无金无白，绝对是上品。

然后，她与他们道别，目送他们上了马车离开。

“主人？”直到对方的马车消失在街道的远处，云片羽依然一动不动的眺望，加西终于发声了。他的主人很伤感，他是不是该安慰一下。

“好了。接下来，等魔偶们的武器打造好了，我们就动手前往双月城。”

加西欢呼起来，又问：“主人，我们会在双月城呆多久呢？”

“时间应该不长。”云片羽说：“我只想去一趟沙威廉的家，估计就呆个三五天就离开。”她可没忘答应创世神的事，估计她的下半生就得当个环球旅行者游遍大陆。

“那您是要向戴纳男爵家报丧吗？”

云片羽的眼瞳暗淡了，好半天才叹道：“这是应当的。”

赤火将手搭在她肩上。

“谢谢，我很好。”她说。

她仰望天蓝，蔚蓝的天幕上白云朵朵，纯净得没有一丝杂志，而在云端之上，那遥不可及的地方，一定有凡人无法抵达的世界。

有人说，其实冥界并不在地下九万米的幽深之处，而是漂浮在天上的某一个地方，它与神界、魔界一样，是孤立与贝伦斯大陆以外的世界，但它却与大陆上的生灵息息相关。

沙威廉……你的灵魂在冥界可安好？

几小时后，魔法公会。

“你确实看清了？是烈火骑士团？”分会长在办公室内质问前来汇报调查结果的属下。

“是的。虽然还没肯定片羽.云与格林家族的关系。但可以确定，今早接走那四人的马车是由烈火骑士护送的，团徽标志并没遮掩。属下继续跟踪，发现马车在城门口与一队烈火骑士汇合，为首的骑士队长戴狼面具，然后马车就出城了，往南方走了。”

“烈火骑士？往南方走？”分会长双手负背，绕着书桌走来走去，喃喃道：“难道是……不会吧……不过回想起来……”

执行调查任务的魔法师安静的等着，没有多嘴发问。

“好了，那么有关云的身份调查就到此为止吧。”分会长重新坐回木椅上，又拿笔写起信函：“可以肯定她与帝都的某些势力有联系，既然她主动上门来求我们帮忙，不管处于什么目的，看在大家族的面子上，我们也不好推脱，就到此为止吧，到此为止吧。”

“会长，您的意思，属下不明白。”

“意思就是，片羽.云在边境之城里无论做什么，我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只有张临时证明，若出了什么大事，我们可以推诿说她还没正式登记入册，不算我们公会的人，反正估计帝都总会有人出面为她收拾。”

“可她不是还要去帝都吗？真的要给她发徽章？”

“到时全凭总会长大人的意见吧，他老人家最擅长处理这种令人头疼的麻烦事了。”分会长说完，不由叹了口气。

在第二至第三神记年前期，暗系魔法逐渐也被亡灵法术给替代，暗系魔法因此没落，加上黑暗教会被光明教会宣布为邪教，四处受打压，暗系体质的人也纷纷放弃正统的暗系魔法，去从事别的职业，例如贝伦斯大陆上最厉害的刺客，圣灵强者，被人敬畏的称为‘猎人之刃’，就是暗系体质。因此导致暗系魔法师的数量锐减。

魔法公会档案中有记载的最后一名暗系法师，是第四神记年前期出现，认证时是三级水平，去世时达到六级实力，可惜最终没能跨入地领的门槛，而那位魔法师一生最大的遗憾不是晋级失败，而是没能收到一个学徒。

至此之后，三百多年间，魔法公会就再也无登记在案的暗系魔法师。

分会长看着档案上添加的新名字：片羽.云，他忽然有种预感，这个名字，在未来，必将被世人熟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