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云片羽不想跟治安队等部门再打交道,戴纳夫人看出了她的想法,就温言劝她去睡觉,女仆为她准备了新房间,至于盗贼便交由她和菲克斯负责。茉莉也同意了。
回到房间云片羽根本睡不着,戴纳夫人和菲克斯极力隐藏的神色让她对戴纳家极不放心,胡思乱想一番,云片羽索性盘腿冥想,压下自己焦躁的情绪。
果然,脑海中所以扰人的思绪都消失了,世界化为一片海洋,寂静而温柔,一黑一白两道影子惬意的游动……
从边境之城到双月城的这一路上,云片羽修炼的十分勤快,两条鱼的体型也暴涨至一米多长,暂时如何把它们训练成攻击技能,仍处于摸索阶段,但两条鱼的特质很明显了,黑鲨看着威武不凡,凶相外露,但实际是个吃货,食物方面几乎来者不拒,云片羽给它喂过各种金属、陶瓷、泥巴、生肉、树木,有意思的是魔晶里,黑鲨只吃暗系的,且它每次吃了后,云片羽会感觉到自己有吸收了暗元素。
只有白鲸,它除了光系魔晶外什么都不吃,每次实化出体外,它就跟挣脱皮绳的小狗一样四处撒欢,晒太阳、玩水、捉迷藏等等,有一次,云片羽发现它在唱歌,歌声拥有低级治愈术的功效,还能抚平心情,放松精神,很不错。
不过自从它们出来后,加西就惨了,不知为什么两条鱼特别喜欢捉弄肉球小怪物,当它们只有鱼苗大小时,它们就爱咬加西的手指耳朵,等长到能一口吞人时,更是把肉球小怪物吓得哇哇大哭,因此现在云片羽每次实化精神镜像时,他都躲得远远的。
云片羽修炼了,等她醒过来时,窗外晚霞布满天空,加西正像小狗似的跪在她床铺上,赤火依然站在一旁,仿佛整夜他都没动过。
“主人,戴纳夫人请你去一趟。”加西说:“不是什么好事。”
“什么?”她赶紧起来,穿衣。
“我看见光明教会的人来了,戴纳夫人正配他们聊天。”
光明教会?云片羽穿衣的举动微微一停:“他们是来找我的?”
“是的。”他躲在柱子后面听得清清楚楚:“主人,我们是战还是逃?”
赤火同样看着她,等待命令。
云片羽皱眉正想说话,门突然被推开了。
菲克斯急匆匆的进来,见云片羽正在穿衣,他立马又出去了。
“什么事?”云片羽一边套上外套一边问。其实菲克斯进来时她穿着衬衣长裤,根本没有暴露什么,但菲克斯的贵族修养不允许他在女性衣衫不整的时候站在旁边。
他站在门外靠墙,小声说:“你们赶紧跟走,方伯大人是白衣主教,地领高手,你要是被他看见可糟了,母亲正在客厅拖延他们。你赶紧跳窗走,我们会给你打掩护,下人也会守口如瓶的。以家族荣誉发誓,我们绝不会出卖你。”
“你们,这样不是会得罪教会吗?”云片羽很感动,戴纳夫人和菲克斯得知她是暗系魔法师后并没赶她走,现在光明教会的人来了,他们还愿意冒险掩护她离开。
“什么得罪不得罪的。我们可是贵族。无论是光明教会还是其他教会,势力再大,也不能在帝国中跟我们抗衡。总之你快走吧。”
“谢谢你们。”云片羽出门:“但我没必要离开,如果我走了,不正表示了我的身份有问题吗?恐怕我一离开,光明教会就会马上通缉我。”
“可是……”
“不用担心,为人坦荡光明的人是不会被光明教会为难的。何况,我也得弄清,究竟是谁这么‘好心’告诉了光明教会。”
“肯定是马卡罗伯爵!”
“你们二人留下,别出来。”云片羽对赤火二人说,她是不要紧,但加西搞不好真会被当成魔物给抓走,而且万一这主教有什么能力能看出赤火不是活人,那就更糟了。
云片羽去了客厅,正同客人谈笑风生的戴纳夫人马上绷紧了神色,菲克斯投去歉意的眼神,而背对着云片羽坐在长椅上的两人站了起来,转身。
为首一人,年约四十多岁,五官平凡却一副和蔼神色,着一身白,白衣、白裤、白外套、白披肩,但裤口、袖口、领口和披肩上皆绣有红色的光明教会标志,一个圆环中有十字架并有两束光线交叉从十字架后面射出。他还佩戴有一副红珊瑚十字架珠串,以及镶嵌红珊瑚的白银配件腰带,这代表了他是比红衣主教仅低半级的白衣主教,处于教会里中上层的最高权力者。
而他身边,还有一位外貌约三十五六岁的执事,一身牧师装,但披有普通牧师不会有的刺绣教会标志的披肩,刺绣的颜色是蓝色,这表明了他是白衣主教的助手蓝纹执事。
不过这位主教大人还是让云片羽张口结舌的愣了好几秒,因为,主教大人那张脸,怎么、怎么这么像布鲁斯.X利?!!
见过《虎胆龙威》那粗狂霸气的男主穿白色主教服的样子吗?怎么会……会……觉得有点合适呢?他神色温和的样子,倒还真有几分主教气质。
“下午好,原谅我来晚了,昨夜的事让我既害怕又疲惫,所以我又补眠了一会儿。”云片羽稍后上前说。这位主教可是双月城中唯二的地领高手?恩,看着确实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没关系,孩子。神灵是不会怪罪一位渴睡的羔羊,因为睡眠是每个人最基本的需求之一。”白衣主教上前,说:“其实,戴纳府上遭遇宵小的事我们也听闻了,本该改日来访,但是我个人听闻正统的暗系魔法师再次现身,又不免大感好奇。不过,云小姐,我们以前是否认识?为何你一副很惊讶的表情?”
都怪云片羽的眼神太直接了,外人一看就知道有问题。
“……因为主教大人,确实长得像我从前认识的人。不过,你可比他……看起来更加高贵……优雅……”连声音都很像!卧槽!
她努力维持镇定,因为她很确信这位主教绝不是穿过来的。方伯.拉克德斯,双月城中光明教堂的最高权力者,也是当初亲自给沙威廉鉴别体质的人,更是之后私下教导他初级光系魔法劝说他加入教会的人,也正是他和城主联名写推荐信给红衣主教。沙威廉提起他时,总说他是一位慈祥的长辈,一个可以深交的朋友。
初次之外,相隔几步远,云片羽也能察觉到对方体内的光元素,宛如一片深湖,烟波飘渺、不可估测,显然他很强大,但跟那天在勒瑟街遇到的金发少年相比,还差很多,对方体内的光元素只能用‘澎湃如海,浩瀚如潮’来形容。
“请问片羽.云,听闻你是暗系魔法师?”
“是的,我已经从魔法师公会获得了正式身份,但由于他们早就把暗系徽章给收起来了,所以要我去帝都领取徽章。这是证明。”云片羽把证明拿出来,并同时内心诅咒。
马卡罗伯爵,如果是你干的,那咱们的梁子就结大了。
中年执事接过去,展开给上司看,方伯认真的拿近细看。云片羽从那双眼睛里可看不出什么来,只盯着他的嘴看,他在审核证明书时,嘴巴的线条绷得紧紧,甚至嘴角下弯,这让戴纳夫人与菲克斯紧张了起来。
过了漫长的几分钟,方伯朝她走进,脸色平和,看不出喜恶:“云小姐,我很好奇。这份证明上注明你是暗系,但为什么我从你身上感觉到光元素的错觉呢?”
“这是因为我有一件特殊法器的缘故,它能模糊外界人对我属性的探知。我已经厌倦向遇到每一个人解释我的来历了。”云片羽神态自若的将脖颈上的项链展示给众人看,撒谎道:“元素属性与出生一样是我无法选择的,如果可以改变我也情愿自己不是暗系。不过,幸好现在有了这件法器,使我减少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原来如此。”方伯点头,他又问云片羽是跟谁学的魔法。云片羽将面对魔法分会长时的说辞打发他。所以结果一样,方伯也对那位‘斯内普’魔法师在自己记忆里搜寻了很久,才确定自己的确不认识此人。
方伯被委任为双月城的白衣主教已超过十五个年头了,他的使命就是确保双月城的百万市民平安,也亏得光明神保佑,十五年来,双月城并未发生与黑暗势力有关的重大事件。方伯为此也很是安慰,可昨晚得到匿名举报,有自称暗系魔法师人正大光明的进入城中,暂住于戴纳男爵府。这样的消息使教会惊疑不定,权衡后,方伯决定亲自登门拜访,在见到了其人后,再判断对方是否是需要逮捕的危险份子。
而此刻,他还无法做出正确的判断。眼前的女子,虽然是异族,却有着不输于一般男性的强大气势,方伯也与亡灵法师打过照面,印证了相由心生的说法,那种发自灵魂的丑恶也从他们的外表体现出来了,那些像腐肉似的骷髅使方伯恶心不已。然而这位女子不同,尽管她的黑色眼眸冰冷得使人无法亲近,但她并没那种使他感到厌恶的气息。相反,他还感到了一点点微弱的,光系同伴的感觉。
“可怜的人啊,你的神灵给予你这样不公的种种遭遇,你可心怀怨恨?”
别回答!戴纳夫人预感不妙,方伯主教有意无意的给云片羽出了一个陷阱题,魔法师都会虔诚的信仰神灵,光系信仰光明神,风系信仰风神,虽然没有确实证据,可人们尤其是魔法师普遍相信,失去信仰的魔法师会丧失法力,所以尽管魔法师不一定会入教,但他们对神灵的虔诚不比教徒少。
而在这个拥有虔诚信仰的时代,人们是不可以向自己的神抱怨不公的,这是不敬,严重了,等同渎神。
但如果云片羽说她不怨恨反而感激黑暗神给予她的苦难是人生考验,那也麻烦。在白衣主教面前表现出对黑暗神至死不渝的虔诚绝对是被上报异端审判所的大事,毕竟光明教会与黑暗教会积怨颇深,还曾发生过多次血战。
因此戴纳夫人快速的思考她该说些什么来帮助云片羽呢,云姑娘是个好人,即使她是暗系,戴纳夫人也相信她的本性善良,她不忍沙威廉的好友被光明教会带走。
“我的神灵?黑暗神?不,我相信他的存在但他不值得我信奉,我为什么要信奉一个害得我屡屡被外界歧视的神灵。”云片羽耸肩道:“如果最初不是他以下犯上冒犯创世神,如果他不妒忌他的兄长光明神,如果他能安安心心做好主神该有的职责,那么像我这样的人,现今就应该能像和你们一样,正大光明的出现在众生面前,像其他魔法师那样受世人尊敬。”
她的话让在场的人惊骇,他们确信面前的这位法师刚刚说了一段颇为严重的渎神宣言,即使黑暗神现在受处罚被关魔界,黑暗教会也被判为邪教,但这样大胆亵渎神灵的言论,恐怕只有光明教皇才够资格说吧。
她就不怕来自黑暗教会的严惩吗?
“云小姐,你说你不信仰黑暗神?你没有信仰吗?”
“当然不,我有信仰,我只信奉给予我美好希望的神灵,那就是伟大的创世神,法力无边的父神创造了世界,创造了所有的生物,并不分贵贱不分种族赐予他们灵魂和生命,还让他们生活在美丽的人间,因此我很感激他,虽然我被外人歧视,也曾被捕奴队袭击,还差点被诬陷而险些下狱,但是我能和你们一样看日出日落时绚丽云霞,欣赏夜晚的璀璨星空,还有四季交替的美丽风景,每当这些美好的事物出现在我眼前时,我就知道,我活着是有意义的,别的神灵或许不会公平对待所有生物,但创世神会,所以我愿意把我的灵魂、我生命都信奉于他。而且……”
“我相信,当我能完成一些让创世神感满意的事情时,他会给我所渴望得到的幸福。”
她双手盖在心口上,闭眼微笑,那副虔诚的神态在众人看来绝非作假,室内气氛一时波动。
方伯主教眼中锐芒闪过,下巴线条突然放松:“是吗?原来云小姐你信奉伟大的父神,那你对亡灵法师有何看法?”
云片羽的脸瞬间变冷:“有一个亡灵法师害得我与我的双亲分隔两个世界。所以我恨上了所有亡灵法师。他们的存在让每个暗系体质的人从出生起就被无端套上恶名,他们就像是掉进粥里的老鼠屎一样令人恶心,如果我够强大,我会消灭所有的亡灵法师。现在我只能诅咒每一个亡灵法师,诅咒他们的灵魂永无转世之日。”
“哈哈哈,说得好,”方伯主教说:“亡灵法师确实是罪恶难消的灵魂,我们此次来听你这么一番话,收获颇丰啊,那么在下告辞了,戴纳夫人,抱歉打扰你们这么久,愿神灵祝福你们,也保佑沙威廉平安无事。”
主教大人冲戴纳夫人和菲克斯行礼,然后转身对云片羽和颜悦色的说:“云小姐,你若不忙,就在双月城多呆些时日。这是一座美丽而安宁的城市,人人的生活都安逸和平,希望你也能感受到这份和平。”
“我来的当天就感受到了。”这是在暗示她不要闹事吗?
“过两天就是教会的祈祷日,有空也来教堂坐一坐,感受我主的光明吧。”
“我有空会去。”要她一个暗系跑到光系的地盘聆听光明神的教诲?怕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白衣主教领着执事离开了男爵府,管家约翰紧随其后,他向主教表示戴纳夫人会在两天后去教堂为大儿子祈福,同时他拿出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说是男爵府邸捐赠给教会的善款,然后又说云片羽有事在身,祈祷日可能无法同去,请主教大人不要怪罪。
“不必担忧,云小姐不是罪恶之人,如果她对光明教义不感兴趣也无妨,只能说她与我主无缘。”方伯连连挥手拒绝了钱袋:“而沙威廉这孩子受神灵青睐,他必定旅途平安,请戴纳夫人放心。”
管家点头,又连连请方伯收下捐款,两人推辞一番,方伯身边的执事接过了钱袋,管家满意的回去复命了。
方伯主教与蓝纹执事一同上了马车,马车轮转动,中年执事终于开口了:“大人,我们就这样放过那个法师吗?不需要上报异端审判所吗?”
“不必紧张,刚才我也说过了,那人不是罪恶之人,无需担心。她说她恨亡灵法师的话,绝不是假的。”白衣主教的细眯眼睁开了,青色的眼珠蕴含着明智冷静的光辉。
回想,那种深深压抑着的憎恶怨恨,从少女周身流露而出,这让方伯印象深刻。
“她会不会是黑暗教会派来的?”执事又问。
“本来这种可能性最大,但是她能做出不敬神灵的宣言,这点黑暗教徒绝对做不到,哪怕经过伪装训练的探子也绝对做不到。她即不是亡灵法师也不是黑暗教徒的可能性反而变大了。”
“可是……”
“你敢不敬我主吗?不必说出口,你感在心里对主不敬吗?”方伯看出了属下的怀疑。
“不,绝对没有。”执事差点站起来:“我对主是无比虔诚,自从入教的那天起,我就将我的灵魂生命都奉献给了主,大人我可……”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的虔诚,加德。但她的来历还必须调查,等调查有一定结果后,我再将此事上报总教会。”
说完,方伯主教摸着下巴,眺望窗外:“不过想不到魔法公会,居然又开始给暗系魔法师颁布徽章了,看来,他们是不打算与我们友好相处了。”
“大人,那么还需要派人监视片羽.云吗?”
“不需要。”
“为什么?”
“你还是太年轻了,我叫你去查匿名告密者的身份,有消息了吗?”
“我交给他们去调查了,估计两天就能查出。”
“其实不用查,告密者的身份我也猜得出一二来,别忘记先前是谁被抬着进了教会,需要中高级治愈术才能治好的。加德,将主的光芒散布到人间,去除所有的黑暗,这才我们的最重要最根本的职业,不能因为听片面的言语就匆忙下判断,我们是主在人间委派的使者,不只有教皇和圣子大人的言行才代表主对凡人的仁爱,所以我们需小心行事,不能被别人有意牵着鼻子走,更不能卷入贵族阶层的斗争中去,那些如同熟过头了的水果般外表美丽内心腐烂的人啊,主的座下,被欲望迷惑了心灵的羊羔,希望有朝一日他们能幡然醒悟,投入主的怀抱。”
“愿他们幡然醒悟,投入主的怀抱。”加德执事在胸前比划起光明神的符号。
然后,马车再无声音。
男爵府,某房间内,蓝发的女魔法师站在云片羽跟前,修长纤细的双手垂落身体两侧,十片指甲与魔法袍同是冰蓝色,十分相称,然而这双纤细的手,却能发动摧城毁镇的高等水系魔法。
云片羽意念略动,蓝水化成水流消失了。
赤火偏头。
“不急。”云片羽知道他是不明白为什么她放弃了报复马卡罗伯爵,她说:“能用拳头解决的问题无论何时解决都不晚。”她从物品兑换栏中兑换出一盒五颜六色的马卡龙,递向赤火和加西:“尝尝吗?”
她本想马上派蓝水去马卡罗伯爵府上把正养病的某少爷再狠抽一顿,但冷静下来一想,这样‘礼尚往来’彼此皆心知肚明,无休无止,更会让事态恶化,对戴纳家带来新麻烦,在天堂的沙威廉是不会高兴的。
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来日方长。
等赤火拒绝,而加西拿了一个马卡龙后,她也从盒子里挑出一个,绿色,跟马卡罗伯爵在法院穿的衣服同色。
恨恨的咬下一口。
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