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五、菲克斯的第一次生死战斗

在战斗中，豹人突然被血刺激到而兽化了。

兽人因体内有与野兽同源的血脉，会在某种情况下出现让身体改变成更趋近与猛兽的形态，这种状况下的兽人的体能会暴增三至五倍，且更有攻击性。

“兽化的兽人会拥有比平常强三至五倍的能力。”城主说，面具里透出的语气十分担忧。后他又补充一句：“不过海德萨姆不会杀了菲克斯的，他已看出他是贵族，所以即便菲克斯输了，也不会有性命之忧。”

“不，菲克斯不能输，绝不能让那个叫卡萨的跑了。”云片羽的言语里透出十二分的沉重：“如果他输在这里，就永远只能止步二级剑士，而且戴纳家这一代也不会再有荣耀可言。”

云片羽清楚这场战斗对菲克斯意义重大，他亲手追回家族丢失的家主戒指与别人帮忙送回是截然不同的。

云片羽并不在乎把自己当赌注交给菲克斯去赌，她更在乎菲克斯的安危。

因为她还知道，无论是魔法师还是剑士里，偶尔有这样的情况出现：某人被强者击败后，不仅身体败北，就连精神上也大受打击，从此一蹶不振，荒废人生。

戴纳家最近虽然麻烦不断，可菲克斯还不曾经历过这种后果严重的战斗，他不曾在之前的任何一场战斗中赌上性命或比性命更重要的东西。

如果菲克斯在这里输了，让对方带着戴纳家主身份的戒指扬长而去，那样菲克斯肯定会认为自己让家族蒙羞，恐怕修为会就此停止甚至大退步。

因此，她不免在冷静的表象下，感到心灵上的煎熬。

沙威廉，如果你在场，你会让菲克斯下去决斗吗？

武斗场中，菲克斯惊愕的看着豹人弓起了腰，背部的肌肉像数块沙包一样抖动着并不断扩增隆起，而他的四肢也粗壮了一圈，就连身上的毛发都似乎变得蓬松竖立，胡须更是根根竖立如松针。一双兽瞳橙黄似金，瞳孔深处则涌动着赤红如血的凶残之色，令人遍体生寒。

如果说刚才还算势均力敌的话，那兽化后的豹人，一只手腕就比菲克斯的大腿粗了，甚至菲克斯现在只勉强到他的胸部。豹人的利爪原本像剃刀，短小锋利，此刻斗气在指甲上延伸出一倍的长度，形如短剑，代表了更广阔的攻击范围，

豹人直起了上半身，灯光下肌肉虬结的身躯如铁打般精壮有力，全场回荡起一声狮虎咆哮的吼声，吼得围观众人纷纷捂耳。

凶暴的吼声尚在回荡，豹人却已快速冲向了菲克斯。

好快！菲克斯拿剑防御，可豹人越接近他时越能感受到对方周身暴涨的火元素，竟在对方奔跑的身体两侧形成了搅动气流的火焰漩涡，呼呼作响，热浪滚滚。

菲克斯立即改守为攻，剑气也意志流动压缩在剑刃上，沉着的摆出长剑向前的攻击形式，等猫人进入剑尖的范围即可动手了。

他也知道兽人族有兽化这一作战优势，刚才目睹猫人的变化时令他吃惊但不怕，反而激得胸中战意更胜，连带着胸腔深处，元晶亮起一抹翠光，淡绿色的风元素从体内溢出充盈四肢百骸，很快长剑上绿风如烟，浓烈不散。

剑刃猛挥，剑气似箭，众人先看到一道灿烂的绿色风刃直射向了奔跑来的豹人前额，而后才听到一声如哨音的尖啸贯穿全场，风刃在击中豹人的前十分之一秒时，猫人巨大沉重的身体竟灵活的往侧面跳开避过了气刃，但菲克斯也早通过他耳朵的摆动放下看穿，所以再连连射出三道深绿风刃，一道比一道的角度斜向右侧的墙壁，正好封死了敌人前进的路线。

豹人胡须抖动，黄黑眼瞳像蒙着一层煞气满满的血红，很快血红扩大了，红色斗气瞬间包裹住了他全身，豹人脚步扭动，先后避开两道气刃，接着四掌里指甲猛抓向墙壁，他纵身一跃，居然稳稳的抓牢墙壁横跑了起来，诡异得似如履平地。

可恶！菲克斯浑然不怕，眼眸一片清晰，哪怕对方跑到天花板，目标也是要攻击他，所以他长剑横在胸口，等待最佳时机，下一秒，一道凝重幽暗的红影从墙壁上跃下，以凶狠嗜血的姿态朝他猛扑过去。

菲克斯大喝一声，长剑狠狠刺向猫人，两股绿红的元素气浪剧烈的重击在一起，爆鸣声震动众人耳朵。菲克斯的剑砍在豹人的侧腹上，犹如砍向了岩石，可剑刃横向一半没入豹人皮肉中，鲜血便滴滴答答的流淌而下，可没等菲克斯抽剑，豹人已一把抓住他持剑的手腕，然后迅猛无比的挥拳。

斗大的拳头带着更巨大的风压直接将菲克斯整个人打到地面再弹起飞远，好似皮球。

全场观众席上惊叫无数。

菲克斯再次猛烈的砸在地上，姿态狼狈不堪，他的左脸颊更是红肿了一片，支撑着坐起并艰难的压抑在胸口翻涌的血气。

“脸！脸！”薇薇安再次抓狂了！

“没事，幸好只是用拳头。”云片羽说，刚才菲克斯被揍飞时她也出一声冷汗。

“快！上啊！”“揍他！”“撕碎他！”全场叫嚣形成声音的海浪。

在数百喊打喊杀的声音中，有一个男人比谁都更想菲克斯死。

在人声鼎沸的最高处的一道走廊上，一扇窗户里呈现出一张五官扭曲的人类，这个人紧贴着玻璃，死死盯着武斗场里的战斗，嘴里不断念叨着：“杀了他杀了他快杀了他！”

杰克.卡萨快被吓疯了，他深知如果被戴纳家族抓回去会有什么可怕的后果等待着他。那些贵族可不会把他交给官府惩治，一定会被弄到什么囚禁室去折磨得奄奄一息，然后弄死做花肥的……戴纳府邸那些漂亮的花一定都是用贫民的血肉做花肥的……他爷爷在他小时讲得绝对没错……

如果时光能倒流，卡萨绝对会选择在去年冬季被那位大人物找上门前逃之夭夭的，不然现在也不会深陷泥潭了。

卡萨惶恐不安，咯吱咯吱的啃咬起拇指指甲。

该死该死该死，他本来只是一个靠伪装落魄贵族到平民家骗吃骗喝的外地骗子，而当初被那大人物给出的一千金币耀花了眼，更听说还能安全后顾之忧的骗到三千金币，一时鬼迷心窍才答应了！

本以为骗了戴纳家一次就可以远走高飞，谁知那大人物竟在他刚出逃后就把他抓回来了，没多久那位大人物就交给他一枚戒指，要他拿着戒指再去找高利贷以戴纳家族的名义借款五千金币，那时他看到戒指上的徽章时就该清醒过来的。

如果那时他清醒了，收手了，那现在就不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三千加之后的五千金币确实让他享受了近四个月如置身天堂的美好生活，可恐惧也如影随形，欺诈罪要判坐牢而欺诈贵族更要上绞架，何况因戒指的缘故，戴纳家的人恨不得活剐了他，若不是受那位大人物控制他早就逃之夭夭了。

虽然他不知道那位大人物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但对自己是对方手里一颗不在乎生死的棋子的身份很清楚，今天让他故意到绿茵餐厅外绕一圈引诱戴纳男爵过来，肯定是棋局上的一步重要安排，只是，他这颗棋子会不会废弃在今日呢？

卡萨不知不觉间已咬得双手指甲坑洼，十指鲜血斑斑。

不行了，还是先逃吧，总比坐以待毙强！

卡萨向门奔去，门上锁了，这难不倒他，他靠门听了一会儿，确定门外无人看守后，才从衣袖里取出一截弯铁丝，几下掏开锁，拉开门就要往外奔。

但他没成功，因为一个高大的黑影堵住了他的求生之路，对方手中有把铮亮的短刀。

下一秒，一抹鲜血喷溅而出。

武斗场上，战斗依然继续。

坐起来的菲克斯耳鸣不断，心里更惊骇不已，刚才那一拳的威力如此恐怖，居然击穿了他的防御层，如果不赶紧恢复……他双眼刚恢复看清楚景物，就见猫人像一辆重型卡车般再朝他冲来，血红兽瞳里尽是对胜利的志在必得。

“不要小看我！”菲克斯喝道，一步踏出，高举的长剑上绿烟忽闪耀灿烂青绿的光芒，这团光在半空居然分成了两道剑光，一左一右划着弧线痕迹疾掠向豹人。可没等剑光临近敌人，菲克斯又反手再是两道剑气风刃。一时间四道剑光先后射去，全场观众纷纷感觉眼前绿光乱窜，不得不掩面回避。

豹人并未被干扰，他抬起双臂护住头部，脚下不停继续前冲。菲克斯剑气似电，声如迅雷，重击在对方双臂上，乒乒乓乓如打赤铁炒铜豆般的敲击声接连炸响，可见威力之强，可等四道剑气实实在在的斩中了豹人后，菲克斯落地时惊讶的发现，对方的双臂也仅仅被削掉了一些毛发，裸露出的皮肤上仅仅是几道白痕，根本没有伤及肌肉。

怎么可能？菲克斯的脑海刚闪过疑问，一道赤红夹杂血腥味的火焰爪刃快速切向他的咽喉。他急速后仰避开，没等站稳，又是七八道凝火为实的火刃飞斩向他，菲克斯身影极挪，挥剑左右连挡，这些火刃的力道居然一击比一击重，菲克斯挡下前四道时已双臂发麻，剑身更是一排小缺口，接着他横跳起避开两道火刃后狼狈的摔地上，还没喘口气，抬眼便见最后一道巨大如船帆的火焰爪刃逼近眼前，菲克斯大喝一声，举剑迎头而上。

叮！黄红电光闪过全场，菲克斯单膝前屈，一剑击碎了火刃，可同时，他的剑也因为承受不住这股威力而断裂成五六截铁片，附着的风元素随之消散，飞散的数片剑刃立即黯淡无光，掉落一地。

菲克斯瞪大了眼瞳，身为剑士如果失去了武器，那绝对很危险。

果然下一秒，他就被死亡的阴影笼罩，豹人如小山般的身躯就站在他眼前，右手中四爪猛刺向菲克斯，后者翻身退开才避过，而豹人的这一爪子将地面深深切开四道如剑砍的痕迹，要落在身上，那菲克斯一身的肌肉与骨骼肯定会以一种切口光滑的形态分成五等分。

好快！菲克斯背后被冷汗浸湿了，刚才他虽看穿了豹人的攻击路线，可对方的出爪速度比兽化前提升了一倍有余，即使被看穿身体的反应也慢了一拍，差点没躲开。

豹人见菲克斯避开，他只收回利爪以单手撑地，身体以比刚才出爪还快一倍的速度飞旋，一双后腿像横扫过的巨木般猛抽向菲克斯，而那脚掌上的尖爪更是赤光似血，气浪如刀，凶残狠戾。

菲克斯心知躲不开，只好以剑硬挡，可剑又断了一半，而这一下硬生生去挡，又响起了剑刃斩断的声响，他直接倒飞出去，手中的剑刃只剩下一指长，还不及剑柄，宛如可笑的玩具。可尚未落地，豹人居然双脚弯曲发力，一跃而起到飞在半空中的他的背后，单脚从下至上重踢在他后腰上，足有三吨的冲击力将他由半空打得改变了飞行路线，轰一声狠砸在墙壁上，他又喷出一口血沫才摔到地上，身后的墙壁则留下了明显带血的人形坑洞。

趴地上的菲克斯眼冒金星，汗如雨下，背部至腰部的疼痛深入骨髓，仿佛刚才是一辆从天而降的马车般压得他整个人爬不起来。他的精神力耗了大半，武器又毁损，然而对方则似乎毫发无伤，更没一点同情心，豹人迅速以体操员的前空翻姿态连跳再跳的来到他跟前，当要落地时，更是双脚并列，本显轻盈的身体突然被淡红色的火焰缠绕，实质化的增重，仿佛一颗钢铁炮弹般带着尖利的呼啸声踩向菲克斯，而后者仍似乎没反应有危险降临。

“快躲开！”云片羽失控的大吼！

轰！沉闷的巨响中，五十几平米宽敞的武斗场的地面抖三抖，天花板噗噗掉灰尘，荡起的烟尘中，隐隐可见豹人高大的身躯，他双脚居然踩碎了二十厘米厚的石板陷到下面的泥里，但他脚下并没有人存在。

倘若这一脚要真落到菲克斯胸口上，哪怕有斗气防御，后者两侧的胸骨也要断掉六根外加肺部贯穿大洞，绝对一命呜呼。

豹人还没从泥里拔出脚，一道寒气四溢的剑光飞快的切向他的脚后跟。

原来菲克斯在云片羽大喊前就清醒过来了，他用尽全身力向右翻滚，避开了可怕的千钧重踩，可他并没趁机拉开距离，而是在敌人的视线被烟尘遮挡时，果断拿断剑趁势去砍他的脚跟后筋。

可惜他忘记了长剑已断，仅剩十几厘米的断剑刃口只砍中了豹人左脚的脚后跟，后者痛呼一声，抬起右脚照着菲克斯的下巴踢去，菲克斯想拔剑躲开，可剑刃居然卡进了豹人的脚后跟中无法拔出，连带躲避的动作也拖慢了一分，刹那间他被再次踢飞出数米远，兼口鼻喷血，殷红的痕迹斑斑点点的从豹人的脚下一路延伸至他摔落的地点。

豹人拔掉了脚后跟里的断剑，燃起满腔怒火，一瘸一拐的跑到了菲克斯跟前，菲克斯翻身想给他一拳，可豹人更快，双爪齐出，在菲克斯觉察前已握住他的腰，用力一捏，本来腰部就受重创，再仅受不起如此强大握力，菲克斯不仅感觉内脏被挤压得发疼，脊柱更有即将捏碎的刺疼，他不由自主的头颅后仰伸长脖子，好似濒临死亡的鹅，张大口却无法呼吸，更无法凝聚风元素。

豹人并没直接捏死他，而是将无法挣脱的他高举起再狠狠摔在地面，坐最近一排的观众甚至能听到那血肉砸地的一声啪响。

豹人再把他抓起，又啪的砸在地上，再抓起，就这样连着摔砸了三下后才停手，而菲克斯躺在碎裂出道道痕迹的地面上，浑身软绵绵，鲜血从口中涌出。

豹人蹲在了菲克斯的身上，压住他的四肢令他动弹不得，一颗豹子头贴近他的脸轻嗅，胡须轻颤，似乎很喜欢自己的猎物此刻浑身血腥的气味。

这如同家猫撒娇的亲昵举动使菲克斯的厌恶脱口而出：“离我远点……”

猫人的头拉远点距离，歪着脑袋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稍后，他伸出一根指甲，轻轻从菲克斯的颈部皮肤上划过，后者眼中是难以掩饰的惊恐，他下意识偏开头想避开，可毫无用处。

豹人发出嘲讽般的低吟，染血的脸颊闪过一丝恶意满满的笑意。

下一秒，那根像铁钩似的指甲就缓慢的刺进了菲克斯的左肩锁骨下方。

“啊！”菲克斯的惨叫冲上了武斗场的上空，那声音中所体现的痛苦令旁人也动容，而豹人不以为意，又加了一根指甲，并饶有兴趣的顺着肌肉纹理避开大动脉和骨骼，狠狠深刺，同时一小缕火元素沿着伤口进入他身体中，让肌肉与细胞被火焰炙烤而剧痛难忍。

菲克斯浑身难以自制的抽搐，口水混着血从嘴边流淌而出。

场外的观众们，虽然将打架斗殴视为家常便饭，但这种虐杀活人的行为在他们看来也挺刺激，一时间，他们叫嚣得更狠：“杀了他！”“剥了他的皮！”“让他的血流淌整个武斗场！”

在疯狂的欢呼中，豹人置若罔闻，他再次匍伏下身体，靠近菲克斯满是血污的脸，然后开口了。

“求饶吧，人族的小崽子。”他的嗓音带有猛兽的粗粝感，同时单词发音也与人族不同，所以听起来不像善意的劝说更像威胁。

“你可以不用死在这儿。”他又说，尾语捎带上一连串粗音节的低哮。

菲克斯一语不发，眼神里满是不甘与不屈。

“我说，快、求、饶。”

第三根指甲刺进了菲克斯左肩，一缕更强的火焰钻入血肉间，瞬时产生的剧痛烫得他有种骨头燃烧的错觉。

菲克斯整个身体不由自主的向上弓起了，他想躲避，可被五百多磅中的凶兽压住，只能承受疼痛。

“快停手！在这样下去菲克斯就会……”场外，薇薇安捂住脸，颤抖的瘫坐在地上。

“已经够了！”城主转身想要冲到海德萨姆跟前，但被拦下，他站在台阶下高声喊：“胜负这么明显，没必要再伤害了那个孩子了！”

“那么你们认输了？”海德萨姆的深色眼珠稍微移动，语气里暗潮涌动：“那么你们可愿赌服输？”

他的视线越过攥紧双手而微微发抖的城主，落到了云片羽身上。

云片羽的一张脸雪白如霜，久久凝视着场内的菲克斯，少年任由折磨而固执的咬牙不吭声，咬得齿间满是血。

觉察到投来的视线，她抬起头与海德萨姆对上，两人的眼神在一瞬间交锋，但转瞬后，饱含着比幽深黑暗更浓烈恐怖的杀意染满了双瞳。

鲜红的嘴唇轻吐出名字。

“赤火。”

周身红光外溢的大汉出现在她身后。

【去救菲克斯，然后，杀了那只猫……】

【……还有海德萨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