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七、马卡罗的内幕

“他赢了？”“真的啊。”“豹人被打败了。”直到豹人倒地十多秒后，观众席上才有人说话，均是不敢相信的惊讶语气。

“快把门打开！”薇薇安再也等不了了，她径直甩出风刃割开了铁丝制成的门，跑了进去，并大喊：“菲克斯！”

菲克斯转头望向了她，以及她身后一同进来的云片羽、城主。

他再也撑不住了，虚弱的倒下。

瞬闪过来的赤火接住了他，并抬手给了他一个大拇指。

菲克斯冲他虚弱的笑了，当他想说话时只咳出了几团血沫。

“把他放平，让我救他！”薇薇安说道，近距离看着菲克斯，更是伤痕累累，小姑娘脸色煞白，情急之下才命令了赤火。

赤火将菲克斯平放地上，薇薇安迅速念咒，风系的‘治愈之风’很快包裹了他的身躯，那些携带着生命力的绿色风元素抚过菲克斯所有可见的外伤，止血，伤口愈合。

等治疗结束后，薇薇安仍白着小脸，她拉着云片羽的手，哀求道：“云姐姐，我只能治疗他的外伤，可他的内伤我没办法，你有什么魔法能起效吗？求你了。”

六系中都有能疗伤的魔法，但因魔法元素的性质而分轻重类别，目前公认光系的治愈魔法效果最好，其次是水系再次是风系，至于暗系的，则偏重于消毒解毒一类。

“我的暗系魔法帮不上忙，快带他去光明教会。”云片羽也觉察到了，菲克斯皮下的筋肉和骨骼在刚才被火焰烧伤严重，必须治疗。

“等等……”菲克斯开口了，此刻他人舒服了不少，感觉力气也回来了。

他起身，冲高座上的海德萨姆说道：“我们赢了！按照赌约，请把人交给我们。”

海德萨姆抬手，招来左右的人吩咐，对方点头便离开了。

这时，云片羽的右手一阵酥麻，抬起看时，契约纹消失了。

过了一会儿，一个盖着布的担架抬了上来，布料上浸染出大片的血红。

城主快步上前，揭开盖布，一具还带着体温的尸体呈现在菲克斯等人面前。

“你们居然……你们不讲信用！”菲克斯大怒，本趋于平稳的精神出现了崩裂的迹象。

暗妖居然把人杀了！死无对证！让幕后黑手逍遥法外！

难怪刚才海德萨姆同意决斗，居然从一开始就打着这样的主意！混蛋！

“你们……咳咳……卑鄙咳咳……”

“菲克斯，快坐下，你的伤还没好。”薇薇安拦住他。

“海德萨姆。”云片羽阴阴的说：“我们在事先可都是约定好了的，你这样不讲信用，是要逼得我们也不讲信用吗？”

她脚下，无数暗元素像一股浓暗森冷的黑水涌动起来，淹没了武斗场。

明明气温没有变化，可在场大部分人均有种遍体生寒的错觉。

赤火也抽出背后的重剑，熊熊烈火缭绕在剑身上。

海德萨姆也没狡辩，直接从高座上站起来，青蓝色的水元素大量聚集，在他的衣服上凝成半透明的厚重护甲，而几十层的台阶上更响起了潺潺的流水声。

数百名暗妖的成员也拿起武器，纷纷向武斗场中的众人目露凶光。

新的战斗一触即发。

云片羽刚想瞬发魔法，可没等她动动手指，一股强悍的威压笼罩全场，地领强者的绝对力量展示，形同海啸过境，半秒内横扫全场绝无遗漏，暗妖成员大批大批的躺地，不少人口吐白沫。

“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洛佩兹城主拉下了斗篷，摘掉面具。他脚下与背后的大片地面墙体集体开裂，再仔细看，整座建筑都在他的威压下颤抖不已。

“想不到，尊贵的城主大人也会来到我的街区。”海德萨姆说，他是现场唯一还站着的暗妖成员，他旁边的几位属下，以双膝跪地的姿态苦撑。当然海德萨姆自己也并不如表面上的那么轻松自若，从他双脚下开裂如蛛网般的地缝可知他承受了多大的力量。

“你的街区是我的城市。如果你想战斗，恐怕不会是两败俱伤的局面。”城主平淡的说，威压转瞬收回。他没再看海德萨姆一眼，对云片羽和菲克斯说：“我们走吧。给菲克斯治伤是头等大事。”

半躺在赤火身上的菲克斯张嘴，想说些什么。

“我们走吧。”薇薇安轻轻的摇头：“比起别的，我更关心你。你绝对不能出事。”

菲克斯说不出话了，心爱女子的小手正握着他的手，柔软温暖的触感从掌心蔓延上手臂，顺着血管进入心脏，消除了他的不甘与愤怒。

赤火扛起了尸体，由薇薇安操控风系魔法，直接带着众人飞出了武斗场，离开了暗妖控制的街道。

大家降落在靠近青月区的邻街的小巷里，此时已是下午四点，菲克斯看着街道外熙熙攘攘的人流，明明离开不过两小时，却有恍如隔世的感觉。

他太虚弱了，只能请赤火帮他在卡萨的尸体上摸索寻找，最后从夹克内侧的口袋里翻出了家主戒指。

那是一枚黄金戒指，通体朴实无华，上刻着一颗图案抽象的羚羊头像，是戴纳家族的图腾。

他把它举至阳光下，轻轻转动，念出指环内侧的文字：“戴纳是高山上的峰峦羊，任何险峰都能跳过。”

“戴上吧。”云片羽说：“你是戴纳男爵。”

菲克斯将它戴在左手的食指上，举动郑重宛如仪式，因为这枚戒指不仅仅是象征。

之后，他们还从尸体的左手袖口里发现了一团破布，上面歪歪扭扭的用血写着‘马卡罗’这个名字，显然没写完。

“是马卡罗伯爵！”菲克斯有气无力的骂：“他一定、咳咳、一定和暗妖、咳咳……”

“你别再说话了！”薇薇安扶住他，心疼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如此看来马卡罗伯爵就是暗妖的幕后靠山。菲克斯，如果你希望他受到审判，我愿意出庭作证。虽然无法证明马卡罗伯爵与暗妖有勾结，但一定要让他在诈骗案中认罪！”城主这般说，云片羽对此却不乐观。

城主只能作为间接证人，他唯一能证明的只有欺骗了戴纳家族的骗子躲在暗妖的地盘里接受海德萨姆的保护，至于卡萨和马卡罗伯爵的关系，以及马卡罗伯爵与海德萨姆的关系，都属于凭空猜测，有证词，无证物，更没证人，马卡罗伯爵狡辩几句就能推得一干二净。

“也许有别的方法？”菲克斯突然拉住云片羽的手，眼神灼热的问：“你能召唤他的灵魂吗？你可以做到是不是？暗系魔法代表死亡，所以你一定有办法将他的灵魂从冥界唤回对不对？！”

城主与薇薇安也一同望着她。

“不行。”茉莉任由他拉着，说：“那是亡灵术，我不会。”

然后，她又说：“不过如果你希望马卡罗伯爵遭报应，我立刻去找他。”

菲克斯的眼瞳扩大了，在听到云片羽说‘遭报应’时，他收紧了抓住云片羽胳膊的手，力道大得像是要捏碎什么。

数秒后，还是松了手。

“父亲一生光明磊落，他绝对不支持。他说过，一个人如果走错了一步路，就得花上好几步的功夫去调整回来，否则，就会从悬崖堕落。”菲克斯摇头：“马卡罗伯爵行事卑鄙，我绝不会学他！”

“罪人应该接受审判。”他说。

然后，除了云片羽外，他们一行人都去了戴纳府邸，菲克斯是被赤火背回来的，这可吓坏了全府的人，听着城主的诉说后戴纳夫人眼泪不住的掉落，菲克斯却在床上笑了笑，伸手向母亲展示手指上的戒指。

“母亲，我把它拿回来了……父亲在冥界也能安心了……”

戴纳夫人抓住儿子满是血痕的手，放在唇边轻吻，这时，方伯主教也被云片羽请来了。

方伯主教对菲克斯施展了高深的光系治愈术，菲克斯的外伤都好得差不多了，但内脏和骨骼的受损则需要数分钟的治疗，因此戴纳夫人和薇薇安都守在他身边。

而城主和云片羽则去了花园。

“接下来，你会怎么做？”城主问。他的视线落在远处那些在落日下盛开的鲜花上。

“当然是继续研究龙虾大餐啦。”云片羽说：“菲克斯把戒指找回来了，了却了他和戴纳夫人的一块心病，戴纳家总算可以过几天安稳日子了。”

城主将目光移回，问：“你怪我当时拦住你么？在你准备要和海德萨姆硬拼的时候？”

“没有。现在想想我也觉得那不是个好机会。毕竟还是有些不对劲。”

“不对劲？”

“是的。现在可以肯定马卡罗伯爵是致使卡萨欺骗戴纳家族的幕后黑手，那么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他一直在各方面打压戴纳家族，不可能仅仅是看戴纳家族不顺眼。他们最早有是什么结仇呢？这点我很困惑。”

“这点我倒是清楚。”

“嗯？”

“马卡罗这个人大概是对戴纳家的精神修炼秘法产生了想法，他儿子巴卡资质平庸，靠魔法秘药才突破至二级，再想晋级就困难了，而戴纳家族的修炼法对精神力的修炼和提升很好，尤其是等级越低效果越明显，所以他才算计戴纳家族想逼迫他们走投无路交出修炼法。”城主显然对马卡罗的印象大坏，连‘伯爵’的尊称都不说了。

“这样啊……”云片羽回想起那次潜入戴纳家偷盗的盗贼，他招供了是马卡罗伯爵派来的，虽然当时没说目的，难道那天他潜入就是为了寻找修炼法？这到说得通……

“其实，还有一点，也是原因。”城主顿了顿，神情近似内疚般的说：“请不要让菲克斯知道，马卡罗在一年前就曾向我暗示过，希望我能将薇薇安许配给巴卡。”

“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云片羽冷哼。

难怪马卡罗伯爵这么针对戴纳家族。一方面是觊觎精神修炼法，另一方面，他视菲克斯为他儿子的人生道路上的一个巨大阻碍。

薇薇安是城主的胞妹，模样漂亮娇美，又是五级法师，这样优质的白富美必然有不少于一卡车的追求者。云片羽虽从没听薇薇安亲口提起被人追求的事，但也在玛利亚裁缝店中听过几件八卦，比如某几个贵族少年为博薇薇安一笑而赛马过街，或比拼买下好几个花店每天送花给佳人。

以薇薇安的条件，双月城里最优秀最有钱的单身汉可以排队等着被她挑选，可她偏偏就钟情于菲克斯，那份真情实意连她这个认识不久的外人都一目了然，那么菲克斯自然成了众矢之的。

戴纳家在贵族圈里已没多少影响力了，可贵族联姻，讲究的正是给家族带来巨大的利益为重，真爱算个屁。因此上流社会的圈子里早有不少针对菲克斯的讥讽言语。

好在城主非常心疼薇薇安，他有意让薇薇安嫁给心爱的人，于是拒绝了联姻。以马卡罗伯爵睚眦必报的个性，不敢报复城主，就只能找戴纳家出气。

幸好他还没做什么伤害菲克斯的事，不然她饶不了他……等等，今天……

“片羽。”城主再次打断她的沉思，“你放心吧。马卡罗只敢在暗地里使些小手段，他不敢逼戴纳夫人逼得太紧，更不敢设计更狠毒的阴谋害菲克斯。因为他知道我现在清楚他的为人和目的，”城主说：“他更不敢明抢，有我在，我绝不敢。”

“是吗？那就麻烦你去给他个警告好吗。就说惹我云片羽不高兴了，后果很严重。”

“嗯。惹到你确实后果严重。你的那位红发护卫一看就很强，他若与海德萨姆一战斗，恐怕不用三回合就能分胜负。”

云片羽摇头，并竖起一根手指。

“一回合吗？”城主讶异。

是一秒啦。天域下级对上六级，绝对秒杀！

“他是地领等级？真想交手试试。”城主继续误会。

“那可不行，城主大人你身份尊贵，”云片羽也不解释：“何况两位地领强者在城里打起来，不知道会打垮一两个城区。”

“如此我就更想交手了。”

两人笑了好一阵子。

城主停止了笑，说道：“片羽……我希望你不要认为我很懦弱，认为我纵容了马卡罗父子的恶行，更对暗妖这样的毒瘤视而不见。请别误会，我也是有苦难言。”他再次靠近，语气真诚，眼神更燃烧着真挚的情感：“等防御魔法阵的事一完成，暗妖就不必在双月城存在了。我以城主的名誉向你保证。”

果然如此，对洛佩兹城主而言，目前的头等大事就是完成全城的防御魔法阵工程，等这个长达五年的心愿了解了，城主就能腾出手整治暗妖了吧……云片羽说：“要是你真忙，我可以帮你收拾他们。”既然暗妖的靠山是马卡罗伯爵，那么她很乐意灭了它。

“现在可不行，有它在，黑道还算服帖。”

“哦。”确实，据说海德萨姆建立暗妖后，就一口气收拾了四五个穷凶极恶的黑帮，让其他大黑帮低头伏小，再把散碎的几十个小黑帮整合，使原本乌烟瘴气的黑道整肃一清，附近几个街区都算安宁。要是暗妖完蛋了，其他黑帮少不了为抢地盘而火拼，到时遭难的还是平民，上头要追究责任更少不了城主的份。

“城主大人。”

“什么事？”

“你为什么这么看重修建全城防御阵呢？”

“你知道上一次我们对抗魔族的大陆保卫战是何时爆发的吗？”

“四百多年前。”蛮久了。

“是的，那是魔族发动的第六场大规模的入侵战了，虽然我们每次都能将它们击退回魔界，可终归无法彻底除掉它们，因此每隔数百年，魔族便会卷土重来。而现在我们可能即将面临新的战争。”

“你确定？”危言耸听了吧。

“二十年前，艾瑞丽雅帝国的女王预言过，在五十年内，数千万魔族大军将在新魔王的带领下重返人间，让大地流血，让海洋浮尸。”

二十年前的预言？也就是说在三十年内……云片羽忽觉得天空飘来乌云。

她读过名人传记，三帝国之一的艾瑞丽雅，王位由女性继承，每位女王均信奉生命女神，她们得到神的祝福，拥有预知和治愈等神通，所以历代女王做出的预言，就和六大教会的教皇预言一样准确无误。

“纵使四百年过去了双月城依然残留着对魔族的恐惧，它已不能再承受一次灭城之灾了。”城主叹息道：“我无法预知我未来三十年的命运，所至少，我希望能为全城公民的未来命运，做些贡献，至少，要能保护到他们，保护这座城。”

“城主大人，我们相识这么久，但今日您再次令我佩服万分。”云片羽发自真心的说道。

“我们相处这么久，你对我仍止于佩服吗？”城主发问时，不自然的向云片羽靠近。两人间的距离近得云片羽能看到城主的蓝眼瞳中倒映的晚霞，那是一种深沉浓烈的色彩。

她不舒服的退开几步，拉大两人之间的距离，并说：“主教大人出来了。”

接着她迎上去，问：“怎么样？”

“菲克斯没事了。在家修养三天就好。”方伯主教说：“他这是跟谁交手了的？”

“一个兽人，等会我再细说给你听。”

薇薇安也走出来，拉着城主的手就说想要留下照顾菲克斯，小姑娘的眼眶又红又肿，样子十分可怜，但城主还是带着她离开了。过后，方伯主教向戴纳夫人叮嘱了几句，也告辞了。

晚餐后，云片羽随便找了个借口也离开了戴纳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