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八、让尸体说话

“你为什么不对菲克斯说实话？”方伯主教问云片羽，在他身后，某位蓝纹执事一脸不爽。

此刻是晚上八点，夜幕下，街区里大部分店铺已关门休息，路人步伐匆匆，光明教堂里燃起数百盏魔法灯，那明亮的光辉仿佛要与夜空上的星辰一争高下，这时完成了批阅文件的方伯主教，要么在书房阅读圣经古书，要么在光之塔里独自祷告，这两项都是对光明神的信徒而言非常重要的事，因此加德执事才会对打扰主教大人宝贵时间的茉莉很是厌恶。

但他只能生闷气，因为两人的注意力都在一张石台和上面的尸体上。

“你是怕菲克斯一冲动去找马卡罗伯爵？”方伯主教又问。

今天下午，他被云片羽急匆匆的拽出教堂去了戴纳府邸，菲克斯的伤并不是重，但能把他伤得这样一定有内幕，而云片羽跟他说清后，便要求他把尸体运到教堂后面的密室里，她晚上过来进行检查。

所以此刻，他们三人便呆在密室内，围着一具尸体，准备寻找些线索。

“是啊，我怕要真找出什么证明，菲克斯会怒得自爆。”云片羽随口说，然后递给主教一副口罩和一双橡胶手套：“你看看他的伤，是不是他致死的原因？是他杀还是自杀。”

方伯主教摸了摸这材料古怪的‘皮’手套，戴上了，低头仔细看那尸体，用手指碰触对方胸口的那道伤，再次检查，过了一会儿才说：“是他杀，这是致命伤，应该是用匕首一类的短刀刺进心脏，然后凶手将魔法从刀刃输入对方体内，造成心脏破裂。”

“能看出对方修为吗？”

“魔法已经完全消散了，无法查出。”方伯主教问：“你之所以非要把尸体运过来就是要我来做尸检？”

“一半原因如此。”

这女人把堂堂光明主教当什么了？居然还说得这么理直气壮！加德执事额上的青筋要飙血了。

“那另一半呢？”方伯主教问。

“我得找个安全的地方进行灵魂召唤。在戴纳家搞的话说不定会引发麻烦。”云片羽说。

“暗系魔法不是不能将冥界的亡灵召回吗？”

“你误会了。因为亡灵法师的出现导致人们对暗系魔法的认知出现偏差，暗系魔法不能将冥界的亡灵召唤人间，只能召唤游荡人间的亡魂，我觉得，这个家伙死前一定对杀他灭口的人充满怨恨，说不定灵魂仍留在人间。所以我才来找你帮忙。”

“你认识那么多人，为什么是我？”主教问。

“因为第一我信不过其他人，第二，而我信任的那些人我则不想将他们牵扯进更多的麻烦中。懂了吗？”

“那你的意思是你信任我，同时不在乎把我牵扯进麻烦中？”

“是的。毕竟你是城中的最强高手，我所言的麻烦，对你而言不值一提。”

“无礼！”加德执事脱口而出。

“对了，你出去。”云片羽一指大门：“这里就我们两人就行了。”

“你放肆，这里可是我们的教会！”

“加德，你到外面帮我们守门吧。我不希望有人冒失的干扰到我们。”

“可是主教大人……”

“加德，我们所做的事，除了寻找线索外，也能为这位可怜惨死的人找出凶手，让他的灵魂安息。”

加德执事忿忿不平的离开了。

“你的徒弟脾气有点大。”云片羽说，看方伯主教的面子她没直说这个家伙明显心胸狭窄。蓝纹执事是三级执事中等级最高的，加德虽然魔法修为多年来一直停在五级无法前进，但他是双月城的光明教堂众人中，地位仅次于方伯主教的人，且论资历和阅历，都无人能比。若将来有一日方伯主教迁升至别处，那他就是下一任的白衣主教了。

不过茉莉觉得，这种狭小的气量，很不符白衣主教的身份。

“加德是我的副手，他的执事一位是靠自己的努力得来的，我可没教他半点东西，他出生自虔诚的教徒家庭，所以从小观念比较守旧。你别和他计较。有时我还挺羡慕他，他还年轻，个性暴点也好，不然等到了我这把年纪，想怒发冲冠一把都没力气了。”

“是啊，还没头发。”云片羽瞄向某主教的冠帽。

“喂，不许人身攻击。”

云片羽耸肩一笑才收敛表情，站到高台前开始念咒，她可没让方伯主教知道这是她第一次拿人实验招魂咒，先前学习时她只用昆虫蜗牛老鼠试过招魂，成功率只有一半，现在是没办法必须直接开始，因为她不可能为练习魔法而到处挖尸，暗系魔法又不是《九阴真经》。

冗长晦涩的古老咒语念出，居然化作了实质的黑色文字漂浮在尸体上面，文字环绕成一个圈，方伯主教紧紧盯着那个环形文字圈，但直到云片羽把咒文念完了，尸体也没出现任何变化。

“失败了？”方伯主教等待文字消失后才发问。

“嗯，不过不是召唤失败，而是对方的灵魂已经不在人间。”云片羽也颇为遗憾。在暗妖把对方的尸体抬上来时，她就用窥视之心扫视整条街，并没找到对方的灵魂。

可能是去了冥界，也有可能是被毁掉了……

“你还有别的魔法能试试吗？”

“没有。如果对方的灵魂去了冥界，那任何暗系魔法都无效。”

“是吗？看来还得我出手。”

“你能？”本来垂头丧气的云片羽猛然抬头，满脸不可置信，光系魔法能从冥界召唤灵魂？！！

“不，我也没办法把去了冥界的灵魂召回，但是如你所说，一个人死前有强烈的执念，那么这些执念，或多或少的会残存于大脑中。我们的主赐下的魔法中有一种正好可以试一试，但也不能完全保证成功。”

“还等什么！快开始！”

在急切的催促下，方伯主教将双手按在尸体头颅的两侧，念咒施法，光元素顺着他的手指进入进入对方大脑，很快的，从尸体的鼻子和嘴唇里冒出了一股似烟非烟似雾非雾的东西。

那东西依稀看着像人形，但太模糊了。

那人形嘴唇开合动了动，那声音轻微得像一缕阴风，云片羽追问：“你说清楚点？”

“若、罗……罗胚……”

“什么什么？！”云片羽有时真恨异界的通用语，她能顺利听读，但有时别人只说一个单词，尤其带上口音，她的反应就要慢几拍了。

“罗呲……”

“是狼。”方伯主教说：“他是说‘狼’。”

“马卡罗家族的家徽是狼？”云片羽问。

“不是。是三朵野铃花。”

“那狼又是指什么？马卡罗家族有什么跟狼有关的事吗？”

“不清楚，看来这线索太少了。”方伯主教说，同时那人形消散了。

只是得到了这么一丁点信息，云片羽倒不气馁，她委托方伯主教帮她埋葬好尸体，然后就要告辞。

“今晚谢谢你了，给。”等出了大厅，站在台阶前，她转身递给他一包茶叶和一个盒饭似的木盒子。

“三明治？”方伯主教接过，茶叶他认得，自从在云片羽那里学会泡茶品茶后他就对这种树叶泡水上瘾，隔三差五就找云片羽讨要，碧螺春、铁观音还有毛尖等等，所以云片羽给他茶叶时他不奇怪，奇怪的是另一个木盒子，打开里面整齐摆放着一块块夹着什么酱料的面包，很像前段时间绿茵餐厅推出的三明治，因为方便携带，所以在平民间开始流行制作这种食物当午餐。

“是虾酱吐司。不是酬劳，是我们餐厅新开发的美食，还没推出呢。”云片羽解释。

虾酱吐司是一道外国菜，在高级餐厅的菜单中也常见，将虾肉和蛋黄酱、鲑鱼卵、酸奶等食材混合调制，然后涂抹在用黄油煎得两面金黄的吐司里就成了，食用时再配上一片柠檬，味道浓郁可口。

方伯主教不客气的收下说：“容我说句话，虽然我也挺讨厌马卡罗伯爵的，但请你不要杀他，我知道你们结的仇越来越大，已无法化解，但至少，你不要亲自动手。”

“为什么？”云片羽本要下楼，高跟鞋停在了第二级台阶上：“难道你还认为像他那种人，还罪不至死？”

“我只是不想追捕我的朋友。身为光明主教，能与一位黑暗法师成为朋友可是件让我回光明圣山在教皇面前炫耀的事。为了那种混球，破坏我们的友谊，不太划算吧？”

“没错，那胖子伯爵确实还不够格。”云片羽笑了声，便下了台阶，大步离开。

凝视远去的背影，方伯主教脸上的温和神情逐渐消失了，他从盒子来拿出一块吐司，直接吃起来。

“主教大人，外面风大。”加德执事这才凑上前，很无奈的看着主教站在车水马龙的门口没形象大啖食物，这种随心所欲的行为已不是第一次了。

“绿萝餐厅即将推出新菜肴，要尝尝吗？出乎意料的美味啊。”

“不了……”

“那走回去吧，再给我泡壶茶，这次一定要用沸水知道吗？”主教把茶叶袋塞某人怀里。

“是……”某人汗。

云片羽回了戴纳府邸，直接进房间一次盘腿进行修炼。

不知怎么的，今日的修炼特别不顺。

她几次想稳定精神进入意识境地，可马卡罗父子令人生厌的脸孔总在眼前晃来晃去。

自从来双月城后，一切的发展便超过她的预料。

她本以为只是来戴纳府邸上拜访沙威廉的母亲与弟弟，留下钱财便能抽身离去，可如今，她却主动留下，绝口不提搬出府邸一事。

因为她的潜意识里也希望能与戴纳夫人和菲克斯建立更亲近友好的关系，因为他们是沙威廉在世前仅有的亲人。

关于沙威廉的遭遇，戴纳夫人与菲克斯都不知情，所以日常中也偶有询问沙威廉的事，云片羽总是强作镇定的回答，其实内心倍受煎熬。

戴纳家族的近况非常不好，家道没落、家主死亡、长子离开（死亡），留下的孤儿寡母支撑门户，这些她都与别人均看在眼里，可世道冷漠，习惯了落井下石的人总一而再再而三的欺压上门，摆明想趁火打劫，谋其好处。

马卡罗伯爵是其中最明显的一个，别人还只是背地里搞小动作，他却正大光明的针对戴纳家族，这样公然大胆无视社会舆论的行为，实在是个人渣。

云片羽越想越气得牙根痒痒，恨不得叫四大魔偶将马卡罗府邸所有人全数揪出来花样吊打。

就这样心情郁结直至凌晨两点都不曾消除，云片羽从一堆枕头里爬起来，带着黑眼睛的她气哼哼的把原因归咎为马卡罗伯爵和他那没教育的儿子的错。

不行，不出口恶气当她是喜羊羊啊！

她起身，拉开衣柜，拿出一套黑衣做夜行装换上。

“主人？”加西睡眼惺忪的从枕垫上抬头。

“你和赤火留下，我想出去散散步。”云片羽推开窗户，清凉的夜风拂过她的下巴与颈部，丝丝凉意暂时消退了内心的怒火。

她右手微抬，一道绿色身影出现。

【绿风，带我去马卡罗伯爵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