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对于这里的道路极熟。
顾浅生一路发现了许多暗门,但是影子之手偶尔才会带他拐弯穿过其中一道,然后是漫长的静默,即使这里比他睡梦中行走的那个地方要短上许多,顾浅生也走的有些乏了。
直到他眼前又开始有些发黑的时候,影子才停下了脚步。
不知道顾默云究竟做了什么,米饭居然对迷晕他的药一点儿作用都没有。
顾默云坐在一张虎皮的毯子上,掘空的地穴中,延伸向上着的台阶,顾浅生看到了一个类似于小型祭坛的建筑。
之所以会认为是祭坛。
因为那大概是这地宫之中构造最为奢华精细的地方了,每一根立柱上分别雕铸着奉为牺牲的各种牲畜乃至五谷杂粮。
上古传说中有云,人类敬奉天神,为求得一方平安,祭祀天地以猪马牛羊等食物。所以祭坛的周遭也会雕置相似的石像。
而这座祭坛还有些不同。
那祭坛的上面还有着一个跪着的人形石雕。
若是这座祭坛曾被启用过,证明这祭坛敬奉上天的还有活人。
以血祭祀的祷告,这是上古秘卷之中最为凶残的祭祀仪式,在藏书阁的秘典上,有着相关记载的书也不过只言片语。
世人愚昧,所以到底来留有信奉上天,祈求泽被的想法,但若顾浅生所料不错,东莱之中肯定没什么会信这些东西。
可是顾默云带他来这个地方,顾浅生觉得他这个父亲可能信,所以顾默云这些年苦心经营的,难道是一个视人命如同牲畜的邪教么。
顾浅生走进这里的时候,影子的身形便隐没在了黑暗之中。
顾默云抬头看向他,又冲他拍了拍身旁的位置,“过来。”
顾浅生没有犹豫,直接走过去坐下。
“我给你说了些许我和你娘的旧事,而在这里,我可以给你讲讲,我顾家的旧事了。”顾默云合上自己手中的书,从身旁拿起了一张卷轴,递给了顾浅生。
顾浅生沉默着接过东西展开,眼前出现的是一张地形图,密密麻麻的巷道叫人看的有些眼花缭乱,但最中间的地方,做了特别标注。
顾浅生抬头环视了一遍现在所处的位置。
难得宽敞的地方,四通八达去往各处的通路,最关键的是,这里有着一个祭坛。
“你给我这个不怕我从这里逃走?”顾浅生暗沉着眸子道。
“听我说完,你不会走的。”顾默云眉眼微垂,摸着掌下柔软的虎皮,“这张图,先于这座地宫出现,换而言之,这里是我这些年收买人手,照着这图建造的。”
“当年先父在世的时候,担心挑起同郑老先生的争端,所以一直隐而不发,在他的心中,我顾府的辉煌比不得他同心爱的人相守一生,而到我这一辈,顾府的真正继承者,便是我,而我的继承者,只有你。”顾默云声音里带着一抹苦涩,“其实,若有机会,我又怎会选择这条路。”
“你没的可选了,顾浅生。”
顾浅生第一次听见自己的名字完整的从顾默云的嘴里说出来,闻言一挑眉,“你并没有能要求我的权利。”
“不是要求你,而是做到你希望的事。”顾默云若有所思的看着顾浅生,“想必你也知道强大的必要性了吧,我的想法和你的希望并不冲突。”
“玄仓大陆幻海之滨,有一片无人绝境,那里迷瘴遍布,传闻没有一人能活着从里面出来的,而据这些年得到的可靠消息,那里,是这副地图的真正所在,那里是我顾家先辈遗留的地方。”顾默云面具下的声音带着决绝。
“与我有什么关系。”顾浅生不屑道。
他是真的不想继续再在这里浪费时间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张图顾浅生涌上了一种莫名的熟悉感,片刻之后这张复杂的地形图就叫他丢到了一边。不过其中的详细路线都已清楚的记在了他的脑海里。
“我要继续去找人了。”
“君篱我会加派人手帮你找,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他不再你们当初呆的地方了。”顾默云见状只得开口道,“你之所以会来见我,不就是想我帮你这个忙么。”
“你要我做什么。”顾浅生神色一整,终于收起从刚刚一直出现在他身上的漫不经心。
“同我一起去无人绝境,拿到祭坛上的滴血石,和你体内的灵蛊融合。”
顾浅生闻言默然,片刻后终于问出一个问题,“为什么。”
“到时候你自然会知道,我不会害你的。”
“好吧,我答应你。”顾浅生的声音礼貌而生疏,“希望你能尽快找到君篱。”
“你先下去吧。”顾默云却没了再跟顾浅生聊下去的意思,他先开始的计划并不是这样的,没想到顾浅生这么不配合,三言两语将自己拉到了合作者的地步。
既然现在不愿意当他的儿子,顾默云自然没有兴趣白费口舌。
郑家的人同顾府目的不同,所以想要暗中发展势力,探寻先祖秘辛,顾默云只能叛出顾府,隐姓埋名,幸而这些年的发现也并不是毫无用途。
郑家和顾府家训有违,但是祖上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一点让顾默云感觉很奇怪,所以他并未阻止顾浅生和君篱在一起,甚至他也想看看,这两个人在一起会发生什么。
他派去跟踪君篱的人,本来好好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从两个月前就没有消息传来了,想必已经被他发现处理了。
倒也是个不好相与的。
不知道顾浅生找到他二人还能不能恢复到过去的样子。
所以不管能不能查到君篱去了哪里,顾默云都不会轻易的让顾浅生去找他的,毕竟最后传来的消息可是君篱变得喜怒无常,残虐嗜血。
关于顾浅生体内的灵蛊饲育,除却天材地宝之外,还和顾浅生的心性能力息息相关,最重要的是,一个用蛊御敌的人,要会用脑子。
很显然,顾浅生所谓的算计在顾默云的眼里完全不够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