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金光彻底凝实之后缓缓升至同顾浅生额头等高的高度。
顾浅生此时的眼皮已经是勉强支撑了,他表情困倦,身子慢慢向后仰去。
“喂,你可千万别睡着啊!”那面锣声音简直撕心裂肺了。
然而对于顾浅生来说铜锣的声音像是隔了厚厚的棉花传来的,根本对他的困意没有半点儿作用。
“终于等到了!这一天!”顾浅生因为惊愕,快要闭上的眼睛居然又睁开了一道不小的缝隙。这个声音是,闫老鬼的……
他居然真的就藏在自己的附近。
顾浅生看见不远处飞掠而来的一道黑雾,直接包裹住了在他面前凝成的金符,层层笼罩着,便要合为一体。
“不要。”
记忆最后,是铜锣挣扎的声音。
可惜他再没有力气强撑着清醒了,有什么事情,等他醒来之后再想吧……
顾浅生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梦。
那个梦很长,长到摸不着边际,长到无法区分到底是幻象还是现实,想要深思的时候,偏偏又连一星半点儿都记不得了。
顾浅生猛地睁开了眼睛,自己正躺在床上。
他一手按着发胀的脑袋从床上坐起来,眯眼环视了一遍周遭。
不是店里。
他这是在哪儿。
正疑惑着,却见门被推开,徐蔚手上端着一盆水,旁边搭了一只白毛巾,推门进来的时候,刚好一眼望到顾浅生。
所以说。
蛊毒还是有一点儿副作用的……
“苏旻哥哥说你是他的恩人,谢谢你。”徐蔚将脸盆放到旁边的桌子上,看着顾浅生的眼睛认真道。
“可别谢我,我还记得你当初算计我的时候呢。”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什么了,自己怎么会在徐蔚这里醒来。顾浅生整个人仍有些摸不清楚状况。
“我今日早些时候入城将你扛到客栈里的。”徐蔚微微偏头,“昨晚发生了什么?我今日白天早早便被苏旻哥哥唤醒来城中将你接回来,你居然会睡在玄冥城的大街上,难道是你店里原来的地契主人死了,所以你们的屋子被收回来了?”
徐蔚居然还在那里表情正经的分析着。
若不是见过他昨日里寻死觅活的样子,顾浅生只怕会觉得这个人被掉了包。
一天一夜到底能发生什么,居然能让一个人改变的这么彻底。
顾浅生默然。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别人身上下相思蛊,倒是不知道还有这种作用,居然还会救主的么。
他沉思不过片刻,便低下头开始在自己身上翻找了起来,最后摸遍全身也没能找到留给自己的只言片语。
算了。
等今夜吧。
今夜过后,自己应该会记得给自己留信了。
顾浅生微垂下眼帘,在地面上扫了一番。“我鞋呢?”
徐蔚将毛巾投湿,给顾浅生递了过来,“看你似乎还不怎么清醒,给你毛巾烫烫脸,你鞋在哪里,我也不知道,早上的时候就没有了。”
“倒是你身上有许多伤痕。”徐蔚一边说着一边指指顾浅生的脸上,“你真的不记得昨天发生了什么吗?”
没有鞋还好还穿着袜子,只是上边不知道因为什么,沾染了许多脏黑的污泥,看来他不光丢了鞋,还走了不短的路,可惜他什么都记不得了。
这两边的记忆还真是被分隔的彻底,即使顾浅生想要多想出些什么,也无异于白费功夫。
努力了不短的功夫仍旧无果的顾浅生最后选择了放弃。
“那今日多谢了,我既然已经醒了,便先离开了。”
徐蔚按着顾浅生的肩膀,“你先多歇歇,一会儿我便为你去找位大夫来,还没好好感谢你,让我跟苏旻重聚。”
徐蔚说着突然偏过头,冲着身旁的空气露出了一个甜的发腻的笑容。
一切尽是虚妄,哪怕是自欺欺人的骗局,还是有多少人甘愿跳入火海深渊,情这个字,心旁边的,便是青春。
顾浅生摇了摇头,“不必了,久别重逢,我还是不要打扰你们过多的时间。”
“那你至少等我买双鞋回来。”徐蔚赶忙将顾浅生按在床上,阻止他要下地的动作。
顾浅生无奈的抬了抬脚,“你看看我这双袜子,穿的跟鞋已经没什么区别了,还是不劳你费心了。”
顾浅生一边拒绝着,一边直接下了地,往门边走去。
徐蔚盯着顾浅生的背影开口道,“之前是我的错,我不该利用你,我们真的没有成为朋友的可能了么?”
“你找到了自己心爱的人,这就很好了。”顾浅生在门边站定,背身回道,“至于我,我也很快会离开这里了,去寻找自己最想找的人。”
“你要找人?”徐蔚语音上扬,“我可以帮你呀。”
顾浅生微微勾唇,却没有再回话,直接开门离开。
在这个世上没有什么朋友不朋友的界定。
萍水相逢,便不再陌路,哪怕只是一言,也都是交心之言,若是离开的时候,大概,再会无期了吧……或许,可以称得上一句,故人。
很是普通的一天,刨开顾浅生自己又跑到城主府搬了一天砖收拾自己搞出来的烂摊子之外,没有什么值得多提的。
当然,在夜晚临近的时候,顾浅生直接自己一个人跑到了大街上,这次顾浅生准备在自己睡过去之前着重照顾一下自己脚上穿着的鞋,以免再弄丢。
然而他睁着眼睛,等着等着,一直过了子时,天色全黑,都没能再等到梦魇一般的三声锣响。
顾浅生这时候才惊觉,是否一切都结束了。
他大概超脱了这里的规则,可是之前发生了什么,他一点儿记忆都没有,他是这么脱离出来了,那那些灵魂呢?
顾浅生还记得那些僵硬的,一动不动的定在古井之中形态各异的人们。
还有闫老鬼呢。
顾浅生眨了眨眼睛,即使他是清醒的,但是仍有新的危机感从他的心底滋生而出。
顾浅生生生坐了一夜都没能发生他所期待的转着,直到清晨的阳光落在他的脸上,他才恍然一夜已经过去了。
他大概再也无法直到那个夜晚发生过什么了,他最清晰的感觉到的只有一点,他可以离开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