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累了;睡,足了。
胡芦醒过来的时候,时辰也已经不早了,躺在熟悉的床榻上闻着一阵阵诱人的饭菜香味从厨房的方向飘扬而来。
她的眼角不自觉地又滑下了泪珠,可这一次她却是用着衣袖狠狠地擦了擦,强忍着自己不再抽泣。
咚咚咚……
敲门声骤然响起,胡芦噎住了哭泣。
何天问的声音从门的另一端传来,真的就像是一个相识了很久的哥哥一般。
“芦儿!你醒了吧!饭快好了,你先去洗漱一下吧!”
“嗯!我知道了!”胡芦的声音似乎还有些残留的哭腔。
门外传来微微“当啷”的一道声音,何天问的声音继而响起。
“我放了一盆热水在门外头,你自己来拿进去吧!哥哥继续去帮你百花姐姐的忙了。”
听着那明显的脚步声越来越小声,胡芦也是再擦了擦脸上的泪痕打开了门。
“你没给我毛巾呢!”
…………
饭桌上,三人如同一家三口般围桌而坐,其乐融融,他们似乎又感受到了家的温暖。
“来,先喝点粥。”梅百花勺了一碗杂粮粥给胡芦递了过去。
胡芦勺起一小勺的粥仔细地瞧了瞧,好奇地问道:“为什么这粥的样子怪怪的啊?”
“这是五谷杂粮粥,这是姐姐根据原来的菜谱改的,我在里面加了些黑芝麻、绿豆、莲子、燕麦、红枣、百合等等养身的材料,不禁色泽悦目,而且口感芳香,你尝尝。”
“嗯~真的好好喝啊!”
何天问笑着打趣道:“芦儿!你百花姐姐可不只是长得漂亮,她的厨艺也可谓是倾城倾国啊!”
闻言,梅百花两顰发红直接夹了好些菜放进何天问的碗里头,娇羞地说道:“吃菜吧!”
何天问见着自己碗中的菜堆成小山般的模样,也是只能无奈地往嘴里送了进去。
“唔……这味道,是鱼香肉丝吧!”何天问夹起碗中的丝条好奇地看向梅百花“你不是说今天不做荤菜的吗?”
“这是素菜哦,我没用鱼肉啦,我是用面筋来替代的,你不觉得这“鱼肉”的很有嚼劲吗?”
何天问再将那一筷子的“鱼香肉丝”送进了嘴里,慢慢地开始咀嚼了起来。
“姐姐。”胡芦端着碗,注视着梅百花。
“怎么了,芦儿?”
胡芦有些怯怯地说道:“我想去做上一道菜。”
“好!你想吃什么?姐姐去给你做。”
胡芦连连摇头,焦急地否认了起来就连她眼前的碗筷都险些被她碰掉。
“不……不是!我是想要做上些豆腐羹饭,这是我们泰安县的习俗,在葬礼结束之后是要吃豆腐羹饭的。”
“哦,是这样啊!”知道自己理解错了胡芦的意思,梅百花显得有些尴尬,但随即她便是朝着胡芦问道:“关于这些我也知道一些,那……胡芦你知道怎么做吗?”
梅百花的话音刚落下,胡芦便迫不及待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怎么做的!我爹爹还专门教过我呢!”说到最后,胡芦似乎又有点沮丧了起来。
何天问用食指勾了勾胡芦的鼻梁,语气平缓地说道:“那好啊!芦儿就做上一份豆腐羹饭给哥哥姐姐尝尝吧!”
“好!”
在胡芦允诺下来的时候,何天问与梅百花已心有灵犀地对视了一眼。
一份简简单单的豆腐羹饭,寄托了胡芦对她爹娘的思念。
这一天,对胡芦而言是一个转折,一个一辈子都忘不了的日子,这一天,她失去了爹娘,但她又多了一个哥哥。
昂头遥望着漫天的繁星,何天问的内心有些惆怅。
感觉着身后往自己渐渐靠近的气息,何天问骤然说道:“你……觉得她……能放得下吗?”
梅百花双手紧握身前,踱步至何天问的身旁陪着他一同看起了夜空,但她的模样看起来也是有点消沉。
“时间……或许能让她放下一点吧!”
何天问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这用血编织的心结最终还是只能倚靠鲜血去解开啊!”
伴随着何天问的一语道出,梅百花的身子也是猛地一颤,她的手不自禁握住了何天问的手。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三个人都很早就起床了,在胡芦的提醒下,何天问争取在梅百花做完早饭前为逝去的一众无辜百姓立了一块墓碑,碑石是从石匠铺里调的最大块看起来最漂亮的。
泰安先辈之墓,泰安遗孤胡芦立。
简单的两行字,但却不会减去这块碑给胡芦带来的负担。
同样的,在立下这块碑的时候,何天问的心中亦泛出了回家的念头,仇人已死,但不知为何心中的担子似乎并没有怎么减轻,反而感觉越来越重了。
看着胡芦给墓碑磕头,何天问也不禁看向了何家堡的方向,似乎……只要再走些时日就能回到何家堡了吧。
爹、娘,你们有天之灵过得还好吧?孩儿过得很好,昨日还刚刚认下了一个妹妹呢,她跟孩儿的身世差不多,都很可怜。对了!如果你们二老能见到胡芦的娘亲的话,就帮孩儿照拂一下吧!
这个瞬间,何天问想了很多,也对自己父母的在天之灵述说了很多,直至胡芦过来拉他衣袖的时候,他方才回过了神来。
摸了摸胡芦的头,看着矗立在处刑台废墟中央的墓碑,何天问空洞的内心一个觉悟终于萌出了芽。
化魔窟当真是害人不浅,魔无相!下次我俩再见之时,我势必将你挫骨扬灰!
何天问将他浓烈的杀意隐藏在了眼皮底下,这股杀意还得养,这是何天问刚刚悟出的一个法子,常人必不敢用,但他不同,不仅有着太上忘情篇这等巧妙法门,还有着凌驾于千万武功之上的奇书天人造化图庇护,此招虽兵着险棋但若能起效则能一举歼敌!
既然此法门是为了诛杀魔无相而生,那便称其为——诛魔气!
“早饭好了!”梅百花站在不远处的街道上呼唤着两人。
何天问牵起胡芦的小手朝着梅百花跑了过去,跑的时候还在说道:“赶紧吃完早饭!然后……我们要去打大坏蛋!”
“打大坏蛋!”
…………
大乾帝都九五尊,倾天烂柯禹王城。
逆流而上的倾天河,险地与机遇最多的烂柯山,以及最宏伟最壮观的城池——禹王城。
两个镖师打扮的男人坐在禹王城里的酒馆上品着酒,打量着源源不断的人流车马。
其中一个看起来比较清秀单薄的镖师朝着另一个满脸络腮胡的镖师问道:“诶~虎子!你说镖头让咱俩待在着是要干嘛,直接一起上不就得了吗?”
闻言,那名叫虎子的络腮胡镖师没好气地直接赏了同伴一个脑袋瓜:“你傻啊!大哥他们要押着那批“货”回去,起码还要四五天才能过来!所以现在只是让我们来这里摸一下这以站成名的禹王古城的底,看看有哪些是比较上得了台面的人罢了!”
“说就说嘛,干嘛敲我脑袋!”那被敲的镖师摸着自己的脑门哀怨地看着络腮胡。
络腮胡将脸凑上去低声肃穆地说道:“我这是要敲醒你啊!你要时刻记得我们现在的身份,在尚未掌握大局之时,决不能暴露魔师的计划!”
“哼!”
从两人耳边骤然响起这不屑哼声的同时,这两个镖师就如同训练了千百次一般顺溜地向后方滑了出去。
只见一个身穿奇异白色官府的冷峻男人站在了刚刚两个镖师所在桌子旁边的护栏上,他的双眼就如同他官服上的白鹰一般充满了势不可挡的锋锐之气。
络腮胡见着这男人的官服,双眼不禁猛地一眯,额上浮出一丝虚汗,嘴里很是生硬地吐出了一个名字。
海东青!
海东青,他的原名是什么没人知道,他的来历如何亦没人知道。但是,海东青却是存在了数百年了,自禹王城建成之日他海东青便存在着。
海东青是禹王城最强者的称号,他是禹王城的守护者,在禹王城百姓的眼中,海东青便是无敌的!
“化魔窟的走狗,你们身上的味道真的好难闻!”海东青耸动了一下鼻子,背着左手,右手举至胸前,身子往前一倾,右手猛地一拧,他的右手顿时化作了无坚不摧的神鹰爪向络腮胡冲了过去。
敢用万鹰之神的名字作为称号的强者,岂非是等闲之辈,一个仿佛烂大街的名字,但他不过才一出手,那络腮胡就像是见到了猫的老鼠一般落荒而逃。
络腮胡也并非不想还手,但对方刚出招时的锋芒已使得他毛骨悚然,就在海东青的神鹰爪距离络腮胡仅有一步之隔的时候,络腮胡的恐惧似乎触发了心中的魔种。
黑雾缭绕,磅礴的阴厉气息喷发而出,一时间,竟是能将海东青的攻势阻挡了片刻,但这个片刻,那络腮胡竟是倚靠暂时爆发的强悍力量远遁到了千里之外。
海东青回首顾盼,另外一个镖师也隐匿掉了踪影气息,海东青嘴角微扬露出一丝冷笑,脚一跺,他亦是从走廊上跃了下去,朝着那浓烈的魔种气息追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