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继父的心里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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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屹把我望一眼，走过来坐到我边上，夹来虾给我放进碗里，他这一个举动，奶奶和林伯母两个人都笑了起来，我和他现在是备受关注啊。

林屹看他们笑感觉受到了鼓舞一般，不停地给我夹菜，没一会我的碗里就堆起了小山，我只好埋头吃起来，有他布菜，我吃得欢快任性。

奶奶把林屹的举动看在眼里，脸上喜笑颜开，看着我们眼里充满了慈爱。过了一会，她老人家瞅瞅我说到:“玄子你好歹给林屹也夹一点啊，就只你吃他夹的可不好，礼尚往来嘛，是美德，得学”，哎，奶奶又开始坑自己孙女了，我只好顺从的夹起一个鸡腿放到林屹碗里，笑颜如花跟林屹说到:“多吃点肉，长肌肉”，林屹满眼放光把鸡腿抓起来就啃，那动作和表情就好像饿了他许多天一般。

就见他几口就把鸡腿上的肉全啃了下来，三两下吃得干干净净，吃完露出一副没吃够的表情望着我，这鸡腿有那么好吃？好吧，好吃再给你一个。

我把仅剩的一个鸡腿夹到林屹的碗里，又给他夹了不少的虾和鱼肉，有我给他布菜，他吃得欢快又开心。

我奶奶又盯着我看了好一会，不停地给我使眼色，可我已经给林屹布菜了啊，还要做什么？

终于奶奶见不到我的行动实在忍不住了，开口说到“你公婆可都在这里坐着，你不能只顾着你的林屹啊，得孝敬老人，这是传统，你就算没结婚也不能把传统丢了”，额，好吧，我的失误，布菜怎么能只给林屹呢，今晚开心过头了，还被美食给糊了心眼，连这都给忘记了。

我拿起公筷，从奶奶开始，给每人碗里夹一些，齐齐给夹到，坐下前顺势说到“大家都是一家人，多吃点，林屹做得菜味道可是堪比大厨，等他去上班可就吃不到了”，大家都深以为然，放开来吃得香甜。

电视里的春晚热热闹闹的进行着，我们一家人伴着春晚的歌舞相声年夜饭吃得开心满意。

在今天晚上以前，我可从来没想到过我的求婚会是这个样子。

别人求婚顶多旁边有几个朋友或者是路人，我被求婚却是在两家父母亲人的见证下进行，比起别人，我和林屹的求婚过程更加的成熟，都明白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少了很多浪漫和别出心裁，可也别样的动人心弦。

我们正吃的兴致很高，我母亲连连打起哈欠，继父只好说一声“我先忙一会，再来陪你们”，扶着母亲进了房里。

等我们吃得差不多快结束时，继父从他房里出来，手里提着一瓶白酒，拿着四个小酒盅走了过来。

他把酒盅放到面前的桌子上，给四个杯子里面倒满白酒，把其中一杯递给了林屹的父亲，继父看着林伯父接过酒，满脸笑容的说到“林屹父亲，咱也不叫亲家了，我把你称一句老哥，今晚弟弟我有些真心话想同你唠唠，咱两先喝一杯，听我慢慢说”。

他们两个人端起酒盅碰一下，淄溜一声把一杯白酒喝得干干净净，继父拿着酒瓶又给两个酒盅内倒满，端起酒杯说到“兄弟，我这辈子，遇上玄子一家人，没白活，真的。我活到40岁家里穷得叮当响，老婆都没娶到一个，孩子就不用提了，没影的事，那时候我每天浑浑噩噩的种地收庄稼晒粮食，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过日子，可这日子确实过得忒没劲，一个人孤孤单单，回家和不回家都一个样，日子没奔头。我有时候也寻思，难不成这辈子就这么打光棍到底？心里是有过不甘的，可没有改变的办法，即使我真的赚到钱，我的年龄基本上也没个好女人愿意嫁给我了，日子只好就那么不咸不淡的过下去，一过就到了41岁。那一年，我刚刚41岁，村里的媒人跟我说有一个脑子不正常的寡妇，带着两个可怜孩子想找个男人入赘，他们家没别的要求，只要男人能把地里活干好，能照顾好那个寡妇就可以，也不需要男方有钱，更不用他负担两孩子读书，就一样，男方入赘没彩礼，不办酒席，不带亲朋，她们家穷，办不起，媒人把大概给我说了一遍，只问我愿不愿意，愿意就带我先去看看，不愿意就当她没提。我当时没有答应。晚上在家里，一个人睡在炕上想了半宿，与其一个人过一辈子，孤独寂寞不好打发时间，老了孤苦伶仃倍加凄凉，倒不如去入赘来的痛快，虽然名声不好，但是好歹可以让我有个家，孩子是不是我的又有什么关系，生活好歹能有个奔头，能有个有人的家让我待着，就是好事。想到最后，我决定，把这个婚事答应下来。我第二天一大早就跟媒人说我愿意入赘，媒人跟我说‘你可想仔细了，你是男人，一旦答应，言出必行不许反悔’，我笑着说‘板上钉钉，哪有钉子自己出来的理，绝不反悔’，媒人和我拍击一掌，婚事就在媒人引我进玄子家门后算是成了”，继父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端起酒盅和林伯父碰杯，“老哥，来，我们再喝一杯”，这杯酒下肚，不擅喝酒的继父脸上微红，接着开口“那天进门时，玄子的妈坐在一个板凳上，抓着自己杂乱的发辫歪着头摇来摇去，那天她的脸有人专门给清洗过，白白净净透着好看的粉色，虽然嘴里胡言乱语，还有一些搞不清楚意义的动作，但是她的美还是让我动心了，这么漂亮的女人，为何就疯了？进了门才知道，家里的两个孩子是一男一女，同岁，女娃读书很好，上学不用花钱，男娃比起他姐确实要差得多，他们待我很好，虽然一开始不叫我父亲，但也还算热络，尤其是女娃，吃喝住各方面都替我想得很周到，这个家我进来后很满意，那时我心里打定主意，不管他两个成绩如何，我都要把他们两个当成我的孩子对待，一定要把他们养育成人，要让他们读大学，我吃了不识字的亏，怎么也要让我的孩子不走我的老路。那会这个家里穷，孩子上学学费都不够，把两家的地全种上，也不够给玄子母亲买药的钱，为了钱的事我跟玄子没少发愁，他们两姐弟对我很好，拿我当自己父亲对待，我心里最简单的想法就是我要赚钱，赚供他们上学的钱，我没别的本事，就是有力气，我就跟着村里人去砍柴，哎，说到底，自己无用，砍柴回来的路上断了腿，养好久，不能动不能做重活，那时候，我进门才刚半年多，日子才刚有点起色，玄子也才恢复正常上学没半学期，因我断了腿，所有的经济压力生活压力又全压在了玄子身上，她白天帮人卖早餐，卖完早餐，就会挑一个小担子，走街串巷去卖小零嘴，晚上有歌舞就去伴奏，那时候的她个子挺高，却很清瘦，脸色也很差。白天她没时间上学，学校根本不可能按时去，为了学习知识，她都是白天忙完晚上熬夜学习，我断了腿，想帮她也帮不了，只能在晚上给她做吃得送过去，家里穷，我就算搜刮所有有营养的东西给她吃也让她看起来有明显的营养不良，她很懂事，说自己最爱喝蛋花汤，说我做得蛋花汤最好喝，家里除了鸡蛋也没别的有营养的东西，我只好晚上给她做蛋花汤，放点红糖，好歹给她补点营养，那时候我真的觉得自己太无用，连一家人都养不好，别人家的小女娃被捧在手心里当公主，我家的女娃却得自己撑起一个家，其中的压力就算是个大男人也不见得能撑得下来，她一个人竟撑住了！学习还没有落下来，每次考试都成绩很好，名列前茅。

高考时她的成绩本可以进北大清华，只可惜家里没钱，一个孩子上大学都供不起，更别说供两个，她为了弟弟能上学，放弃了向往已久的北大，选了不收学费的上海一所重点大学，北大从此再也进不了。

老哥，这辈子，我都欠玄子一个北京大学读书的机会，这么优秀的孩子，我却无能到要靠她养家，靠她来活下去，我成了她完全无用的累赘，说到底我于心不安呐，从她考上大学起从没问家里要过一分钱，时不时还给家里寄钱，老是叮嘱我要和家人放宽心，该吃就吃，该喝就喝，她能赚钱，可她当时也只是一个大学生，为了赚钱受了多少苦我真的无法想象。大学毕业，她给家里的钱更多了，这十几年，她一个人赚钱给我寄回来，让我拆了家里的老房子，盖了现在的二层洋楼，所有家里的东西，全是她寄钱买来的。

老哥，说了这么多，我只想跟你和林屹他妈说玄子是个好姑娘，以后她一定会是一个好媳妇，好儿媳，我只希望老哥和嫂子能真正把她当成家人对待”，说到这里，继父又给林伯父递过去一杯酒，自己也端起一杯，“老哥，好听的话我不会说，我们再喝这一杯，这杯酒你喝了，以后老弟恳求你把玄子当自己家闺女对待，不要让她受到别家儿媳妇的不公平待遇，老弟在这先行谢过，来，干杯”，林屹的父亲没说话，端起酒杯跟继父用力碰到了一起。

这杯酒喝完，继父端起从没动过的两杯酒里的一杯，递向了林屹，林屹看见赶紧站起来接过，只说了一句“先干为敬”，就把杯中酒喝了个干净。

继父又端起酒瓶给满上，压着酒杯说到“林屹你先不忙着喝，我也有话要对你说，你听仔细啊。你和玄子婚后一定要好好待她，我知道豪门世家规矩大，我不求你们为她改变规矩，我只想说她很好，请不要把不该她受得加到她身上，规矩再大钱再多，我也只想我的女儿能真正活得开心快乐，我欠她的，别的我也做不了，我只让你记住一句，我不会眼看着自己闺女受委屈，就像你父亲说得，你有一分对不起她，我必定十分问罪于你。林屹你是明理人，玄子品行如何你肯定早就看在眼里，只要你好好和她过日子，我敢保证她必不会亏待你和你的家人。

我虽然不是你的亲岳丈，但今天我就是要倚着岳丈的身份来压压你，我有一个好闺女，必不能随便让你欺负亏待于她，喝了我倒的酒，你就是答应了我好好待她”。

林屹没说话，拨开继父的手把杯中酒端起来扬脖喝下，继父看他喝得干净，笑着说到“君子一诺，重千金，一生不许反悔，不许改变”，林屹坚定地说到“君子不言，言出必践”，继父大笑着说“豪爽，今天我很开心，来，我们四个男人干一杯，祝我们来年事事如意”，看着他们四个人一起碰杯，我很动容。

继父从我认识起，很少有特别感性的时候，今晚他的一番话，可谓让我铭感五内。说到底，是我们一家人坑了他半辈子，他却总是觉得亏欠于我，如此重恩情，唯有让他安度晚年才能报答。

今晚的继父，他更是我的父亲，他和一个寻常父亲一样，在女儿将要步入婚姻前充满了忐忑，生怕自己的心头肉不被别人重视，生怕我受一丁点的委屈，生怕我过得不开心不快乐，生怕我婚姻不幸，这是每一个做父亲的在女儿出嫁前必经的心路历程，继父很直接的把自己所有的担忧变成请求，变成威胁，只想用自己的方式守护自己的孩子，这样一个可亲可爱可敬的父亲，让我感动，让我对他充满了感激，说到底，我都不是他的亲孩子，别人费心思是为了自己的骨肉，而他费心思却是为了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这样的感情太过纯粹，太过难得，必得好好珍惜才对的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