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物质和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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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屹带着我和爸妈，直接进电梯，到六楼，找到阿玛尼的男装专卖店，带着我们进去。

进门后他让我们先看看，自己去了收银那边，我看着他过去，递给店员一张会员卡，跟她嘱咐了几句，就笑着过来，陪着我们在店里看衣服。

没一会，胸前戴着店长胸牌的女人提着黑色和银灰色的两套西装笑容满面的走过来，她过来后先给林屹鞠躬，才用标准的笑容开口，“林先生，这是按照您的要求拿出来的两套西装，尺码都很合老人，可以先试试”。

林屹把衣服接过来，我从他手里拿了银灰色的，带着我爸去试。

等他穿好衣服出来，确实是看起来很精神，整个人都大变样了，我拉着他来到镜子前面，继父看着镜中的自己眼睛都直了，“哎呦，还真是人靠衣服马靠鞍，这衣服穿起来，啧啧”，继父说到这里不说话了，他把衣角小心的摸了摸，小声跟我说，“这肯定很贵吧，看起来就不是便宜货，我就想买个二三百块钱的，穿得出去就好”，说完他就把衣服往下脱，我拦住他，“爸，你就说喜欢吗？”爸为难的点点头，我笑着说，“喜欢就好，咱今天不光买西装，得给你从内到外全买新的”。

我转身走到林屹跟前，跟他说，“给爸买两身好了，从内到外要全套，他刚才还害怕钱太多了，跟我说买二三百一身的，哎，他这辈子都没享过福，我想好好孝敬孝敬”

，林屹微笑着点点头，他跟边上的店员说，“刚才拿来的两身西装全要了，你再给拿两双配套的鞋子，两条领带，两身衬衣，再拿两条皮带，就这些，尺码和西装一样就好”，林屹的话让他喜笑颜开，“您稍等，我把配套的全拿来，只要老人喜欢，我们店里的衣服都可以试试”，“你先去拿吧”，那个女店员很开心的取衣服去了。

我爸走过来，脸上的神色不是很自然，“怎么了，爸”，他吞吞吐吐的说，“我又不想买了，你妈治病只需要钱，我再买衣服，实在不像样子”，林屹接口，“爸，没事，咱该买就买，钱的事有玄子和我在，您别担心，我保证以后您和玄子的日子会一直不愁吃穿”，我跟着接口，“就是啊，爸，有我们年轻人赚钱呢，您就该吃吃，该喝喝，该买买，该玩玩，只求开心，别的不说”

，就算这钱是我用林屹的，也是我欠他的，我会用心赚钱，一点一点给他还回去，实在还不回去，还有句话说，钱不够了肉偿，嘿嘿，我这逗逼性格，肉偿还是想想就行了，两个人在一起，就算同居，也是互相的，我的身体给了他，那他的也给了我，这中间还真是没有偿还的可能啊。

店员把林屹要的一次给拿了过来，几个人分别捧着衬衣，领带，鞋子，皮带，我从他们手里拿出配黑色西装的，全递到我爸手里，“多的不说了，现在去换上，我们再去到处逛逛”。

我爸别别扭扭的不肯去，我就推着他，把他塞进了更衣室里，在门外喊，“不换好别出来啊”。

说完，我走到我妈身边，扶着她在店里转悠，还好，她很平静，除了明显有神志不清的感觉外，一点也不闹。

突然我爸从更衣室里拖着皮鞋跑了出来，很着急的喊了一句，“赶紧带你妈去上厕所”，我刚听见，就看到我妈尿在了裤子上，尿液顺着裤子湿了一大片，渐渐地地上也淌了不少，这时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么多年，没人跟我说过，我妈大小便自己是不知道的。

继父很快跑过来，一把把我妈抱进怀里，“赶紧走，回去给换衣服”，我无奈的看看林屹，“从这里回到住处，最少一个半小时，这是不堵车的情况，要是堵车，就更加麻烦，几个小时也到不了”，林屹听完也皱起了眉头，“那这咋办？”

这家的店长这时走过来说，“没事，你们不用回去，我们的女装店就在楼下，我按照阿姨的尺寸让他们送一套衣服过来，换上就好了”，紧急情况，也只能这么办了，我急切开口，“就照你说得办，是这，你把今年最适合这个年龄段穿得衣服也是从内到外拿两套，一套舒适保暖的，一套呢稍微薄一点，过两天春季穿”，店长笑着说“没问题，那鞋子就给拿坡跟吧”，“平底坡跟都可以，这样一双平底，一双坡跟好了，拿37码”，“好的，您先稍等，一会就来”。

继父抱着我妈坐下，满脸的心疼，“都是我不好，平时都记准了时间的，今天试衣服一激动就给忘了，刚进去时嘱咐玄子一声都不会这样”，我拍拍继父的肩膀，“这不怪你，是我这做女儿的没做好”，我都不知道我妈自己根本不会控制大小便。

说完我挨着林屹站着不再说话，这么多年，我从来没问过继父，和我妈在一起生活累不累，从来没真正关心过他的饮食起居，反倒是他，从到我家开始，不分昼夜照顾我妈，我上学那会还每天晚上给我做宵夜，他用在我们家人身上的感情太过深沉，我真的觉得自己今生无以为报，只希望我妈能赶紧好起来，让他也过一段有自己婆娘伺候的日子，好歹也真正体验体验夫妻之间的乐趣。

等了不到10分钟，就有一个穿着同样制服的女子提着好几个袋子过来了。

店长急忙从手里接过，“麻烦你了，让你跑一趟，谢谢”。

我赶忙走到提衣服的女子身前，郑重的跟她说“谢谢”。

这女子嫣然一笑，“不用谢，应该的，对了，白色袋子里装得是薄点的衣服，黑色的里面是厚衣服”，她走到我旁边，在我耳边小声说，“黑色袋子的底部装有一条毛巾，一小包湿纸巾，还有一个成人用纸尿裤，我觉得出来逛最好给穿上，避免了别人看笑话”，说完她退开，笑着说“我的任务完成，该走了，拜拜”，我拉住她，给她鞠躬，并真诚的说了一声，“十分感谢”，把她紧张的连连摆手，笑着说，“走了啊”，说完她就急匆匆的离开了。

我这个做女儿的都不及她细心，不仅不知道自己母亲不能控制大小便，更没有想到，带自己母亲出门该给她用一个尿不湿，就算今天再尴尬，也是我自己活该，谁让我不够关心家人，这些年，我虽然努力把家里的条件改善好了，可对家人的关心真的太少太少。

我把黑色的袋子提着，“爸，我跟你一起进去换吧”。

给我妈换一次衣服，我才知道，给一个神经失常的人换衣服是多么的难。

脱衣服时候还好点，给她清理和穿衣服时候，是各种的不配合，再加上更衣室里狭小的空间，放不开手脚也没法让我妈躺下，两个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满头大汗才总算把新衣服给穿上。

从这一次就可想而知，以前的每一次换衣服，继父都要费很大的劲，这个男人，一段无性的婚姻，他用真心换来我家人的尊重和爱戴，他用他的肩膀，为一个神经不正常的女人撑起一个个日升月落带着满满爱意的生活，这份爱，已经完全让人只剩下敬意。

我们现代人，一段婚姻稍微不顺利，张口闭口就是离婚，不考虑孩子，不考虑家人，更不考虑自己的爱人，只想着离婚了自己可以没有束缚，如果，他们有一半我继父的耐心和恒心，这居高不下的离婚率就根本不会存在。人自己浮躁了，还非找借口，说这个社会浮躁，人自己物质，还非得说这就是一个金钱社会，如果你把感情看得比所有都重，怎么会为了金钱去放弃掉最珍贵的感情。

人若无感情，与畜生无异。人若不能控制自己的心，又谈何为人。

我长到这么大，最讨厌的就是，前一刻还跟爱人说着山盟海誓，说着生死不离不弃，后一刻，就把所有忘在脑后，投进新的怀抱。这样的人，畜生若有意识都瞧不起他，不能算是人！

人这一生，就该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样的另一半，宁可遇不到自己中意的人一生单身，也不去骑驴找马走一步看一步，凡是有着骑驴找马思想的人，到最后，都是伤人伤己，也不见得最后找到的就是自己所爱，往往花丛里挑过去，肯定会迷了心窍。

给我妈穿好衣服，离开店里时，我问店长，“能不能把刚才送衣服那女孩的联系方式给我”？

店长笑着说，“没问题啊，我这里就有，之后想买衣服就找我或者她，我跟她是好友”，她说完就把手机拿过来让我记电话号码，我记下后跟她说声谢谢，刷卡付钱后离开店里。

出了店门，我看着爸妈两人穿着新衣服，我突然想到，应该给他们两人拍一套婚纱照和写真，不过我妈这时候自己不知道自己在干嘛，换衣服是个大麻烦，等把她的病治好，带他们去拍最美的婚纱。

一个人坚守15年的爱情，真的是太难得了，给他们拍婚纱一定要制作成最古典优雅的那种。

从商场出来，我们又去了超市。

到超市里，我们一路逛过去，我妈居然在看见鱼虾的时候，突然停下指着不走，指着鱼虾嘴里不清不楚的说着话，我听了半天也没听清楚，继父说，“你妈应该是要买鱼和虾”。

我叫来超市工作人员，“麻烦你看她指得哪里就捞哪条吧”，他捞一条桂鱼，我妈躲着脚还在那接着说，他又捞一天中华鲟，我妈还是同样，他顺着我妈的手指看来看去，跟我说“看不出来的她要哪种鱼啊，她手还不停地换地方”，我只好跟他说，“你再试试，下个说不准就对了”。

从这开始，他捞了好多鱼都不对，我继父说，“你捞条鲈鱼试试”

，工作人员依言给捞上来，我妈这才拍拍手准备去接，继父赶忙拉住她。

工作人员松口气，把鱼装好给我递到手里。

看着手中的鲈鱼，我才想起来，以前我爸在的时候，最喜欢吃得就是鲈鱼和大虾，只可惜在北方这东西都贵，很难能吃到一次，我爸总是说他在南京上学龙伯伯请他说鲈鱼的和大虾的事，我妈总是笑他，好不容易那年托人从西安买来一条鱼，一斤虾，一家人吃得时候是小心翼翼又仔仔细细，生怕鱼刺扎嘴，又怕把哪里的肉没吃干净，想起那时吃东西都能让家人充满幸福感，我们现在的幸福感去了哪里？

我让工作人员又给我装两斤大虾，装好后，我妈看着虾和鱼直拍手，想不到她竟然都还记得，可她平日里明明是一副有病的姿态，这时候却能记起自己的爱人喜欢吃鲈鱼和虾，难不成，在她的意识里，我爸并没有死，还一直陪着她过日子？

或者说，当初的幸福感让她铭记于心，看到鲈鱼和虾就本能的要买回去，我觉得第二个解释更合理一些。

他们那个年代的人，真的不是我们这个时代的人能理解的。

他们经历过极度的贫穷，思想却比我们现代人要富裕太多，我们过着物质充足的富足生活，却让自己的精神完全贫瘠下来。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人心变了，还是社会变了？说到底，社会是人组成的，人变质了，社会自然也就变质了。

我妈这件事，让我看到，在感情这方面，人总是会记住最让自己觉得幸福的事物，可幸福感并不是物质带来的，是在使用这件物质的过程中，有让我们感到幸福的人陪伴，才会有幸福记忆。换个人，没有感情，鱼还是鱼，虾还是虾，却不见得会有幸福。

人这一生，该追求的不是物质，而是爱人的心，能得一个知己爱人，物质只是点缀，贫穷也有快乐。

从超市买好东西，排队等待交钱时，林屹悄悄跟我说，“我们还不打算生孩子，我去买盒***”，我红着脸躲开他的目光，“你随便，这事你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