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鸿章摇了摇头,抚须道:“老夫已经六十有七,就不与这些后生门辈争功论道了。使君若急需人才,我族后生李岩性格沉稳,素有谋略,可让其侍奉主公左右。”
虽然李鸿章不愿意再度出山,但出于对叶寻的愧疚感,李鸿章还是将自己的孙子李岩推荐给了叶寻。
然而还没有等叶寻开口,李岩却是不乐意了,站起身道:“请恕孙儿不能从命,自古良禽择木而栖,不光君主选择臣子,臣子也在选择君主。在没有遇到孙儿心中的明主前,孙儿绝不从仕途。”
“你给我坐下!使君在此,怎可胡言乱语。使君见谅,我这孙儿久居深阁,少闻世事,因此言语多有不当,还请使君多多包含。”李鸿章几乎就要被自己的两个孙子给气死了。
李岩的这番话,那不是明摆着在说叶寻不是明主。这句话你要背地里说,那也无伤大雅,可你却偏偏当着人家的面说,妥妥的作死小能手啊!
这两个孙子哪里都好,就是偏偏不懂得圆滑做人。李国杰尚且还能用年幼无知搪塞过去,可李岩这么大的人了,实在是....无话可说了。
李鸿章偷偷看向叶寻,叶寻的脸上已经有了些愠怒,身后的陆良也是怒视李岩,右手已经放在了腰间的剑柄上,像只蛰伏的老虎般。
李岩怒目圆睁,毫不示弱。他与其他谋士不同的是,他游历江湖数年,身上颇有侠义之气;做事往往有着江湖儿女的习惯,一言不合就拔刀。
叶寻很生气,任谁被指桑骂槐的侮辱,心里都不会开心。
不过叶寻也很明白,自己的确算不上一个明主,充其量就是一个暴发户,但这并不代表他就可以被人任意的侮辱。
“既然你说非明主不从仕途,那不知你心中的明主是什么样子的。”叶寻强忍怒火道。
他现在当务之急,并不是说把李岩给杀了,然后出口恶气,他现在的首要目的,就是要从李岩的言语中反省出自己的缺点,然后进行改正。
再这么发展下去,叶寻只怕连自己信什么都不知道了,更加别提反省自己了。
李鸿章松了口气,叶寻这么说,就意味着叶寻还没有彻底失去理智,那这一切就还有挽回的余地,就看李岩会怎么作答了。
李岩稍微有些吃惊,他刚才已经做好了搏杀的准备,却没料到叶寻竟然忍下了怒火。李岩对叶寻的看法,稍微有了点改观。
“使君既然想知道,那在下便献丑了。所谓明主,定然是知人善用,谦虚纳谏,近君子远小人,审时度势,运筹帷幄,胸中自有一番天地。”李岩慷慨陈词道。
“哪不知天下如此多的诸侯,有谁可入你的法眼。”叶寻有些好奇的问道。他倒还真想知道,这三国里有谁附和李岩的条件。
“渤海太守袁本初,门多故吏;今虎踞冀州之地,部下能事者极多,可见其能力一斑。”李岩说道。
“袁绍把冀州占领了?”叶寻猛然起身,吃惊不已。
尽管韩馥是一个很废柴的人,但也不至于这么快就把冀州给弄丢了吧。而且更尴尬的是,他竟然到现在都还没有收到消息。
“这是三日前的事情了,使君莫不是还没有收到风声?”李岩的话再次刺痛了叶寻的心,情报方面的软肋,一直都是他的心病。
情报工作事关重大,一定是要心腹之人操办才可以放心,但怎奈自己的手下文臣没有一个适合干这个的,所以也就耽搁了下来。
李鸿章见到气氛变得不对劲,立即打圆场道:“想必使君政务繁忙,又舟车劳顿,一时疏忽罢了,不必在意。”
另一边,李鸿章却是拼命的在给李岩打眼色。
叶寻摸了下鼻子,说道:“情报一事故且不提,那袁绍袁绍色厉胆薄,好谋无断;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如此之人,怎担得明主两字。”
叶寻前世最喜欢读的就是三国演义,自然知道袁绍是一个是什么样的货色。
但是叶寻有一点错了,袁绍现在可还没有腐败。在天下人的眼里,现在的袁绍就犹如一颗冉冉上升的新星,散放着主角的光芒。
李岩冷哼一声,嘲笑道:“使君莫不是心生嫉妒,所以出言侮蔑。”
“住口!休得无礼!使君何许人也,怎会如你这般胡言乱语。”李鸿章气得脸色涨红,指着门外道:“还不赶紧回房思过,在这里丢人现眼吗?”
李岩垂下头,脸上依旧是不服的表情,不甘不愿的往外面走去。
忽然,陆良如一阵风般冲了过去,抓住了李岩的后衣领,毫不费力的提了起来,高高举过头顶。
“使君,岩儿年少轻狂,出言不逊。使君宽宏大量,就请饶过他吧,老夫给您赔不是了。”李鸿章慌了,急忙替李岩开解道。
叶寻拿起酒杯一饮而尽,面无表情,冷漠道:“李老,小儿辈犯错,怎能让你来承担?李老你这样做,只是在纵容他们,并不是为了他们好。”
“老夫也知道如此不妥,但这两个孩子的爹娘早亡,从小就没了爹娘的疼爱。老夫实在是于心不忍,不敢严加管教,才致使今日之傲慢无礼,若使君真要罚罪,还请让老夫承担。”李鸿章跪在地上,不管不顾的朝着叶寻磕头,声泪俱下。
叶寻实在是不忍心看到这种场面,心中的怒意已经消了一半,站起身扶住李鸿章,轻声问道:“李老你这么做,值得吗?”
“以老夫一将死之躯,能为李家保住一丝希望,如何不值。”李鸿章抬起头,额头处已经是磕的红了一块,满是皱纹的脸上布满了泪水。
“陆良,把这家伙给放下来吧。”叶寻看着老泪纵横,丝毫不顾忌自己的形象的李鸿章,心终究还是软了下来。
陆良一脸憋屈的将李岩一把摔在了地上,扭过头看向了一旁。
李岩被陆良用力摔在地上,只觉得五脏六腑几乎移位,浑身的骨头差点散架。
李岩心中不禁感到一丝后怕,如果刚才叶寻一个发飙让陆良动手的话,只怕自己连一个回合都撑不过去吧。
李岩挣扎着爬向李鸿章,看向叶寻的眼神里也有了些畏惧。
“李老,你们先慢慢聊吧,等会我再找您商议一些事情。”叶寻感觉自己现在心很乱,很是纠结,带着一脸郁闷的陆良出了去,找个地方安静一下。
“岩儿,你没事吧,可有什么地方感觉不对劲?”李鸿章连忙上前扶起李岩,仔细的察看李岩的身体情况。
刚才陆良的那一下,险些把地板都给砸碎了,把李鸿章吓得可是不轻。
“没事,这家伙的力气可太大了,险些就把我给砸死了,呵呵。”李岩揉着胸口,有些虚弱的说道。
“你啊,就是性格太刚了!需知过刚易折的道理。那陆良要是没有两把刷子,叶寻岂会把他带在身边。不要以为你在江湖上学了点三脚猫功夫,就可以妄自菲薄,目中无人了。”李鸿章恨铁不成钢的训诫李岩道。
李岩只是低着头,唯唯诺诺应付了事,左耳进右耳出。
见到李岩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不在意的样子,李鸿章几乎要被气炸了,竖起手掌就要打下去。但李岩却忽然变得异常痛苦,难受的揉着胸口。李鸿章的手掌竖在半空,又不忍心挥下,叹息一声,放下了手掌。
“你们两个,除了会给我添麻烦,还会做些什么。”李鸿章气道。
“那叶寻,你对他有何看法?”李鸿章静了一会儿,问道。
提到对叶寻的看法,李岩顿时来了精神,苦大仇深道:“对那叶寻的看法,我只有四个字。大失所望!亏我以往还将其视为楷模,恨不得日夜待于左右。然而今日一见,实在是令我大跌眼界。”
见到李鸿章在那里静静的听着,没有出言反对,李岩更加愤慨道:“那叶寻嚣张跋扈、目中无人、性格反复无常、优柔寡断。真不知道这样的人,是怎么当上州牧的。”
“说完了?”李鸿章看着李岩,浅笑道:“任何事情,都是有两面的,你只看得到了叶寻的一面,便妄下结论,不觉得有失公允吗?那叶寻,生于寒门,无权无势,却能屡次升迁至青州州牧,难道你以为这只是他的好运吗?”
李岩眼中有些不解,疑惑道:“难道这里面还另有文章?孙儿确实不知,还望祖父赐教。”
李鸿章老神在在,笃定道:“依我看来,承继汉室江山者,必是此人。”
“祖父何出此言?依孙儿看来,这人不过是仗一时的运气,偶然得势的小人罢了。”李岩果断的摇头道。让他相信叶寻可以统一天下,他宁可去信母猪会上树。
“高祖反秦之初,不也是一个地痞流氓,无耻小人,谁会相信高祖这样的人可以一统天下。然而结果呢,不可一世的项羽自刎乌江,反倒是地痞流氓的高祖取得了天下,开创了这四百多年的大汉。”李鸿章嘴角含笑,看着已经逐渐冷静下来的李岩。
李岩依然是不相信,否定道:“高祖之壮举,不过是一时奇迹罢了,不可能再重视的。”
“那要是真重现了呢?”李鸿章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