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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悄然过去了。唐杏偶尔去逛逛市内的供销合作联社,每次去都会抬头端详下门口的牌匾,这么有时代特色的名字,还是要缅怀一下的。几年后,这个时代气息浓郁的牌匾就会被摘掉,更换为更加fashion的名字——某某商场了。
唐杏喜欢逛电器区。就算不买,看一下也好。电器区五花八门的VCD牌子,看得人眼花缭乱。价格标得一个比一个低。唐杏看了,不禁长叹出声,道“哎,都他妈的炮灰啊,这么多行业,为什么就要一窝蜂地上去生产VCD呢,怎么就不能学聪明点。东西都烂大街了喂。”
11月末,淑芳阿姨带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这个不速之客是一位珠圆玉润,肚子微隆的妇人,她的名字叫马云芳。看面相年龄得有四十出头,名副其实的高龄产妇。
她就是之前淑芳阿姨跟唐妈说起的家在深圳的医生,来咱们乡下待产。
夫妻两人是双职工,马云芳阿姨的丈夫还是医院副院长。膝下只有一个十岁的独生女儿。老人家一直希望他们能有一个儿子传宗接代。
马阿姨不小心怀上了,本想着去医院打掉。耐何双方老人又是绝食又是闹脾气,极力要求马云芳将孩子生下来。夫妻两一商量,就决定偷偷生下来,户口入在农村。等以后政策松动了再将户口迁回来。
唐杏认得她,前世她也是来唐家待产。唐杏很不待见她,因为她一来,唐杏好不容易拥有的独立空间——卧室,才住了两年左左就要让出去,搬到唐桃那里两人挤一张床。再说她也不喜欢有陌生人在家,好像自己的地盘给人闯入了,特殊别扭。
在唐杏眼里,马云芳典型的鸠占鹊巢,能喜欢她才怪呢?让唐杏气愤的是——她发现这位阿姨极其爱干净整结。(可忴幼小的唐杏当时根本不懂这叫洁癖症,强迫症。)
唐家的碗筷都已经用消毒柜消毒过了,马云芳阿姨还偷偷地用煤气灶烧开水烫。她吃菜都是吃先夹的菜,唐家人吃过了,她都不吃,宁愿吃白饭或声称吃饱了,放下碗筷回房吃水果。
唐杏很不高兴,真的这么看不上咱家,就不要来咱家住啊。唐杏在唐家人看不到的地方,开始有意无意地刁难马云芳。
首先就是经常到马阿姨的房间,躺在床上打滚,弄乱她叠好的被子。或是在她房间写作业,地上扔几张废纸,走的时候还不拣走。打扫家里的卫生还故意不打扫她的房间。让一个孕妇弯着腰打扫卫生。
其次吃饭的时候,每上一盘菜,就用筷子抢先吃上那么一口。装天真地到马云芳阿姨那里说“今晚的菜我都尝过了,可好吃了。马阿姨您可要多吃。”说完还当着她的面用手在嘴里抠牙齿,当看到马云芳捂着嘴巴,将要吐时,唐杏才心满意足地走开去洗手、嗽口。
马阿姨在唐家待了不够一个星期就走了。唐妈唐爸只当是她住不惯,直到现在都不知道是唐杏的原因。想来是妇人素质高,不背后说人,智商高,知道疏不间亲。
后来听说她辗转到别的农家住,都住不惯。偷偷挺着肚子回到深圳,被人发现了,强制引产。马阿姨万念俱灭,悲伤难过了许久才走出来。两家老人大受打击,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十几岁。马阿姨老公受竞争对手举报,副院长职务也拱手让人。
今生,唐杏看着她,心内五味杂陈,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做过母亲的人都知道,就算肚子里面的孩子没生下来,孕妇对他/她都是有感情的。妇人引产无异于挖她的心,割她的肝,肯定是痛不欲生的。唐杏可怜她,今生决定好好待她。
唐杏召集家人在唐家超市开了一个会,专门讨论如何让马阿姨住得舒心,住得开心,宾至如归。
会议上唐杏特意指出孕妇是敏感的,容易生气的一种生物。而医生是有洁癖的,特别爱干净,讲卫生。而马阿姨就占了两点。可以说,唐家需要注意的地方多着呢。
会议上定下来,唐家往后实行分餐制。每个人都有自己专门的餐具,不可混淆。家里的卫生早晚打扫,务必让人有民宿的感觉。
唐金一听不乐意了,嚷嚷道“敢情马阿姨不是来借住的,是来当菩萨的——让人供起来的。”
唐妈一拍掌扇在阿金头上,喝斥道“瞎说什么呢,人家是城里人跟咱家不一样,可不得注意”
阿金摸着后脑勺,红着眼晴道“怎么又打我”
“呵呵,打你还是小事呢。人家是医生,大有学问。可要尊敬人,知道不?”唐爸笑道。
“她有学问与我何干?她又不是我老师,又不会指点我。我只希望马阿姨是个好相处的就行,别的我又不在意”唐桃反驳道。
“就是,又不求她来咱家。规矩这么多”阿金附和道。
“我倒想问问她,做医生是怎样的。救死扶伤,听起来很伟大。说不得以后我也要做医生”唐梅向往道。
“做医生有什么好,一有不好的事发生冲在前面的就是医生”唐杏将到口的话“像禽流感,SARS啊,医生冲在前,死得快。活脱脱的炮灰。”给咽了下去。
“那也要有人做呀”唐梅说。
“呵呵,但愿十几年后大姐还能这么说。”唐杏心里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