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旺子解下文老板裤腰上的钥匙,快步出了办公室,打开铁门。进去后,他摁亮灯光,进行搜查。库房里,那条烙铁头还躺在铁篓子里。不过,除了那条烙铁头,其它铁篓子里就只有几只野兔什么的。
他们只是小打小闹,还是货已经出手?何旺子很是奇怪,继续搜查。见东头有两个大铁柜,他打开一只。一股冷气袭来,让何旺子打了几个冷战。原来,这是一个大冻柜,里面堆满了冻制品。他拿起一块肉,辨别了一下,骇然发现这是一块老虎肉。
何旺子又打开另外一只,发现也是台冻柜,里面也堆满了冻制品。
这两个冻柜,装的都是野生动物肉,足足有两千斤。
这些家伙,真是刽子手!何旺子诅咒着,真想狠揍他们一顿。他急忙拿出事先准备后的微型相机,把这些拍了下来。
正气愤中,电话铃声响起。电话机只有办公室有,铃声肯定是那里传出来的。
何旺子急忙藏好微型相机,关好冻柜,锁好铁门,回到办公室。
文老板、大李两个睡得死沉死沉的,桌子上的电话依然响着刺耳的声音。
何旺子把钥匙还原,然后,他拿起话筒,举到文老板的耳旁。
“阿文,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话筒里,传来一个浑厚的男中音。
这个男中音,很有穿透力,马上把文老板惊醒。他竖着脑袋,大着舌头,说:“老、老大,我睡着了,才、才听到。”
“你马上跑趟货,老地方。”说完这句,对方就挂了手机。
文老板挣扎着推了推趴睡着的大李,见他没任何反应,便说:“何兽医,你、你陪我走趟货。”说完,他便起身,朝外面走去。
他们走什么货?带着狐疑,何旺子急忙跟了上去。
夜色中,一辆中型冰柜货车在公路上疾驰。副驾驶位,文老板随着车辆的颠簸正在瞌睡。何旺子坐在后排,琢磨着货车开往那里。
从方向上判断,货车应该是朝河北方向的镇南县开。何旺子看着窗外的情况,这样判断。
大约两个小时后,天色渐渐亮了。模糊中,一座高山出现。远远望去,峰顶神似一头作者安静休息的老黄牛。
何旺子不由呀了一声,说:“这山真像一头牛。”
“这山就叫黄牛寨,怎么会不像牛?”文老板已经醒了,搭讪着说。
何旺子哦了一声,原来目的地是黄牛寨。
很快,货车下了主道,拐往乡村公路。因为是山路,坑坑洼洼,货车颠簸得厉害。好在车上的人都年轻,不怕颠簸。
太阳升到一竿高的时候,货车终于停住。
“停车的地方叫山牛塘。”文老板说了一句,推开副驾驶门,跳了下去。
也和牛有关!何旺子不由一乐,也跳下货车。
高高的围墙,一扇铁门。里面,有一栋两层高的砖瓦房。很快,铁门打开。里面出来两个壮汉,见到文老板,他们很热情,有说有笑的。很显然,他们之间很熟。他们不认识何旺子,也没和他招呼。
文老板从车上拿了条烟,给了壮汉,要他们给里面的弟兄分了。然后,他走进铁门。何旺子急忙跟了进去。
文老板进了一间办公室,办公室里有个胖女人。他说:“胖姐,牛哥要我来提货。”
胖女人没有搭讪,而是看了何旺子几眼,说:“这是谁?”
文老板说:“公司里新招的兄弟,何旺子。”
胖女人腾地站起身来,指着文老板,呵斥道:“牛哥说了,不要随便带陌生人来这里,你耳背啊。”
文老板挨批了,脸色涩涩的,很不是滋味。
何旺子说:“大李病了,文老板没办法,要我来帮忙。胖姐放心,我不会乱说的。”
胖女人并不买账,冷着脸,说:“你,到铁门外去!”
死胖子!何旺子暗骂了一句,只得出去。出去也好,看风景去!他咕哝着,朝铁门外走去。
“兄弟,过来帮下忙!”货车司机在一旁喊。
何旺子答应一声,走了过去。
两个壮汉抬着麻布袋,往货车车厢里抛。司机一个人拎着麻布袋,因为麻布袋很重,显得很吃力。何旺子急忙过去,搭一把手,将麻布袋往车厢里抛。
麻布袋感觉起来很软,里面是什么东西?带着疑惑,何旺子跟随司机,进了侧面的一间房子。房子里堆着很多麻布袋,有些麻布袋渗出血水。一股浓烈的血腥味道传来,刺激着何旺子的鼻子,让他几乎窒息。
何旺子稳了稳神,说:“麻布袋里是什么东西啊?”
司机说:“山货。”
山货,就是生长在山上,野生的没有经过人工培植或养殖的动植物。麻袋上面有血水,这表面,袋子里面的山货是动物,是野生动物。这么多麻布袋,袋袋鼓鼓的,应该有两三千斤。
原来,这是一个专门猎杀野生动物的窝点。冻柜里面的野生动物肉,就是来自这里。何旺子终于明白森达肉食公司与这个窝点的关系,感觉一阵痛苦。
司机推了何旺子一下,说:“来啊,搭把手。”
何旺子伸出手,神情恍惚地揪那个麻布袋。不料,他没有揪稳,麻布袋滑落下去。袋口松了,里面的东西散落出来。这些东西,果然全是死体野生动物,什么野兔、野鸡……何旺子急忙蹲下身子,抚摸着这些死体。摸着这些东西,他分明感觉到了动物的体温,心中一阵痉挛。
“谁叫你进来的?”胖女人站在门口,破口就骂。
何旺子站起身,慢慢地转过身,指着胖女人,说:“你们这些刽子手,总有一天会不得好死。”
何旺子居然敢骂人,而且骂得如此恶毒,让胖女人很是意外。好一会,她才回过神,咆哮着说:“居然敢教训老娘,给我往死里打。”
两个壮汉摇了摇脖子,晃了晃脑袋,挥拳就打。何旺子弯着腰,用手抱住头,任他们打着。
文老板实在忍不住了,扑过去将何旺子护着。
胖女人凶着脸,说:“文三,你什么意思?”
文老板说:“老板娘,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求你放过他。”
见文老板一副作死的样子,胖女人只好作罢,说:“你听着,不要去乱嚼舌头,否则,老娘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文老板连声说:“你放心,他不会乱说的。”
胖女人挥了胖墩墩的手,说:“继续装车。”
很快,麻布袋全部清空,装了满满的一货车。胖女人检查了一下,上好锁,要司机赶快启动冰柜。初夏的气温不低,如果没有冰柜工作,几个小时就可以让这些活体变臭。
返回途中,何旺子默默地坐着,不发一声。
文老板安慰说:“何兽医,男子汉大丈夫,要能屈能伸。”
何旺子说:“你们为什么要干这样伤天害理的事?”
“伤天害理?”文老板冷笑一声,“他们是动物,注定是给人吃的。”
何旺子说:“动物是生物,人也是生物,动物和人是平等的,你们残害它们,就是伤天害理。”
文老板说:“何旺子,你傻啊,我们不去残害它们,别的人也会去残害它们。你知道北平的野生动物市场有多大吗?我告诉你几个数据,你就会明白的。有好事者做过这样的统计,说北平市每年要吃掉一千多吨蛇类,五十多吨野生蛙类,十万多只鸟类。一千多吨蛇,有七百多万条,可以爬满整个北平的地;十万多只鸟,它们展翅飞翔,可以盖满整个北平的天。全中国,有好几十个这样的北平市。你想想,这么大的市场,有多少钱可以赚啊。”
何旺子说:“为了钱,就可以不顾一切吗?”
文老板说:“这个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没有钱一切都顾不了。”说完,他掏出根烟,悠闲自得地抽起来。
回到住处,何旺子感觉自己虚脱了一般,倒在床上,昏睡起来。等他醒来,已经是次日上午九点。
何旺子感觉肚子很饿,便挣扎着起床。
刚到门口,一伙人冲过来,扭住何旺子,蒙住他的头,将他塞进停在一旁的车上,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