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不甘的血雨

秦殇流泪嗤笑，他看了眼一旁打坐调戏的秦淮师弟，

依稀记得当年秦淮师弟与他抱怨，抱怨修仙者何必拘泥于死板套路，要活出自己的风格，他记得自己曾还严厉呵斥，但厌倦了正统修仙的他收到秦淮师弟的启发，竟也背地里偷偷练习自己喜爱的剑气。

直到有一次被秦淮师弟碰见，秦淮师弟的鼓励历历在目，

是啊，正统即为正义？

高呼平等与正统的，

从来只有骗子与傻子！

“出剑吧！”秦殇大喝。

.

秦殇那边，已经乒乒乓乓的打斗起来，但秦元毫不在意，此刻他一步步的靠近李员外一家，刚要杀人，却是一道惊天煞气而起。

扬帆双手掐诀结印大喝：“血噬，夺命饮血剑！”

一柄赤红色的煞气血剑勃然而出，缓缓漂浮。

“不好！”

秦元齐齐退让，竟发现自己先前被真气震伤，衣物内皮肤撕裂，渗出的珠珠血迹，竟然浮起，慢慢的被这怪异的红色血剑吸引。

血奴：受血剑吸引的人啊，你的一生，又能走到如何境界？

血奴：为何，不就此化作血剑的一部分，叱刹风云？

秦元抱着头眼仁通红，强压着心魔踏剑远离，直到拉到一定距离，缠绕其身的血线终于被扯断，而他逐渐恢复理智，不再感觉真气精元流失。

扬帆一口鲜血喷出，按着胸口面色苍白，但却不退后丝毫。

“哼，待我先屠尽这灵溪镇人，再来看看你的邪术，还能维持多久！”

秦元冷哼，迅速的穿梭在灵溪镇的庭院之间，一时间飞剑横扫，绝望的呼喊，嘶痛的悲吼，小小纸窗，洒尽鲜红！

“不要……”

扬帆痛苦的捂着脸，抓出道道血痕，可他却无法上前，他面临一个选择，是守护自己的家人，还是守护这些无故的小镇平民，

扬帆只能眼睁睁看着远方的秦元肆意杀人，而这些人，都是因为他扬帆而死，他总是想要去救重要的人，而害死更多无辜的人。

扬帆的指甲陷入肉中，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

“姐姐，你们先走吧……”

扬帆颤抖着身转头，却发现姐姐一家人不知何时已经眩晕过去，

而姐姐，

她看着天际，不断的喃喃自语：“缘儿……缘儿……”

“缘儿？”

扬帆一惊，似乎突然想起自己忘记了什么，他眼角印出血丝，看向天际，拳头握的发颤，青筋暴起，砸在青石砖上，珠珠碎裂，牙咬的吱吱作响，指甲陷入肉中留下道道血迹。

李江缘被那两名前辈，不，是两名魔修抱走了！

“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扬帆仰天嘶吼，瞬间皮包骨如一具干尸，全身溅射出大量的鲜血，汇聚成道道血柱，被血剑吸纳，慢慢升空。

血剑急速的旋转，

一时间，整个灵溪镇被一道惊天煞气笼罩，

血，无尽的血，

这里有秦山派核心弟子的血，也有秦殇秦淮的血，

更有已经在秦殇剑下倒地而亡秦历的血！

更多的，灵溪镇成百上千人的血。

这些血慢慢升空，伴随着惊天煞气旋转起来，化作一道惊天漩涡，而漩涡的正中心，便是扬帆的精血所化血剑。

这由整个灵溪镇鲜血汇聚而成漩涡，实质为一道道细长的血线，连接着灵溪镇每个流血的人，这其中，秦元也在内。

这时候的秦元正杀得尽兴：“哈哈，今日灵溪镇所有凡人皆要死在老夫手中，等再杀了那邪修一家人，掌门被炼气期小修羞辱的事便随风而荡，到时候我定会得到嘉赏，哈哈哈……”

他一边笑着，一边杀人，直到除了李员外一家的所有小镇平民被屠杀殆尽，秦元的眼仁突然显得有些发红，浑然不见灵溪镇遮天蔽日的煞气。

血奴：看来你只剩那邪修一家人可杀了，杀了他，你将获得无上荣耀。

血奴：快点走近他吧，靠的远近，越能看见他痛苦的模样。

血奴：杀了他，回去，秦山修重重有赏，到时候传位给你，也不是不可，秦山脚下，皆为王土！

血奴：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只是瞬间，秦元的伤口处被多道血线穿过，牵引着他缓缓看向血剑的方向，似乎那天上漂浮的已经不是血剑，而是邪修扬帆。

而另一处，秦殇吐着血，用飞剑强行撑住身体，地上二十多名曾经的师弟，已经再也不能谈笑，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我的气血不断流逝，这是为什么？”

这时，他抬头一看，自己的伤口之处，血液竟然不随着重力下躺，而是化作丝丝血线，飞扬之天上一个巨大的血色漩涡之上。

一看之下，秦殇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除了他，还有灵溪镇所有的庭院，以及被他杀去的师弟均血液上浮，仿似对身体而言，重心向下，而对血液而言，重心向上。

漩涡的正中心，漂浮着一把旋转的血色长剑，而一皮包骨的少年，身穿灰色长衣，全身血线相连，在血液的牵引之下，慢慢升空，随着他的升空，其连接血剑的血液细线，慢慢回身，身体重新充实起来。

逐渐，那慢慢充实样子化作一名面色苍白眼仁发红的少年，正是扬帆。

此时此刻，秦元竟主动御剑而来，随着他的靠近，连接他身体之上的血线逐渐挤压成道道血柱，

一瞬间的清醒而来，秦元满眼的不敢置信的看向血剑：“你，你这是什么邪术，我为何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血剑是我的心，负载着我的血液流动，能量输送，所以他并不能离我很远，因为我没有足够的血液，支撑他飞的很远。”

扬帆眼仁渐渐趋于平淡，摇了摇头：“谢谢你成全血剑，你看见了吗？”

让人惊讶的是扬帆的话语竟然从血剑中传出，而他原本的肉身却似乎成了一种奇怪的载体，此时此刻，他已与血剑互换了‘身体’。

“看见什么？”秦元面露冷哼，全身被四面八方而来的血线缠绕锁定。

“这些，都是灵溪镇凡人的血！”

扬帆原本的肉身泪目，指尖坏绕，一指秦元，

只是一瞬，血剑骤然插入秦元的身体，不断的吞噬他的精血，

扬帆低语：“知道吗，凡人的命贱，低修为者命也贱，可在胆小懦弱的人，无不非自保，再不过苟延残喘时，他们所想，只为存活。”

“可是！！！”

扬帆大吼：“当凡人再也不能为了琐事，为了小心思斗嘴，人间百态，他们也会不甘，不甘已经活的如此小心，却依然不能颐享天年。”

“你，一个小小炼气期修士，竟然能锁定我结丹期……”

秦元根本听不进扬帆的话语，他此刻直观性自己已慢慢的被血剑吸成皮包骨，他很是不甘，不过小小炼气期，凭什么，凭什么？

“你此刻不明白，也永远不明白，不是我杀了你，而是灵溪镇所有的凡人，死前最后的呐吼杀了你！”

扬帆一把拔出血剑，摇了摇头，血色红衣飘，凌空而立。

秦元化为干尸坠地，扬帆也同时手持血剑缓缓落地，只是他脚踩在泥土地上之后，缓缓蹲下，捂住了脸。

霎时间血剑消失，漫天的血线瞬间失去支撑，

天上下起血雨，

扬帆蜷缩着，像极了做错事被责罚痛苦的孩童，大声的哭嚎，不过十六岁少年，却似乎已经没有任何港湾任他停靠。

他的哭声很是悲凉，很是痛苦，似乎哭尽了他的一生，似乎修为越高他身边之人的厄运便越来越深，他扫把星的猜忌便越来越真实。

秦殇秦淮同样在血雨里站着，他们看着扬帆有些失神，

“师兄，这邪修炼气期就如此……”秦淮皱眉开口。

“走吧，不必不说了。”

秦殇摇头，一把拉住秦淮，踏剑而走。

当血雨停息，扬帆的长衣已经在暗红之色定额，就连头发也微微发红，回想起小堰村的江伯，扬帆自嘲般在泥土低上比划着‘孤帆’两个小字。

起身，扬帆无意识的走在灵溪镇间，他的面容被指甲抓扯的有些渗人。

他再也看不见灵溪镇的繁华，所到之处横尸遍野，屋檐破碎，或许是凡人死前呐喊的巧合，此刻皆安详的面目呈现微笑状。

不知不觉，扬帆来到铁匠铺前，轻轻敲了敲门，嘶声痛哭，

“老师”

“老师……”

推开院门，游老汉死的很安详，是高傲的自裁而亡。

扬帆低着头，看不清情绪，

回到李家大院，扬帆却见姐姐一家人已经不在原地，他们一家人被人搬到了小亭子中，并未被血雨淋湿。

地上有一枚玉简，

扬帆拾起玉简，意念沟通，传来丝丝真气残留的传音，

“一路西行是离开秦国的最快途径，那里有一些凡人村落，要比秦国安逸的多，在下秦殇，有缘再见！”

扬帆看向秦殇御剑而去的方向，轻轻抱拳：“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