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采山杏

转眼，进了暑期，药材刨的差不多，山上的野山杏也要熟了，该采山杏了。

采山杏一般是山杏到了泛黄边的时候就去山上采了，不用等熟透。采回来的山杏堆在阴凉的地方发酵，然后去除果壳，分出杏核来。可以直接卖杏核，也可以把杏核砸成杏仁来卖。

此时她娘的肚子已经很大，前院王老太太说再有个十天半个月的也就要生了。采山杏比刨药材要轻松些，只站在山杏树下面摘杏子，放在袋子里。杏子要沉好多，她爹在村子里做活，每天中午晚上回来吃饭，就去上山把杏子背回来。

杏子她和娟姐也是能摘了的，都是农闲，有的出去上工干活，一般没工的，都是大人小孩的，有的还赶着车，去山上摘杏子。

山有的是祖上传下来的，属于个人，有的是公共的，赵家有一块山地，在后山上，也有杏子。但一般都是在公共的山地摘的差不多了，再去自家的山地去摘。

杏子长的很密，一棵小杏树就接了满满的杏子，她人小个子小，拿着一个小筐，够杏树地下能够到的地方。

山杏树长得矮，而且树枝一般是四散着，不和家杏一样长的高。山杏苦涩，不能吃，只能采摘回去，把杏仁腌了吃杏仁。

她一直跟在她娘身边，她娘现在肚子大了，多少有些不方便，自己跟着，有点什么事自己也能帮个忙。

“娘，你说我是有个小弟弟还是小妹妹？”她一边摘着山杏，一边问她娘。

她娘听了，笑了笑，温柔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你喜欢弟弟还是妹妹？”

“我都喜欢。”她想了想，自己是真的都喜欢，不管是弟弟还是妹妹，自己一定会对他好，让他吃好的喝好的。

“娘也是，都喜欢。”她摸了摸丫丫的小脑袋，“丫丫以后就是小姐姐，成了大姑娘了。”

有的地方她够不到，于氏就把枝条压下来，让她一手拿着枝条，一手摘杏子。

“娘，以后咱一定能过上好日子。”

“嗯，有你这句话，娘心里就暖和多了。”于氏看着丫丫小小的人儿这么一本正经的对她说，好像好日子就在前头一样，心里听着暖暖的。

她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娘，我们为什么不分家呀？”

于氏听了心里一惊，急忙看着左右，看到附近没人，赵老太太还有赵家大娘娟姐她们都在远处，松了一口气，“这话可不是乱说的，分啥家。”她娘小声的责怪了她一句，“这话以后不能说，和谁都不能说，千万别让你奶听去了，你爹那里也不能说，知道不？”

“娘，你放心好了，这话我谁都没说过，也不会乱说的。”她想了想，“我是看二奶奶家分家了，好奇咱家为啥不分家。”

“一起过呗。”她娘这才稍微放了点心，只当丫丫还小不懂事。于氏自己平时也没个说话的，顺着这个话头，就慢慢的把事情说了，“你小叔还没成家，你大哥哥在外面读书，宝哥以后肯定也要读书识字的，分了家就不好过了。”

这些其实她都是知道的。

“娘我呀从小你姥爷姥娘去的早，也没在他们跟前尽孝心，嫁过来了，你奶也不容易，就算尽尽孝心。苦就苦点，就是这几年苦了你这孩子了。”

她娘说着就不觉得好笑，自己和三四岁的小孩子倒是说起心里话来了，“行了，娘看你呀，别看人小，主意倒是比以前多了。”

她听她娘刚刚这番话，心里不太好受，要说分家也不是不能分，村子好几户都分着过了。即使刚分家穷是穷了点，但是两个大人一起好好侍弄点，再出外做个活计，也是几年就能翻身的。虽说不能多好，但是比现在一起过日子要好就是了。

她是一直想着把这家给分了，分了家，以后自己大了些，看着有好的营生，自己也能施展施展。

“娘，那以后我有了小弟弟是不是也要跟着上学读书识字的？”她不死心接着问。她知道以赵老太太的性子，宝哥是肯定会读书识字的，如果她娘生了女孩肯定和她一样，如果是个男娃子，肯定不会送去读书，只能在家侍弄地。

她娘听了，愣住了，估计是没想这么长远，并不搭话，“以后的事谁说的上，到时候再说吧。”

她知道于氏是听进去自己说的话了，也想明白了自己以后若是真生了男娃子，也是去不了学堂的。想到这里，她知道她娘心里肯定不是滋味，她娘自来是个要强的性子，如果自己以后的孩子还是这样子在黄土地里求生计，家里家外还是比别人低上一段，自己终究是过不去放不下的。

她看于氏想着心事，也就不再多说什么，是的呢，如果不分家，她爹这一枝是会一直在家种地的。赵家小叔在县城有工作，以后成了亲，赵老太太不管怎样都是会给他在县城弄一套房子。赵家大爷这块，大哥哥在读书，不说以后有没有功名，读书识字的，也就不会留在家里种地了。

看这样子，宝哥以后也是会让读书识字，到时候在县城混个营生并不是难事。

难的就是她爹这一枝。地里的庄稼总是有人要做的，这个人现在是她爹，以后就会是她爹的儿子，这样子一辈子也就在这山里了。

她现在给她娘提这个，就是想让她娘早点认清，好有准备。她娘要强，肯定不会一直甘心让自己的孩子这样过活一辈子。即使现在还没有想明白，有了她今天说的这颗种子，以后早晚会想明白的。

“娘，分家也不是不尽孝心，分了家，如果咱家过的好，我奶要是愿意，就把我奶接过来和咱一起住。”她继续说，现在分家，赵老太太是跟着小儿子赵家小叔的，“要是咱家有什么好吃的，也给我奶送，让她都吃上。”

“有啥活计做不来，我爹也能帮着做。”她继续，“娘，这不是没有孝心，这是让每个人都过的更好。”

她看她娘没有说话，知道她在听，就接着说，“咱们分出去了，日子过个三五年光景也好了，到时候我小兄弟若是想读书，我爹出外挣的工钱加上庄稼地里的，也是够用的了。”